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花!”陶子然突然抬头低吼了一声,随后感觉到一阵头痛欲裂。“你疯了。你疯了。”她猛然抱住脑袋,嘴里不住地呢喃着,似乎在逃避抗拒着什么。
“呵呵,我疯了?陶子然你在装什么傻。你以为,为什么班上的同学都不认识你?你以为什么你总不去上课灭绝却一直纵容着你?你以为为什么?!因为你在大家心目里,一直是个病人!你——”
“花花!”孟西突然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口,打断了她。在包间里看陶子然和张三花一直没回去,不禁有些担心跑出来寻找的孟西,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此刻,张三花像个疯婆子一样满脸扭曲地吼叫着,而陶子然却萎靡地蹲坐在地上,静静地把头埋在膝盖,黑色及腰的头发散乱的铺盖在地上,墨色长裙上。袖口隐隐有着一丝血迹。她的右手紧紧地勒着左手的手腕,指尖用力到发白。
“桃子?!”心里顿时升起无尽的恐慌,孟西红着眼睛,轻声颤抖地叫着她名字,缓缓向她走去。
听到声音的陶子然抬起头,额头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渍,满脸泪水却微笑地看着她:“西西,你来啦。”
孟西扯着嘴角笑了笑,想说一声:“没事就好。”但陶子然的下一句让她如至冰窖。
她说:“西西,我的左手腕上有一块半月的疤痕。真的是我自杀的时候割得,对不对?”
孟西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一直储蓄着的泪水瞬间肆意地流淌下来,她抱着陶子然的肩膀哭着说:“对不起,桃子,对不起。”下一刻她感觉肩头一重,陶子然说完那句话便头一偏昏倒了过去。
昏暗清冷的医院长廊里,孟西坐在长椅上整整哭了半宿,她瞪着通红不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急症室的玻璃门。
陶子蔚第三次叫她回去休息。
“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
孟西闭了闭眼,觉得眼睛一阵酸涩。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一定很难看,所以她并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轻轻地摇了摇,“我想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我。”
陶子蔚把手轻放在她的肩膀,劝道:“回去吧,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
依旧摇头,孟西黯然地开口:“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希望剩下的每一天都可以陪着她。”言语中带着无望的苦涩味道散之不尽。劝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陶子蔚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孟西的肩膀,坐在长椅上,陪着她一起等。
夜很漫长,特别是这样的夜晚。看着急症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西伏在陶子蔚的肩膀都快睡着了。突然叮的一声门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几名护士神色疲倦地走了出来,陶子蔚和孟西快速地站起来迎了上去。
“病人暂时安全,但需要休息。”轻轻地叹了口气,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他们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办公室里,医生看着陶子蔚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陶子蔚心一沉,急切地开口:“她到底?”
医生叹了口气,“大脑接连收到刺激,脑内出血,脑髓空虚,现在现象越来越严重了。除非找到相匹配的脑髓,否则很难撑过两个月。并且时间拖得越久,脑髓流逝的越快,更不利于手术。”
顿了顿,有道:“之前的开颅洗脑手术对大脑的伤害真的很大啊,实在不应该那么冲动就。”叹了口气,医生没有再说下去。
陶子蔚觉得脑子似乎“嗡”的一下炸开了,他之前心里有准备会有一些不好,但他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20岁,大二,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是最珍贵的年华,但是他的妹妹却即将。。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他透过医生办公室的门帘缝隙看到外面的孟西,怔怔地发着呆,心里若有所思。
陶子然和顾西在回病房的医院长廊上,静静地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
终于,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陶子然停了下来,他艰涩地开口:“西西。。”
他的头微微地低垂着,似乎没有勇气说出,刚一张口,却听到孟西突然轻叫了一声。
“陶叔叔?”
陶子蔚猛然回头,果然看到陶轩站在走廊尽头,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睡衣,只是匆忙地披着一件西装外套。样子看上去十分的,滑稽,可笑,狼狈。
要是平时,一定会有一个人率先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但此刻,那个人,正静静地躺在加护病房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地昏睡着。
“。。”陶子蔚突然痛恨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但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又是说不起的可怜,对,就是可怜。陶子蔚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词。
他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推来开病房的门,然后毫不犹豫都走了进去。他没有多看他的父亲一眼,毕竟如果不是这个向来不容自己的尊严被挑战的父亲,陶子然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同时也恨着自己,如果自己早一点回来,早一点知道,是不是一切便会不同了。
任凭后面的孟西轻拉着他的袖子,他也没有理睬。他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学业优秀,待人有礼,对父亲也很孝顺,即使对他的很多做法并不认同。他一向力求任何事都做到完美,但此刻他很想任性一下,但他选择沉默,他怕他一时忍不住做出任何忤逆之事。
正如,每个人都有逆鳞,而他陶子蔚的逆鳞就是她,陶子然。他想好好守护她的,但他做的一点都不好。
病床上,女孩安静地沉睡着,苍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他想起小时候他们经常玩的一个游戏,他给她讲了睡美人,从此她便喜欢上了。经常扮演沉睡的公主,并且要求他扮演王子。每当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时,她便迅速地睁开眼睛,调皮地笑起来,大叫一声:“本公主复活啦!”
后来她越长越大,也越来越调皮,整天像个男孩子,也不再玩那个幼稚的游戏。但此刻的她安静的不像话,褪去平时坚强犀利地外表,终是露出了内里的一丝脆弱。就像重新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安静地睡美人,只待他在额上落下一吻,便立刻调皮地睁开眼睛。
他坐在她的床前,身后轻缓地拂开贴在额上的乱发,她似乎在做梦,额头上都是汗水。
一个人的生命到底可以有多长,生死之间的距离又有多久。这是上天决定好的,还是一切命数是可以去更改的。
抚摸着头发的手突然一顿,他的心突然揪着痛了一下,很痛,很痛。
门外孟西似乎和陶父说了什么,然后送着陶轩离开了,鞋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撞击的闷沉声音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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