苏微在医院彻夜不眠陪伴着顾渊若的同时,凉慕之正跟小晨一起游历在顾依然生活过的城镇。
那里到处都是一颗接连一颗的大树。就连街道两旁的树木也枝桠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并不宽广的公路上。
女孩摇曳的裙摆随风飘扬,老太太迎着阳光给自己种的花草浇水,人们踩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在树叶笼罩下。
小小的镇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虚伪假笑,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纯真且美好。凉慕之想,他可以理解顾依然为什么选择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在这里,仿佛真的可以放下所有的烦心事,用最纯粹的心去体会老天赐予的一切美好。
“爸爸。”
“恩,怎么了?”
“这里,妈妈就是在这里把我带回家的。听妈妈说,当时我被一床小小的被褥包着,不停的在哭闹。她买菜经过,听到我的哭声。见我太可怜,就把我给带回家了。”
凉慕之走过去,将身子蹲下跟小晨成为平行的高度。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转弯的墙角。墙很高,上面爬满了一簇一簇的爬山虎,其中还有一些特别出挑的红色蔷薇,红绿相间,看上去很是漂亮。
凉慕之甚至可以想象,当年的小晨躺在襁褓里哭的情景。
他伸手摸着小晨长长的直发“不仅因为你可怜,也因为你长得可爱。妈妈怎么忍心对小晨放任不管呢!”他太了解顾依然,她从来不是狠心的人。她太善良,别说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就算只是路边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她都舍不得看它孤单的流浪,肯定会好心把它给带回家。
“妈妈的日子过得很拮据。尽管如此,她从来都舍不得让我受半分苦,总是让我吃好穿好。”
“小晨,妈妈,有跟你说过我吗?”
“当然有啊!妈妈说,爸爸是非常有正义感的人,是真正的男子汉。而且,她还会经常拿着爸爸的照片看,一看就会发呆好久。然后又重新把照片放到书里夹好。每次我问她,她都会跟我说,小晨啊,这个是你爸爸,是妈妈这辈子最爱的人。如果哪天妈妈不能够陪你了,你就去找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记住这张脸,还有他的名字——凉慕之。”
“你妈妈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亲自去找我吗?”
小晨用力摇了摇头“妈妈说她不能去打乱你的生活。没有她,你会过得更好。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一直到她去到天堂我才知道,她真的是为了你好。她不想你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她担心你会难过伤心,甚至会崩溃。”
但是她却没有想过,她离开他身边,同样也会令他崩溃。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还抱着能够跟她重逢的希望,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来。
几年来,对他示好的优秀女人多不胜数,但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对任何女人敞开过心扉。直到几个月前,一袭白裙的苏微出现在眼前。他不可否认,第一眼看到苏微时,的确将她认作了顾依然。但经过那么几个月的日益相处,才发现她跟顾依然一点都不像。她比顾依然更让人心疼。顾依然看上去就是那种非常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女人。苏微表面很独立坚强,但是内心比任何人都脆弱。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想要好好保护她一世无忧。
“爸爸,我知道你跟妈妈非常相爱。虽然你们距离那么遥远,但你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对方。”
凉慕之心想,小晨小小年纪的,知道什么叫相爱吗?
“对你们来说,对方的幸福比自己都还要重要。但是爸爸???”
“怎么?”
“现在妈妈已经去到了天堂,你就要把这份思念好好藏在心底。现在你该好好珍惜的,是在你身边的苏微姐姐。我看的出来,你真的非常喜欢微姐姐,我希望爸爸幸福。”看着面前才10岁的女儿,凉慕之十分感动。一把紧紧抱住她小小的身子“爸爸会的。我答应小晨,一定会幸福。”
去过了当年顾依然捡到小晨的地方,小晨又带着凉慕之去到了她们曾经住过的屋子。他们去的时候房子的主人正在给院子里那些花浇水,看到小晨,激动的跑上前“哎哟,小晨回来了?”
“林阿姨好,这是我爸爸。”
房东仔细的打量了凉慕之一番,然后感叹道“要说依然呐,真是个好女人。长得漂亮,对人真诚,又十分勤劳。记得她刚来这儿的时候,我见她为人老实,又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就把房子便宜租给她。后来,她又收养了小晨。虽然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但对小晨那可是没话说,就跟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看她那样辛苦,我不止一次问她,有没有亲人?她说有,我就继续问,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回去亲人身边。她说,她想安静的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不想让家人为她伤心难过。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患了不治之症。但是所幸,在她最后一段路,还有小晨陪在身边。小晨这孩子,也真是难得的听话懂事。”
凉慕之瞧着院子里迎风摇摆的植物“这些花都是依然喜欢的。”
“可不是嘛!依然最喜欢种花了。刚搬来的时候,我这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的都没有。没几天她就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植物,并且非常细心的照料。瞧,它们开的多漂亮。”
凉慕之知道顾依然对花的挚爱,她曾经说过她想要一个开满鲜花的院子。他也允诺过总有一天会实现她的梦想,把所有稀有的花草都种到属于她的院子里。
他做到了。在他家的院子里,有很多漂亮的花。但能够陪他赏花的人,却不在了。
凉慕之又走进了屋子里面,然后仔细看过每一样东西,房东说,所有物品都是顾依然生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动。
透过那些东西,凉慕之仿佛可以看到顾依然。她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她收拾东西时的样子,她提着水壶浇花的样子。
那些因为苏微而渐渐模糊的样子,此时此刻,在他身处她生活过的地方时,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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