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由依娜事件延伸出来的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连空气里都是一股潮湿的味道,房间里更是摸哪儿哪儿潮乎乎的。好不容易捱到了放晴,彭恩泽一大早就起来,把被子拿出去晾,等见到林子静也开门出来,便径自走到她房间去,把她的被褥枕头,统统抱出来晒上。
林子静一边去打水一边问:“二哥,你今天上午回得来吗?”
“咋?有事?”
“你先说忙不忙?”
“送完他们应该就没事了。”
“哦,那你辛苦一下,回来一趟,依娜昨晚上打电话说今天过来,我把我的房门钥匙放你那,回头她来了,你给她,让她自己先进去待着,我得晚上下班才回得来。”
“她说大约什么时候来了吗?”
“说是上午,估摸着她到这边也得小中午去了,路又远,还得倒车,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你中午前能回来就行。”
“交给我吧,你就别管了。晚上想吃点什么?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做。”
“我现在下班也不晚,回来再做也来得及。你的路也不比我近。”
“我白天没事,就把该买的东西买了,省得下了班还得往菜市场跑,齁累的。”
“大家不都这样吗?没事。”
自从林子静到工程机械公司上班以后,因为路远了,所以每天也都得起早赶车。彭恩泽就形成了一个习惯,每天等林子静一块去赶公交。顺便在路边摊给她买一罐粥一个烧饼;或是两个炸糕,一杯豆浆让她带上。他从来不给林子静买包子,因为他知道林子静在外面,从来不吃包子饺子之类的东西。林子静也不好推辞,只得找机会先去买两份,各自带一份走。但她能抢上的时候不多。
每天都没事,今天依娜来,她还偏赶上加了一会班——临要下班的时候,一个在外面的业务员给她打电话,让她帮忙发两份资料给一个客户,挺急的。
现在什么都不好做,几乎所有的行业都竞争惨烈。猎获一个客户也是件挺艰难的事,搞定他则更不容易。这些年龄不相上下的业务员,整天在外面东跑西颠的,着实很辛苦。大家都是为了生计问题而奔波,林子静不忍心拖延他。自己晚走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对业务员来讲,没准儿就成就了他一单生意呢。上善若水,大家都能挣到钱,她林子静看在眼里,也有成人之美的幸福感。
林子静到家的时候,彭恩泽和依娜早已把饭菜做好摆上桌。正一边聊着天,一边在等她。看两个人开眉开眼的样子,聊得还挺投机。
见林子静进来,依娜张开双臂环上来:“来,抱抱,阿静,想死你了。”
林子静也环住她的背,轻轻拍拍她:“好长时间都没空儿见面了,真是挺想你的。来,给我看看——看样子,你现在的小日子过得挺舒心的嘛,你瞧,这一脸的青春美丽疙瘩痘,一个都不见了,连痘痕都要淡没了。”
彭恩泽过来拿过林子静的包,笑着说:“大长的夜呢,你们俩一会儿可着劲的聊。丫头,先洗手吃饭。喏,水都打好了。早饿了吧?”
“还好,倒是你们俩个看着一桌子好吃的不能动,肚子早就叫屈了吧?谢谢你啊二哥,又是替我陪朋友,又是买菜做饭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又见外了不是?能和你们一起说说笑笑的混合着,那是我的福气。不然,我一个人,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打发呢。”
“彭哥人真好,又和气又热心,对你更是体贴到家了。一会打个电话,一会儿发给个信息,知疼知热的,看着都让人嫉妒。这样的好男人,如今真是不多喽。子静,你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呐。”
“别乱讲话,依娜,歪曲了二哥的好意。二哥跟这院里,人缘好着呢,对谁都一团和气。大家谁有点事求到他的头上,都绝没二话的。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
“丫头,你就别夸我了,又没出什么大力。经你这么一说,我都觉着脸红。来了,吃饭。”
“二哥,你脸红也看不出来,尽管脸红好了。”
“你不就是在变相说我黑吗?”
“黑怎么了?男人皮肤黑点,那是健康。”依娜适时地说了句恭维彭恩泽的话。
“
依娜是和小四川闹矛盾才跑过来的。
她之所以跑林子静这来,是因为林子静现在是单身,跟她这呆着比较方便。
林子静每天上班不在家,彭恩泽有空儿就回来陪着她。带她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一道做饭,唠着家常,聊着逸闻趣事,时间也好打发的很。
林子静是单休。周日的时候,她俩一起去看汤羽燕。汤羽燕一听依娜已经离家出走到林子静这儿三四天了,很奇怪:“你们的店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咋那么多闲心出来玩儿?还一出来好几天?你现在这是有资本了?当起了甩手大掌柜?”
“她和小四川正闹意见呢。”
“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那也不能大撒把不管呢?怎么着?要分手啊?”
“小四川和他们店里的一个服务员整天眉来眼去的不清不楚,她看着堵心,想着出来清静两天。”
“猪脑子啊你?你把全部的血本都搭进店里去了,还跑出来躲清静?咋想的啊你?这不明摆着给他们腾地方呢吗?人家正求之不得呢!立马回去,打发那个服务员痛快儿滚蛋。再拖下去,那猴子非成了大王不可。那你就亏大发了。那个店,大部分的钱都是你出的,凭什么拱手送给别人太便宜他们了!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你栽好了的树,他们倒跑去乘凉,想得美!再说了,你自个儿不活了?”
听了汤羽燕的话。林子静也觉得有道理。几个人一合计,汤羽燕走不开,就由林子静叫上彭恩泽,一同陪着依娜送她回去。多一个人,壮壮气势,根据实际情况,也能相互讨个注意。
小四川到底理亏,依娜和他又是白手起家,并且出了大部分的资金。如今店里也就刚弄个平乎,手里并没有多少余钱。他既使是袋鼠,那也蹦不了多高。他和依娜分手,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赔钱,一是自己卷铺盖走人。赔钱他分文没有,卷铺盖走人就意味着他又陷入了一穷二白的境界,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因而,思之再三,小四川选择了给依娜赔礼道歉,并表示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和依娜过日子。女人的心是水做的,相处了这么久,到底有份情谊在里面;另一方面,依娜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借坡下驴,也就原谅了小四川。
一场意外的插曲就这么平息了。
回去的路上,因为坐车坐得太久,天气又十分闷热,林子静有些晕车了。彭恩泽拿身体靠着她。见她脸色惨白,就跟她商量:“前面咱俩就下车,我知道那附近有一个公园,咱们进去待一会缓缓再走,行吗?”林子静无力地点点头,没任何异议。
在这难受得要死的当口,只要不让她坐车,恨不得怎么着都行。
于是,车一到站,彭恩泽立即拉着林子静下了车。林子静蹲在站牌后边换气,彭恩泽就蹲在她的身边,一脸怜惜而又无计可施地看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算起来彭恩泽和林子静认识也一年了。
这一年当中,彭恩泽对林子静可谓是煞费苦心。为讨得林子静的欢心,只要一有机会,彭恩泽就极力邀请林子静出去玩玩——闲聊天的时候,他听林子静偶然感慨过,来北京这么久了,数得上的大大小小名胜古迹,还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呢,这也是在北京待一回。要是朋友们问起来,不笑掉大牙才怪。
于是彭恩泽就记在了心里。但他张罗了N多次,想带她四处逛逛,林子静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都未能成行。他就叮嘱林子静只要她有空儿,就告知他一声,北京的地盘任你选,想去哪儿,有名他就找得到,就带她去。结果一直等到现在,林子静也没提让他带她出去玩的事。彭恩泽心里就明白了,林子静是故意推脱的,她不想和他单独出去。
今天因着依娜的事,他们俩才有机会第一次单独坐在公园阴凉处的长椅里,肩并肩地吃冷饮。
公园里出乎意料的静谧,想必大部分出来遛弯儿、锻炼的人们该吃中饭的吃中饭、该打瞌睡的打瞌睡去了。
遥相呼应的长条椅里、错落有致的台阶上、孤兀的凉亭中,零零散散地坐着几对黏腻在一起的情侣。偶尔会有几个小孩子牵着大人的手,漫无目的地从甬道上经过,脚上一踩一闪的叫叫鞋,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哨音。
一丝风也没有,名目各异的树,仿佛都睡着了,一动不动。清淡的花草林木的幽香,在空气中悠然的浸润、弥漫、溢散。仿佛哪位刚出瑶池的仙子,无意间弹落的几滴清泉,沁人心脾,叫人流连;顽皮的鸟儿躲在林叶间,弹来跳去,好奇地探着头,不时闲地东张西望着,随口发出的“啾啾啾”的鸣叫声,表达着他们的闲适。
彭恩泽的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之感。
远离了拥堵的马路,避开了炽热似火的骄阳,躲在树荫下,几口冰凉凉的冷饮下肚,林子静也感觉舒服多了。她的脸色也渐渐地缓和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哥。大周末的,都害的你不能在家好好休息。”
“哪儿的话,跟家里待着有什么劲呢。你瞧这多安静,其实咱们有空儿就应该多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改变一下环境,心情都不一样。”
“都是上班族,休息的时间那么有限。洗洗涮涮的,在有点私事,哪儿还有空闲啊?既使有点空儿,还想补补觉多睡一会儿呢,也就懒得再动窝儿了。”
“那不真成了天天都两点一线的生活模式了。时间久了,人都麻木了。所以没有时间也要挤出一点来四处转转。”
“你没事的时候不也是多在家看书……二哥,我看你买了那么多的书。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是不是就打算买一屋子的‘颜如玉’,就权当是我们的二嫂了啊?”
“你这小丫头,有空就钻。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特别孤单那会儿,曾经想,以后我找媳妇,就找一个无父无母的独命女孩,我走到哪儿就把她带到哪儿,无牵无挂的,两个人永远都不用分开。”
“给我想想。你别说,还真有符合你这标准的——孙悟空啊,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还能带你环游世界,真是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准没好话等着我……”彭恩泽的话音还没落,他的电话就响起来。
林子静慢条斯理地吃着冷饮,彭恩泽接电话。因为距离很近,林子静听得出对方是一个女生。从彭恩泽的答话中,林子静判断对方是让他过去,因为彭恩泽说:“我明天去找你吧,我今天走不开,我正在公园里陪个孩子玩呢。”彭恩泽又与对方持续商讨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林子静诡异地一笑:“很重要的一个人吧?怕她多心是不是?不然,干嘛撒谎?不老实,坦白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一个普通朋友,叫古丹,说有点事,让我过去找她。大老远的,我才懒得动。她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没什么正经事。”
“行了二哥,你就别遮遮掩掩的了。听得出来,她在电话里调门挺有高度的。一个普通的朋友,可以这么颐指气使的对你吼,不对路子吧?这种讲话风格,通常都是用在比较亲近的人之间的。因为不见外嘛。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谈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干嘛还像中学生一样扭扭捏捏的啊?”
“真不是,她原来是做保险的,跟我卖保险,就认识了,后来有时候偶尔联系一下。”
“我都变成小朋友了,可见你是怕她误会的,为什么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在意呢?我又不是男人,你还怕我挖了你的墙角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二哥,你在外面一定特有女人缘,因为你心眼儿好,乐于助人,又都是实心实意的,和你做朋友的人都能找到被疼爱的感觉。所以,我就没弄明白,你离婚那么久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呢?”
“因为我想找一个我自己真正想要的人,认真地和她举行一次婚礼结一回婚,一辈子守着她,哪儿都不去。”
“够执著的,听着都叫人感动。”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饭以后,才往回去。彭恩泽的手机响了两下,像是信息进来。彭恩泽看过后,一边回信息一边说:“是依娜,问咱们吃饭没?”林子静觉得奇怪,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确认没有电话和信息,才又收起来。看来依娜和彭恩泽相处几天倒是很投缘的了,把她这个相识了一年多得朋友直接扒拉到墙角去了。
林子静找了个时间,把家搬了。但是换汤不换药,房子依然是大杂院的小平房,只是离原来的院子,有了些距离,步行十几分钟吧。
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林子静只对这一带熟。别的地儿,一方面她没时间去找;另一方面她担心吃喝拉撒的方不方便。所以,还是先搬离那个院,和彭恩泽拉开距离再说。
彭恩泽脸阴的一汪水一样,就差没哭出来。但他还是出出进进地跟着阮东辉一起帮着林子静把东西搬过去。
阮东辉走了以后,他就跟在林子静的屁股后面,不停地追问:“丫头,你为什么搬这儿来?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嘛。”
林子静一边归置东西一边说:“你多心了,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谢你都还来不及呢,我是看上这块儿人少点儿,安静些,才想着搬过来的。”
“你不是为了躲我?”
“你不是在这儿吗?”
“可我就是觉着你是讨厌我,才搬家的。”
“那我搬得远一点不更好?”
彭恩泽不做声了,帮着林子静收拾东西。半晌,又冒出一句:“你不会什么时候趁我不在,又从这里搬走了,让我再也找不着你了吧?”
他停住手,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子静。眼睛里竟慢慢溢上泪水来。
林子静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了?你怎么会找不见我?我单位你不是都知道的吗?再说,你一个活地图,哪儿有你找不到的地方啊?北京就这么大。”
“那你答应我,你要是真想去哪儿,一定告诉我,行吗?你怎么样都行,就是别让我看不见你,丫头,算我求你了。”
“干嘛说的那么严重,跟真的是的,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也没地方可去啊?”
彭恩泽又不做声了,低下头接着干活。看着彭恩泽的表情,想着他刚才的话,林子静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停下手,对彭恩泽说:“二哥”
“嗯?”
“我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可是又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你说吧,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那我说轻了说重了,不适宜的地方,你要多担待着点。”
“你尽管说吧。”
“二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也小一年了,你对我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自己心里更有数,你对我的情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打心眼里感激你,这么抬举我高看我……”
“什么话?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但是,友情代替不了爱情,因为要求不一样,需要不一样,感受不一样。有些人一辈子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爱人,就像我。所以我不想耽误你太多的时间,让你错过真正适合你的人,那样我心里会很不安。”
“你别说了,丫头,我懂,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也不可能喜欢我。可是,你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呢吗?我只想能在一边看着你,就够了,我不在乎错过谁去,因为我的心里根本装不下别人……”彭恩泽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他的心里像被撒了一层厚厚的辣椒面,火烧火燎地,很不好受。
看着彭恩泽的状态,林子静的心里就诧异了,她觉得无法理解。一个人的心里,能同时装下多少人呢?同样的一份感情,是不是可以同时不差分毫地用在多个人的身上?然后每一个都是最爱,每一个人都是唯一,每一个人都是永远?
是不是真有人就有这样的本领,这样的城府,就能做到这样左右逢源呢?彭恩泽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人呢?一直就觉得彭恩泽在男女关系上很做作,尽管他做的很隐蔽,但林子静还是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看到彭恩泽现在的状态,让人又很难把他归入表演者的行列里去——那份清晰写在他脸上的痛,分明是由内而外的一种真情流露,看不出有丁点的伪装色彩。他到底是一个多情的人呢?还是一个专情的人呢?林子静也定义不下了。
有句玩笑说,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如果想再装一个人进去,就把肺倒出来。装在心里的叫心上人,装在肺里的,叫做废人——就是过期作废了的那一个。
能同时容下很多人并都魂牵梦绕的放不下,那一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滥情之辈。
喜欢谁盗走了你的青春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谁盗走了你的青春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