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明看着左西向着会议室的大门走过去，步伐很快，目不斜视不回头，没有一点犹豫的神色，颇像是一只被上足了发条的玩具。

　　姝明差点被一秒吓哭。她要去做什么！门外面可全都是记者！

　　她冲过去要把左西拽回来。手刚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伸手挡开，姝明不罢休，又去拉她。

　　“你让开！”左西嗓音沙哑地说。姝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肩膀突然吃痛！

　　她万万想不到看上去比自己瘦弱一些的左西会下这么重的手推她，没防备地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好死不死，她身后是一堆摞在一起的椅子，她整个人撞上，椅子哗啦啦地一个个倒下来，砸到她的身上去！

　　天旋地转。姝明半跪在地板上，那些个实木牛皮椅子，一个都是好几十斤沉。她觉得自己的脊梁板和胳膊都要被砸断成碎渣渣。更可恨的是，剧痛之后，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砸下来的椅子，摇摇欲坠地堆在她的身上，她只要稍稍一动弹，就会再被砸一次！

　　“那边儿怎么了！砸着人了！”巨大的声响让正在吵架的股东们安静了几秒，然后好几个人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姝明身上的椅子往下抬。伊莎也冲过来，一个劲儿地问她伤着没。

　　姝明被一堆人围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人墙外面的左西。只好咬牙忍着痛，一个劲儿地跟伊莎说：“门口！门口！”

　　她想，左西一定是看到那些椅子，故意往这边推她的！她是在转移视线！

　　伊莎立刻就听明白了，其他人也马上就明白了！于是一堆人都转头往门口看。

　　门轻响，继而大开。左西浅杏色的背影走出去，随即淹没在等候多时，一拥而上的记者之中。

　　为时已晚，不可挽回。

　　姝明听到左西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沙哑破损，却很熟练，条理清楚，字正腔圆。

　　“关于程天淇小姐通知你们的那件事，是真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都在美国，这段时间出现的左西是一个替身。我本人对此毫不知情，并且很气愤……”

　　姝明闭上眼睛。抬起胳膊把头埋进膝盖里，只想大吼一声这算什么啊！

　　祝月盈和董事会的人，看到这种情况。知道事情已经大条了。媒体就在门口，如果他们再被追问，就更是大事不好。

　　祝月盈拿起包，打开后门，气鼓鼓地就走。林荷跟在她的后面，一起避开。其他的股东看到这种情形，也纷纷尾随。先躲开记者是首要的。

　　不消多时，整个会议室里就空落落的，只剩下了程天淇，伊莎，和在地板上半跪着直不起腰来的姝明。

　　姝明彻底的绝望。面前摔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亮了。闪烁着呼叫人“祝戈”。

　　程天淇脸上眯着眼睛向门口走去，她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她的黑色过膝长靴迈着一字型猫步，交替着步伐故意经过姝明这边。

　　姝明突然失声喊出声！程天淇的靴子，狠狠踩在她伸出去捡手机的手上。金属的细高跟，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踩在她的手背上旋转，马上就沁出血珠。

　　她一边踩，一边看着倒在她面前的姝明，眼睛里尽数是胜利者的笑！

　　姝明咬着牙和她对视着，忍住疼哼都不哼一声，盯着程天淇像盯着一块石头一样，不为所动。直盯到那双猫眼里的胜利变作无聊。

　　“你怎么踩人啊！”伊莎喊，冲过去就推她。

　　程天淇灵巧地躲开。

　　“可能是没看到。”她装道。继而又迈着猫步走去门口。

　　姝明颓然倒在地上，用没有受伤的手艰难地拿起地上的手机，费了好大力气，给祝戈打回去。

　　“我们完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已经完全都没救了。”电话一通，她就对着听筒说。然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哭的稀里哗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

　　祝戈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快要开到魔天的门口。他听着听筒里，姝明绝望无比的声音。大门口堵满了媒体的车辆，还有新的面包车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刚刚左西的那句话已经让他知道大事不好。现在听着姝明绝望的哭声，再看到大门口这一番情景，他已经明白了大半。

　　他也有种跌落深渊的感觉。但是他毕竟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不会像姝明那么吼不住。

　　他先安慰电话里的姝明说：“李姝明，你别哭了，淡定点。”

　　姝明不淡定，接着哭。

　　祝戈说：“李姝明，你再哭我扣你工资。”

　　姝明哭的更狠了，尼玛反正出这么大的事儿，这活儿也干不成了，有个屁工资！

　　祝戈又说：“唔，你要是不哭的话，我给你发一百万的奖金。”

　　姝明把眼泪咽下去：“祝总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

　　祝戈一头黑线，吼道：“李姝明你这个财迷！快点洗把脸跑出来！”然后停了一下，又说：“关于左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姝明的眼泪稍稍止住一些。

　　祝戈又说：“你还记得合同第一条么？”

　　姝明擦着眼泪坦然道：“完全不记得。”

　　祝戈说：“第一条是，只要我不提出终止合作，你就必须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姝明吸吸鼻子，哦了一声。

　　祝戈告诉她：“所以以后不准在唧唧歪歪说快完了之类的，也不许哭。知道不？”

　　姝明愁眉苦脸道：“陈老湿，都这样了，还有以后吗？”

　　“我说有就有！”祝戈斩钉截铁。

　　姝明嘴里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挂了电话。可心里却莫名地安心起来。她站起来对伊莎说：“我们走吧。”

　　伊莎刚刚从后门口转身过来，一脸的心塞：“明明，前后门的路都被堵了。”

　　姝明发愁。但想了一会，突然想起那天陈美洛晕倒。是绕了一条小路从一个角门出去的，那条路她还记着！记者是外人，不可能知道那里。

　　伊莎从包里找了一块纱巾给她。姝明把脸挡住，两个人从前门出去，不敢走电梯，贴着墙根往楼梯口走。

　　二楼大厅里很多的记者，还是有人眼尖，发现了从会议室里面出来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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