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左西的告别演唱会开始。其实医生说左西不能再度登上舞台，一定是严重低估了现代技术。用施死宅的话来说，就是“连初音未来那种光学怪物都是可以唱歌的，何况西西还是一个大活人。”

　　左西站在舞台的中央，标志性的金色长发，略显夸张的玫红色蓬蓬裙，精致的舞台妆让她的一双大眼睛重新灵动起来。穿着英式西装的伴舞围着她，如同拥护着世界上最可爱的公主。

　　麦克风里播放着曾经的甜美录音，遮盖住左西已经完全不成曲调的沙哑嗓音。

　　时间仿佛倒流，沧桑仿佛不曾发生。

　　光影暗淡的舞台下，姝明和祝戈坐在第一排。

　　姝明发疯地站起来乱喊道：“啊！太棒了！”

　　祝戈满头黑线道：“李姝明，你最好给我淡定点，万一被镜头拍到了，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可怎么见人。”说着一只手伸过去，把嚎着的姝明拽下来。姝明一个重心不稳，刚好坐在他的腿上。再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困住了。

　　尼玛，陈老湿你搞错没有？这个样子可要怎么见人！

　　“李姝明，你要是再乱动的话，我就喊人，说这边有个猪头怪，快来看。”

　　姝明一个胳膊肘捅在他的肚子上，捅得他倒吸冷气。

　　灯光偶尔闪过来，姝明的脸上还裹着绷带，绷带盖住了中间的半边脸，只露出上面的眼睛，和下面的嘴巴。

　　姝明想，唔，可能自己现在的样子，说猪头也是比较恰当的。

　　两周前，她察觉到自己的鼻子突然流血，简直要被吓死。在洗手间反锁了死活不敢出去。最后祝戈在外面拍了半小时的门子，问李姝明我准备好铁钩儿了，你快说你掉到第几个坑里去了，我不会嫌弃你的，最多就是嘲笑你。

　　姝明这才用吓傻了的语气带着哭腔说，陈老湿，我是不是快死了，呜呜，我一个劲儿的流鼻血，我觉得我三个月的大姨妈加起来都没有这次的鼻血流的多，呜呜，你明年今天别忘了给我扫墓。

　　祝戈二话不说，一脚跺开了门子。十分钟后，姝明被祝戈就近拖到了那个医院的外科诊室。

　　姝明一坐那儿，突然就不哭了。因为她看着这个医生，觉得好生的脸熟呐。

　　想了想，一拍脑袋：“大夫好，好久不见。”姝明打招呼。

　　这个医生就是半年前，姝明站在车水马龙中找死，被救起来以后的主治大夫，也正是他主刀了姝明的整容手术。

　　左西倒下的太突然，姝明都忘了看医院的名字。其实很巧，这家医院，就是她当初轻生后住进去的那家。

　　“你好。”大夫不咸不淡地回应她。但对祝戈可是热情地很呐，两个人又是拥抱又是寒暄的。把用卫生纸堵着鼻子，像是一只露着象牙的大象一样的姝明晾在一边儿好久。

　　从他们的对话中，姝明这才知道，原来祝戈从小和母亲生活在国外，和这位姓王的医生早在那时候，就是发小了。

　　所以，半年前左西消失后，祝戈第一个就想到了擅长美容外科的他。他告诉王医生，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个身形和左西比较像，而且又比较想要整容成左西样子的女生，来暂时顶替一段时间。

　　祝戈那时候也就是随口提一下而已，抱的希望并不大，因为这样的条件概率，简直不能更低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向发小王医生提起的第二天，王医生就接诊了轻生毁容的姝明……

　　终于和祝戈寒暄完了。王医生终于转头，看到了堵着鼻子的姝明。

　　另姝明心塞的是，不论是王医生，还是他旁边的祝戈，脸上都没有对姝明病情的关心，连吃惊都没有。

　　可恶！良心被狗吃了吧你们两个。

　　“这种情况，我早就料想到了，一个月前就告诉你了。”王医生对祝戈说：“让她检查一下吧，应该和我想象的不差。”

　　接下来，王医生帮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缝合了伤口。

　　怀着忐忑不安和莫名其妙的心情做完了这一切，姝明重新坐在了这两个人对面。

　　王医生终于对她解释道：“你这种情况，说白了，就是整容后遗症。你面部做的改动很彻底全面，所以后遗症也比其他的病例来的快一点看起来严厉害一点。但其实病情本身不是什么大事，鼻子植入假体的缝合口出了一点血。”

　　祝戈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姝明道：“我来翻译一遍，医生的话呢就是李姝明，你要是不要脸的话，就当成大姨妈来了就成。”

　　姝明桌子上随手捞起来一个台历本给他砸过去，自己对王医生说：“大夫，我要脸！”

　　祝戈：“……”

　　王医生笑一下，他对着姝明说：“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了，百分之百的整容手术都会有后遗症，只要按时维护，就没什么后顾之忧的。你现在呢，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掉脸上一部分的假体，做一个恢复手术，手术后，你将会和你原来的样子，也就是李姝明比较靠近。另一个，就是按照整容后的状态，重新植入假体，手术后，会和整容后的样子，也就是左西比较接近。你可以考虑一下，你要选择哪个？”

　　姝明不吭声了。坐在医生的对面，陷入了沉思。

　　她一度都恨透了作为李姝明的自己，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徒劳无功地每天忙碌着，命运还偏偏作对，失去亲人，被抛弃，被整的身败名裂，被逼自杀……

　　那时候，她觉得，李姝明，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一个人。

　　而左西不同，她是舞台上最光芒万丈的公主，有大把的钞票，有她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所有东西。

　　她想了许久，对医生说：我想好了。

　　祝戈在一旁，看着她笑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怎么选了，你信不？”

　　姝明又拿过另一个台历本扔过去：“你绝对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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