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的厨艺说实话实在不太好。
因为年轻时候父母为了工作东奔西走,江母从来都是被托管寄宿的。而结婚后,公婆都在乡下,不需要服侍照顾,偏偏老公又是极爱做家务的人,几乎家务全包下了。江母多少都成了女人们的羡慕对象。“你看看人家老公,再看看你!”很多老婆都是这样指着老公的额头,点燃家庭战争的火焰。所以当时人们看到江父和江母这对夫妻时真是百感交集,有羡慕的,更多的是嫉妒。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大概这对夫妻的福分早早地到了尽头,上天把江父收走了,只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婴和束手无策的寡妻。
父亲突然辞世时,还没有健全的保险制度。父亲死的很不幸,但是“凶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只能怨命运的捉弄。江父生前是长途运输车辆司机,在某个早晨突发疾病,而如果好友有常识的话,就知道人突发疾病不应该转移地点,而他犯了最不该犯的错误,导致江父失去了最后的抢救机会。江父的好友只赔偿了很少的金额,毕竟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那个年代谁的日子都是牙缝里省出来。不过,那时善良的人还不少,他们曾经打算让儿子将来把江零娶进门,不过当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做了小痞子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江母磕磕绊绊地捡起所有家务活,整个家的重担都扛在自己肩上。小时候缺少父母疼爱的她,坚决不让这一幕在江零身上重演。
所以,江零的头发一直是短发。江母哄她:短发最漂亮。虽然江零羡慕别的女孩有飘逸的长发,是刘德华梦中情人的造型,可以匝起漂亮的蝴蝶结,但是每天自己的短发几乎不用打理,随便抓两下就上学去倒也方便。
衣服虽然半新不旧,但一直干净整洁。有时妈妈上班太辛苦,江零就自己洗衣服,拖地板,把自己能干的活都做了。在夕阳夕下中,妈妈就从夕阳中走来,虽然掩饰不住疲惫的神态,但是阳光的温暖一直是江零对母爱的理解。
江母的厨艺完全是自己琢磨来的。所以江零吃了很多不太熟还夹生的米饭,一面焦黑一面生疏的蝶鱼,“蚂蚁上树”成了“蚂蚁抱团”,最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发酵的酸奶喝完脸会苍白——细菌太多了,喝了会腹泻。
江零还是愿意做母亲的试菜员。虽然有时也吃了不少苦头。
江零还记得自己有一次重感冒,独立在家里饿得头晕眼花,等到妈妈在厨房忙了半天,端出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江零干脆直接晕过去了。心想,我怎么那么可怜啊,生病的时候连点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上,命苦啊!
如今,江母的厨艺已经好了很多。
在这个租金1200元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江母学会了上网看菜谱,也研制了很多新菜,味道也凑合。反正母女二人吃得不亦乐乎。江母是道地的东北人,爱吃面食,不过蒸煮实在太麻烦了,并且江零更喜欢白花花的米饭。于是改口了,放弃了大馒头、小馄饨。不过每个月总要包一次饺子。遗憾的是,南方根本买不到东北的酸菜,而自己腌制的菜总是因为气候不对而中途发霉变质了,江母想酸菜想到泪眼婆娑。朱誉特别喜欢江母的饺子,每次都是狼吞虎咽的。江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早已把朱誉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婿。
——这是朱誉聪明之处了。让未来岳母接受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吃特吃她做的菜,还要不停地赞美。稍微注意下赞美的尺度,就可以无忧了。不要真的特别难吃还一味夸奖,人家不把你当猪头才怪呢!
饭桌上,江零和妈吗随意聊着,从菜价的变化感受到了CPI上涨的噩耗。
江母早已预见性地储藏了好多大米、调合油以及一些放不坏的干货。超市开始涨价时,江母洋洋自得,为自己能提早预见而高兴,不过青菜、鸡蛋和肉类这些每天都需要的东西还在涨价,自己的养老金不多,生活的重担全在女儿肩头了。还是不要涨价了吧。人不能太自私。
连用电用水都要省着点。在经济变化的局势面前,卑微的小人物们没有力量改变世界,也没有能力改变社会,唯一能做的就是节省再节省。
江零在网上搜到一个讲日本妇女如何应对危机、如何降低生活成本的帖子,在办公室偷偷打印下来拿来妈妈看,江母第一次对日本人给予极高的评价。江母效仿日本妇女的很多做法——将屋子进行改造。南方房子透气性较好,有利于夏天排热,但自然到了冬天保暖性差。而光开空调或取暖器又比较浪费。把窗子和玄关的透气部分用胶布粘好。留下气窗不要全封闭。这样,在晴暖的日子里多开窗透气,而在晚上开空调业不会白白浪费电力。
江母的生活热情完全被激发了。每天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江零则偷笑不已:谁不喜欢自己的妈妈重返年轻啊?
久不露面的朱誉最近形势很不好。
接近年底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不能在这时离职,工作根本没法找,只能等过了年之后,而年底一笔不小的分红拿不到更是让人揪心不已。而这时一直摆明了吃定他的那个老板家的千金小姐,一定要他明确态度:爱情和事业,你要哪一个?
朱誉比江零大两岁。
他更早地踏入社会,也更早地了解了它光辉灿烂的一面和无法避免的阴暗。
爱情是奢侈品,而事业才是必需品。
一个没有事业的男人注定是个失败的男人,他会失去一切,包括爱情。
而一个没有爱情的男人,更多地是落寞却绝不会寂寞。
朱誉在心里对江零万分抱歉,在他冷静全面地思考了一周后,最终决定和江零分手。
当年他是很爱这个女孩的。
他们的青梅竹马,他看着江零对妈妈的依赖,他知道这个小姑娘遇事不会惊慌永远镇定坚强。他曾经也是欺负她的一份子,给她搞各种形式的破坏,而她既不告诉妈妈,也不告诉老师,就自己等待机会抓住这些欺负自己的人,用柔弱的胳膊狠狠地发泄内心的不满。即使脸上挂着伤痕回去,路上也会开心地哼着歌曲,因为她那拼命的狠劲让人震惊,因为她绝不是懦弱的需要保护的女人,而是可以勇敢把握自己的人。
朱誉的身边只出现过这样一个发射着耀眼光彩的女人,不把她紧紧抓住,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吸引自己的女人了。
自己曾在心里多次许下愿望:一定要许给她一个完美的世界。
而如今自己却要抽身离开,这是多么不负责任的行为,这简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当江零最终放下女孩的矜持拨通了朱誉的电话时,那个老板的千金正坐在朱誉的腿上。在她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朱誉结结巴巴地把说了自己都不信的一通假话,而江零却并没有怀疑什么。有时他们互相熟悉的完全可以不用言语。江零以为朱誉不说话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她相信朱誉会在合适的时间来解释的。
老板的千金很满意朱誉的做法。
他们刚去“福瑞”楼顶的旋转餐厅吃了豪华的情人套餐:一点点法国鹅肝肉,一些好大利亚的深海鳕鱼鱼子,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口感极佳的东西,伴着1972年的红酒,朱誉愧疚的心情似乎不复存在了。生活就是这样,有得有失,怎能全都拥有呢?他自我宽慰着,甚至想着如果有个阔少对江零如此殷勤,江零会不会背叛他呢?
不过他还不打算和江零摊派,也许哪天老板的千金就对他不感兴趣了,那时他会努力和江零好好过日子,不会再次对不起她了。他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了,“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江零会理解我的!”
周健又回到冰冷的家。
他厌烦透了。
他实在不愿意每天总是最后一个下班,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到处闲逛,总是像做贼一样遮遮掩掩:要继续骗父母快结婚了,要继续装作恩爱的样子,这简直太折磨人了,周健在家里得不到任何满足,精神逼近崩溃的边缘。
“你回来了?”小芳迎了上来,主动地热情,不过还是透着生疏。
“嗯。”周健低头把鞋放进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穿上,他有点口渴,直接去厨房找水喝。似乎上次买的哈啤小麦王还剩下一罐。
“我想,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小芳慢慢地跟过来,不等周健反应就回到屋里,坐在沙发的一端。这大红的沙发是父母执意挑选的,取它喜庆的意思,不过周健现在怎么看上去都有点毛骨悚然,“要摊派了。”他想。
“你先说。”周健把开口的机会给小芳,他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我已经受不了了。”小芳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嗯。”周健胡乱地答应着。
“周健,你看着我!”小芳被周健的态度激怒了。周健吓了一跳。
“怎么了?”
“怎么了?”小芳冷笑着,“你看看我们还有谈恋爱的意思吗?你整天回来的很晚,回来也不和我说话,我就是一个影子,也是有感情的啊。”
“嗯,我,我做得不对。”周健低头。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怀疑我劈腿。为什么别人说的话你就相信,而我说的你却不信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小芳开始啜泣。
周健尴尬着,想劝解却手臂无力的感觉。
他宁愿回到过去,也再也不愿意看到小芳和别的男人搂在一起的样子。
“我们分手吧。”周健轻轻地说,他仿佛用尽了最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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