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祝戈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姝明，你是真喝高了，看个望远镜都能大惊小怪成这样，跟个小孩儿似的。”

　　姝明吃吃地笑着，也不回答。她终于看够，放开了望远镜，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玻璃前的栏杆旁，扶着栏杆，半撒酒疯。

　　“啊--”姝明对着夜空呐喊，明知道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心中的压力却还是发泄走不少。祝戈稍微往四周看看，反正没有什么人，也就随她去。祝戈觉得这些日子真是难为她，一直都是担惊受怕，不得放松。

　　但是祝戈又害怕她酒疯撒过分，做出什么危险动作来，磕着碰着。于是便走过去，和她并排，一只手环过她的身子，轻轻半揽住她的腰，让自己的手臂，变成一个保护杠。

　　姝明在栏杆上半撑着身子发了一会儿酒疯，觉得累了，就用手掌托住腮帮，在横栏杆上支颐休息。

　　祝戈觉得她长时间没动静，扭过头去看了一眼，一愣。

　　只见姝明拖着腮帮，脸上已经是满脸泪痕。

　　“李姝明，你哭什么！”祝戈慌了，立刻从口袋里掏手帕出来，扳过她的脸，手忙脚乱地把手帕往她脸上抹，帮她擦眼泪。

　　擦了一半儿，姝明的酒醒了一些，打掉他的手，拿过手帕自己擦干。

　　擦完，她把手帕塞回祝戈的手里，也不管他脸上的惊愕和担心。回到栏杆旁边趴着，继续颓唐。

　　“陈老湿，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看个望远镜都会大惊小怪吗？其实，我从前从来都没有看过。”

　　姝明扒着那个冰冷的金色栏杆，对着夜空，陷入回忆。

　　“你查过我的资料，应该知道吧？我爸妈死得早。那以后，我住在我姨家，我姨自己有两个小孩，再加上我，日子过的很不好。虽然我也没有受虐待什么的，但是毕竟是寄人篱下。住一个屋檐下，吃两家饭的滋味，我从小就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从来没有要过零花钱，也没有奢求过出去玩。甚至都不好意思跟我姨，跟我的表弟表妹拌一句嘴。每天上学，都觉得像是欠了谁的，像是在犯罪一样。游乐场，天文望远镜……什么什么的，我都没有去过，没有见过。”

　　祝戈怜惜地看着她，慢慢听她说完，伸过手去，帮她把黑发绕在耳后。

　　他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夜空，几番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开口，对姝明说：“你愿不愿意听我的故事？如果听过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我就告诉你。”

　　姝明坚决摇摇头。在她看来，祝戈一标准富二代纨绔子弟，他的故事只会让她更加羡慕嫉妒恨，更加心塞。

　　祝戈看到她拒绝，只好作罢，他缓缓说：“好吧，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其实你看上去很幸福的人，也不一定幸福。大概……我们都是这样吧，每个人都有一个十字架要背。”

　　祝戈靠近她，安慰道：“没关系，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以后每天都带你出去玩……我们环游世界好吗？”

　　他声音不大，像是在低声唱着安眠曲，

　　姝明在醉意中笑笑：“在这之后么？当我不再是左西，变成那个穷困潦倒的李姝明之后么？”

　　祝戈轻抚过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点点头，说：“嗯。到那时候，我还会去找你。”

　　姝明一声不响，没答话。

　　祝戈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能在那之后，也陪在我的身边吗？”

　　姝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说不上是醉还是清醒。

　　她还是很久都没吭声，半晌，才吸吸鼻子，问道：“为什么？”

　　祝戈也是没说话，好久想不出答案。只好说：“没有你的话，我会很孤单。”末了，又强调：“会非常孤单。”

　　姝明又没声没响了。但是不知道是酒精的冲动还是什么。她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祝戈。

　　祝戈顺应着她的动作，俯身下去，吻在她的唇上。

　　姝明觉得自己一定是醉的可以了。因为她竟然都没有反抗。

　　一玻璃之隔的窗外，灿灿星河欲署天。

　　**

　　卢艺生被逮了，作为幕后主使的程天淇也岌岌可危。JING方顺藤摸瓜，从卢艺生的赌债开始找，程天淇迫不得已，只好关掉了那家赌场避风头。

　　但是JING方虽然暂时放过了她。祝月盈却不干了。那天的饭局，让祝月盈的手下爱将林荷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觉得自己被程天淇骗了，被她当猴耍。于是她一回去，就把程天淇和卢艺生的债主关系查了个一清二楚。她又不是傻子，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件事是程天淇干出来的。

　　于是她又把整件事儿，添油加醋地报告给了祝月盈。顺带大谈了一番现在程天淇的巡演赔着钱，程自己又老了，今天不过气，明天也过气了，祝大小姐您要学会做长远打算，云云。

　　祝月盈完全遗传她爸，是个绝对的生意人，万事从生意想。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坏她的生意，都是她的仇人。

　　程天淇几乎从不去魔天唱片上班撞钟。于是程天淇那栋仿民国小洋楼里就迎来了稀客。

　　祝月盈进门，也不理管家在那儿拦着，毫不犹豫地就上二楼。

　　程天淇果然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祝月盈知道，程天淇这种训练了半辈子的偶像，生活规律往往想训练一样的规范。连喜欢呆在家中哪个地方，都不会变。

　　祝月盈把包一放，就做到沙发上，完全不管程天淇背对着她。

　　“程天淇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谈谈。你最近让律师准备好公函，我们魔天唱片已经决定要和你解约。到时候，还希望你能利索些。”

　　程天淇望着阳台外，没说话。

　　祝月盈才不想陪她玩冰冷深沉。拿起包，踩着冰锥高跷转身就走。

　　程天淇这时候才问了一句：“为什么？”

　　祝月盈这时候已经下了两层台阶。

　　她冷笑一声，说：“程天淇小姐，您和左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她干脆重新上楼，一次性说完：“其实帮你整对手，整左西这种事情，你不用说，我都会做。但是你的方法，是在要我们魔天的命，是在拖我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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