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杏遥背对着牧一站住了，嘴角有苦笑。

　　牧一倚在车旁，看着牧杏遥的背影：“妈妈，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小枫是谁？”

　　牧杏遥艰难的回头，看着牧一的笑脸微微愣怔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上车说。”牧杏遥上车，牧一跟上来坐在旁边。

　　放下隔挡板，车里自成一个小空间，牧杏遥和司机说了个地址，车子缓慢的启动了。

　　车里，牧杏遥握着牧一的手，淡淡的说：“小枫是妈妈的一个孩子，他和牧一一样算是我的养子。”

　　牧一点头，依旧是笑着的，没有任何变化。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牧杏遥把小枫的故事讲给牧一，到最后说道小枫为了自己埋尸荒岛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牧一递过来手帕，脸上的笑容早就收起来了，目光虽然平静可是手还是不可控制的颤抖了。

　　十年前，他五岁的时候听到了小枫这个名字，十年后才有勇气问出来。

　　可是他没想到小枫是这样一个存在，在这个女人的心里是一道伤疤。

　　“妈妈，对不起。”

　　牧杏遥摇了摇头，看着牧一笑了：“牧一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好是想弥补对小枫的亏欠？”

　　牧一点头，他是这么认为的，一直都是，只是他不敢问出口。

　　“也是啊，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年看到那么小小的你扯着乔林的手问她‘你是我的姐姐还是我的妈妈？’的时候，我的心就碎了。”

　　当时，乔林没有回答牧一，就像当年南绮玉不肯面对小枫一样。

　　那么神似，那么伤人。

　　“我比小枫幸运。”牧一抬起手帮牧杏遥擦去眼角的泪痕。

　　这个女人陪伴她十年，十年的时间虽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可是却让她的眼神更深邃了，也更慈爱了。

　　他在这十年里，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同时也被乔林和伍德的事情折磨了十年。

　　当他坐在亚历桑家族的大会议室里的时候，他就发誓要做个强者。

　　当他眼睁睁看着黛丝咽下最后一口气都不肯闭眼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牧杏遥。

　　他真的把牧杏遥当成了妈妈，一个养育他的善良女人。

　　她担心的，他都懂，所以才会问可以不可以娶果果为妻。

　　其实，那时候他心里是害怕的，害怕被她抛弃，可是她没有，带着自己去走遍偏远的地方，让自己看到那些可怜又坚强的孩子们。

　　心里百味杂陈，两个人都沉默了。

　　“妈妈，我把亚历桑家族的事情都分下去了。”

　　牧杏遥一愣。

　　“其实所谓的百年基业也就那么回事，一处庄园束缚住了太多人了，现在我依旧是亚历桑家族的继承人，下面的事情我不管。”

　　牧一笑了笑：“我只想多在你身边几年。”

　　牧杏遥叹了口气：“可是你终究是亚历桑家族的人啊。”

　　是啊，终究不是君家的人，终究不会置身事外，再有三年伍德出狱了，到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

　　也许，还要鱼死网破一回吧。

　　“放心，一切有我。”牧一话音刚落，车就停下来了。

　　两个人下车，面前是一处葡萄园。

　　这是最初开发区投资的时候就买下来的山头，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经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红酒庄园。

　　葡萄成熟的季节，工人们在忙着采摘。

　　牧一提着篮子跟在牧杏遥身后，看着她认真的把一串一串的葡萄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进篮子里的样子，他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乔林，自己的母亲，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歇斯底里的警告他要防备牧杏遥这个女人，要多学多看，要替母亲报仇。

　　所以，第一次出来见到牧杏遥的时候，他哭了。

　　只有，每年一次见到乔林，她都会重复一次自己的愿望，不过语气慢慢的开始不再那么尖锐了。

　　十年，见面十次。

　　十次相见，牧一都没和她说一句话。

　　牧杏遥几次抬头都发现牧一在出神儿，只是她不能点破，只好继续认真的采摘，心里盘算着去看看乔林。

　　第二天，牧杏遥早早的起床离开了君家。

　　看守所的会面室里，牧杏遥看到了乔林。

　　她胖了一些，皮肤还好，齐耳短发，眼神安静，见到牧杏遥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隔着长条桌子相对而坐。

　　“牧一说你想见我。”

　　牧杏遥开口了，看到乔林脸上的肉抽了抽，顿住，等她说话。

　　“是啊，我想见见你。”乔林的眼睛微微移开目光，看着旁边的墙壁：“我想知道牧一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要求无可厚非，牧杏遥当然不会拒绝，声音平静的把十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说给乔林听。

　　看着她眼底涌起的波澜，看着她默默流泪。

　　“他终于是回去了亚历桑家族。”乔林默默的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牧杏遥没接话。

　　“这十年，他去看过伍德吗？”乔林抬起头看着牧杏遥，眼底有一丝希翼。

　　是想让牧一去看他？还是不想？牧杏遥摇了摇头：“没有去过，也从来不提。”

　　“哈哈……。”乔林突然笑了，笑的好大声，在门外守着的狱警走进来，牧杏遥微微摇头示意她们没事。

　　房间里又剩下两个人。

　　“牧杏遥啊，你赢了！你赢得好彻底啊。”乔林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十年啊，这个孩子从来都一个字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我终究是输了！”乔林的笑容还没散去，已经成了呜咽的哭声。

　　她输了，君少华输了，南绮玉输了，菊田禾子输了，到最后，她乔林也输了！

　　别人输了自己，她输了全部，连儿子都输给了牧杏遥。

　　她从来都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五岁的时候，她告诉牧一去看伍德，伍德是他的父亲。

　　还记得牧一看着她的眼神儿，那会儿孩子的眼里还有泪光，只是一个字也没说。

　　她听牧杏遥说牧一成了亚历桑家族的继承人，她以为牧一去看了伍德，可是没有，十年来牧一竟然都没去看过伍德！

　　牧杏遥也被惊到了，十年了，牧一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可是，孩子每次出去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他把你当成妈妈了，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啊？”乔林还在哭，哭的额头上的筋都凸起来了。

　　牧杏遥突然起身往外走去，跑到门口就看到车旁站着的牧一，牧一正对她笑着呢，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干净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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