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她的惨叫声和她的身体一起落在那些画框碎片上。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手上因为碎片而扎出了血印。

　　元赫不管不顾，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心里痛恨着自己对她的伤害。

　　“不要。”小雨顾不上现在的疼痛，从碎片中爬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追了出去。她没有赶上他乘坐的电梯，赶忙顺着楼梯追了下去。

　　当她光着脚冲出公寓的大门时，元赫已经快速地冲到了马路对面，挥手招来了一辆计程车。

　　这时，前面路口的红灯已经结束，数不清的大小汽车正成群结队地朝这边疾速驶来。

　　“元赫，不要去。”小雨心急如焚地朝他喊着，顾不上那些车就要追过去。

　　她不能让他走。不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走。

　　元赫的手停在计程车的车门上，已经跨上计程车的腿迅速地迈了回来。

　　他回头看着那些正朝她冲过去的车，又看看她。她的整个身体已经冲到了马路上，耳边只听见那些越来越近的汽车喇叭声。

　　“小雨。”他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地冲她大喊了一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的话音刚落，就眼睁睁地看着一辆面包车朝她冲了过去，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

　　“兹。”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小雨在离那辆面包车仅有十公分的地方倒了下来。

　　她瘦弱的身体像一只折翅的蝴蝶跌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那一秒，元赫的心崩溃了。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惊恐和绝望。

　　马路上因为这一场意外而变得混乱，只听见司机们刺耳的喇叭声响彻在这个路口。

　　元赫冲到小雨的身边，整个人变得脆弱而惊慌。“小雨？小雨，你别吓我。小雨？”

　　小雨被他抱在怀里，仍然用力抓过他的手，口中喃喃地念着：“不要去，不要去。”

　　话音刚落，她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面包车司机从车上下来，同样惊魂未定。“我发誓我没有撞到她。我已经踩刹车了。是她自己突然冲出来的。不关我的事。喂，先生，喂。”

　　“千万不要有事，求你了。”元赫没时间理会那司机，动作敏捷地把小雨抱起来，冲上刚才拦下的计程车里。

　　去医院的路上，他都在无比痛恨和后悔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冲出来，这个疯子。

　　如果知道会这样，他绝不会让她有一点点身陷危险的机会。

　　求你了，不要有事。我错了，我会听你说的。我会听你的话的，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我不能失去你，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再失去你。求你。

　　……

　　急诊室外，元赫不安地在走道上来回踱着步。直到医生走出来，告诉他没什么大碍，只是惊吓过度，他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些下来。

　　元赫特意要了一间单人病房。护士为小雨挂上点滴后就离开了病房。她一直那样昏昏地睡着，他就一直安静地在旁边守着。

　　回想起方才那危险的一幕，他的心里仍有些后怕。

　　如果那面包车不是及时地刹住，如果……

　　他后怕地叹了一口气，将苍白的脸埋进双手之中。

　　“不要……不要去……”这时，小雨呻吟了几声，却没有醒过来。

　　元赫握过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拼命地用着力，只为了不让他再逃脱去做傻事。“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手，小雨才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但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你疯了吗？我这种人……有什么好让你……”元赫小声地埋怨着，从来没有这么羞愧过。

　　他心疼地看着她手心上被玻璃扎破的伤痕，这些伤痕让他终生难忘。

　　当戴安气喘吁吁地从机场直接赶到医院时，时间已经是中午。

　　她推开病房门，看见一脸憔悴的元赫时，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幸好，真是幸好。

　　放下行礼，他们并肩而坐。戴安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由衷地感激着小雨。

　　“答应我。放下你那些疯狂的念头。”戴安轻轻地开口。

　　“我以为……你会了解。”元赫郁闷地回答。

　　“我了解。你知道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念头，而且付诸行动，为此我付出了代价。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你自己。”戴安说着，不愿去回想自己那段黑暗的过去。

　　“你后悔了？”

　　“没有。”戴安笑笑，“那时的我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但是你不同。你还有希望，还有值得你去珍惜和付出的人。你应该好好地活着，只为了值得你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你知道的，我没有资格。”元赫痛苦地扬了扬嘴角。

　　“没想到我那么喜欢的元赫竟然是个傻子。”戴安浅笑着，“你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你欠她的吗？是上天注定的，父债子偿，是你欠她的。”

　　“傻的是你。我知道是我欠她的，但是我不是神仙，我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

　　“你不是说过，你的标签是恶魔的孩子元赫吗？就让这样的元赫死去吧。你的新标签应该是——只为了她活着的元赫。只为了她而活得更好的元赫。只为了她而付出一切的元赫。元赫啊，重新活过一次好吗？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能好好守护她。”

　　“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知道，就在刚刚你也是这么想的。至少，曾经这么想过。”

　　“疯女人。”

　　“那个人，已经毁了你之前的希望和生活。答应我，不要再让它毁了你唯一的爱。守护好她，为了那样的一个人不值得。你是不是已经问过自己，如果今天因为你，老天带走了她，你会怎么样？

　　“结果……你那疯狂的复仇看上去是不是很可笑？你憎恨的人也许如你愿死在了你的手里，但什么也没有留下。但是，你爱的人也同时死在了你的手里，却留下了你的追悔莫及。就像你说的，你不是神仙，你不可能让死去的人复活。”

　　“不要再说了。”

　　“你的心已经动摇了吗？真好。我妈妈死的时候，我却没有能及早想通。我总以为她希望我为她报仇，后来才明白她是希望我好好活着并且活得幸福。当我明白过来时，幸好还不算太晚，你帮助我完成了梦想，我成了一个歌手。元赫啊……你现在明白过来了也不晚。”

　　元赫别过脸去，不争气的眼泪早已流了下来。

　　戴安带着含泪的笑容，挽过他的胳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上。“元赫啊。别害怕。因为今天我才发现，你爱的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她也是个疯女人。相信我，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绝对不会恨你的。

　　“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你只要想着，这辈子就勇敢这一回你便无怨无悔。怎么办？想到你马上就不是我的了，我突然好难过。该去哪里找像你这样的伴侣呢？恐怕再也找不到了吧。”

　　“对不起。”元赫哽咽着，紧紧地搂她在怀里。这么多年了，她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陪伴着他。她是那么懂他，甚至比他自己更懂，而且从来不要求回报。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上她，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

　　元赫啊……谢谢你。是你帮我成为了一个歌手，可以站在舞台上为其它人表演和歌唱。

　　谢谢你假装从来不知道我是这么爱你，谢谢你为我保留这最后的尊严。

　　我爱你。

　　谢谢你。

　　……

　　小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戴安已经先行离开。

　　“有哪里不舒服吗？”元赫温柔地问着。

　　小雨靠在床头，用庆幸的目光看着他。“我没事了。”

　　“以后绝对不可以这么干了。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元赫还是忍不住责骂了两句。

　　“因为有个发疯的坏榜样，不学坏都难。”小雨苦笑起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元赫一听这话，显得有些尴尬。“什么时候学会拐着弯骂人了？”

　　“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小雨笑着伸出了小姆指，“这是你伤害朋友的惩罚。你必须遵守。要不然，我要追究你害我差点没命的责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了。”元赫不情愿地撇了撇嘴，觉得有些丢人。

　　“拉勾，快点。”她催道。

　　元赫无奈地笑笑，伸出了小姆指，勾了过去。

　　得到了他的承诺，她这才豁然开朗地笑了起来。但是，脸上的表情没多久又沉重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问。

　　“不是。只是想告诉你，死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当时，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所以，你不要死。死前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她认真地说。

　　他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歉疚。

　　“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有一次……有想过自杀。”她难为情地慢慢地开口说，“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想随我妈妈就这样去了。但是，冥冥之中，我妈妈告诉我，不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所以，才那天开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因为我的生命不是属于我自己的，它是属于妈妈和我共同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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