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宁子衿轻轻往高一举,悠悠够不到了。她瘪了瘪嘴巴,眼睛仍然巴巴的盯着那玩意儿,如同只随时准备扑食的小猫。
“你就这样读书?”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宁子衿故意把目光落在她两只手上。悠悠看书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也不会用不干净的手抓书页。
“我去洗干净!”
孩子好像也忘记那件事了,高高兴兴的冲回到下人的后厨里洗干净。
因为是冷水,两只小手已经冻得通红,可她全然没有在意,刚刚看到宁子衿手里的新书,就兴奋起来,这次,彻底忘了包裹的事情。
“昨天教你的,全部记住了吗?”
宁子衿故意用英文问,将书拿紧在手中,好似如果她没有背会,是不会给她的。
悠悠忙不迭的点点头,尽量用生疏不熟的英文回答了,手指忍不住含在口中,仿佛遇到了什么甜美的食物般望着书。
她这样的表情动作,让宁子衿忍不住笑出来了。悠悠费解得望着宁子衿哈哈大笑,也跟着傻呵呵的笑。她是不知道他笑什么的,只觉得哥哥笑起来很漂亮罢了。接着又想起哥哥对思瑶笑的时候,就不是跟自己这样。又更加迷惑起来。
“喂,小猪崽儿,你在想什么?”
观察着她多变的表情,宁子衿更加好笑的厉害。捏住她胖胖的脸蛋儿摇着,声音也不受控制的放大,继而响亮,磁性。
“哥哥,你喜欢悠悠吧!”
并没有被放开,悠悠却认真的问道。哥哥对自己笑的时候,比对思瑶笑的时候好看多啦,这样,一定代表哥哥喜欢自己!
“我说过,不喜欢!”
宁子衿迟疑了片刻,强调道。他怎么会喜欢这种又胖又丑的丫头!
“嘻嘻,哥哥明明喜欢的!”
可悠悠却一点也不生气了,把胖胖的脸凑到宁子衿面前开心的笑着,胖嘟嘟的腮帮子上还粘着馒头渣滓。
“唔!”
她忽然叫了一声,只剩下大眼睛笑笑的盯着宁子衿了,因为脸蛋儿再次被他抓住,这次宁子衿可不留情了,用力捏着,享受着手中滑腻腻的快感。
“嗯,哥哥,好痛啊!”
好不容易被放开,悠悠两只手揉着红红的脸蛋儿,皱着眉头嘟囔着。
“下一次不要胡说,就不会捏你。”
宁子衿心底暗自偷笑着,脸上却一派的严肃。翻开手中的书,忽然眼前一闪,身边的盒子已经到了悠悠手里。
“悠悠,放下!”
他严厉喝道,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不要,哇!哥哥,好漂亮,是送给悠悠的么!”
然而孩子却并没有听话,反而迅速拆开盒子,取出了其中那条白色的裙子。
那是一件女孩子梦想中的裙子,皇室御用裁缝制作,从布料到丝线,从设计到缝制,堪称完美。即使如此,盒子里还配了公主款式的皇冠和奢华皮草披肩。这些,就是宁子衿的母亲特地为云思瑶生日准备的礼物。
悠悠兴奋得看着,全然不顾宁子衿已经黑了的脸。她多想试试这件衣裳啊!高耸的公主袖,蓬蓬的纱织裙摆,一条一条的金丝线,她觉得,只有梦中的公主才能穿的衣裳,居然摆在了自己面前,爱不释手。
“放下!”
这次,宁子衿的语气已经非常恼火。他不喜欢悠悠的眼神,不喜欢她那种垂涎的模样,尤其对于明显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悠悠的手轻轻一颤,衣服恰好落在宁子衿手里。他随意折起来,放进了原本准备的木质榴花盒子中,并且起身要走。
“哥,哥哥。”
孩子被吓到了,弱弱得呼唤着宁子衿。
可是这次他真的没有理她,而是将她扔在那片只剩下树干的萧索林子里,任冷风,吹着她脸上的泪痕。悠悠明白了,那件漂亮的衣服,真的不是送给自己的。
冬日的夜色,慢慢笼罩住了云家别墅。不知为何,离开树林之后宁子衿却总也不安心,所以没等晚饭,他就下楼了。陈妈恰巧刚刚从楼梯间里出来,行色匆匆,几乎撞到了宁子衿身上。
“唉,少爷,对不起,对不起,可把我忙坏了!”
陈妈一边道歉,却有多半句话是自言自语,在冬天,汗珠子布满了头,脸热的发红。
宁子衿心一揪,难道那丫头又生气跑了!
“陈妈,悠悠又没有回来么?”
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陈妈一愣,忙摆了摆手。
“没有,少爷,没有。唉,都六点多了,孩子可饿坏了!我做的南瓜饼,她一早晨就吃完了,从中午一直饿到现在。真是难办,悠悠这孩子,越来越能吃了。让夫人知道,不知道又要怎么骂。”
陈妈唠唠叨叨得说着,丢下宁子衿往厨房里跑。
宁子衿这才想起,原来明天就是云思瑶的生日party。
推开那间楼梯间的门,就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关上门看过去,悠悠嘴上叼着馒头,呆呆得望着他,一双眼睛满是不解。
“哥哥。”
她唤了一声,把馒头放下来,走到宁子衿面前。
“喏,这本书给你。”
他拿的是原本早晨就准备给她的一本书,英文版的《飘》。她的英文水平不足以看懂,但依照她的记忆力和努力,越是难得东西,她才越容易学会。
孩子在身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得接过书,忽然就眉开眼笑了。
“哥哥你真好!”
这么一句话,倒让宁子衿不自在起来。悠悠吃的是稀粥和馒头,碗里还有两三个,显然都是陈妈给她准备的。
饶是如此,耳边居然还响起咕噜噜一声。他看过去,悠悠不好意思的揉着自己胖胖的肚子,傻呵呵的对着他笑。
“你吃饭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准备走了。本想嘱咐她克制些食量,可是眼看着一个六岁的孩子饿了,这句话是很难说出来的。他真的不是没见过比她更可怜的人,却不知为何,每每见到她受苦,就会难受。
“嗯!”
身后孩子努力高声答了一句。
“陈妈,你就只知道给她吃,再这么吃下去,还真成猪了!”
他听到厨房里有佣人高声说话,本想避过去,脚却生根了似的站住了。
“二小姐身体不好,多吃点能长的快。”
陈妈的回答很无力,伴随着切菜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宁子衿蹙了蹙眉头,他怎么这么多管闲事!拔腿要走。
“你给她这么吃,小心让夫人知道,到时候又少不得挨骂!”
佣人不服气的冷冷道,这一句话,又让宁子衿把脚放回来了。
“骂?有什么好骂的,我倒要问问老爷,同样是小姐,怎么二小姐就那么可怜,吃的都是剩饭,还不许吃饱!小小的孩子,谁家不是早中晚三顿,二小姐一天只吃两顿!嫌弃二小姐胖,怎么胖起来的,你们不知道?”
陈妈生气了,这倒是宁子衿第一次听到陈妈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话。
“你天天给她吃零食,能不胖吗?夫人说的不是没道理。”
跟她对话的佣人不服气,却没敢大声说话,只是低低的反驳道。
“零食!你见过哪样是零食?大小姐吃的是什么,二小姐吃的是什么。早晨到晚上,孩子饿了只能吃冷馒头、冷饼子,这样也叫做零食!”
陈妈彻底愤怒了。她说完这些话,便无人可以反驳。于是厨房里,又安静下来。
宁子衿听到安静,慌忙拔腿就跑。他实在不能再听下去了。难怪时时刻刻见到悠悠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零食”,难怪她那么胖,脸色却总是红的不正常,因为不能按时吃饭,因为总是要挨饿!
他忽然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忽然想起母亲和父亲。纵然父亲严厉到甚至可怕的地步,他也曾经恨过他,可是长为少年人之后他至少明白了,父亲无论怎么打过他、惩罚他,却全部都是为了他好。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从清晨开始就忙碌的云家人到晚上终于停下来,云思瑶的生日party安排在晚上六点开始,宾客已经陆续到了,热热闹闹的十几个男孩子女孩子聚集在客厅里。
宁子衿一直没有下去,这是云夫人的安排,因为他要携着云思瑶的手下楼。
“孩子们,欢迎你们来思瑶的生日party!”
云峰首先发话,脸上盛满和笑意和宠爱,云夫人也伴在身边慈祥得笑着。
“首先,来欢迎我们的小寿星,好不好!”
“好!”
他大声的问话,得到了孩子们更大声音得回答。那些男孩子绅士,女孩子恬静,都是经过贵族教育的。
在客厅里的乐队随之响起了隆重而欢快的音乐。楼上云思瑶的门打开,宁子衿携着她的小手,慢慢的走出来,在走廊上驻足停顿,向宾客致意。
他的出现,让下面的孩子顿时安静下来。他们好奇得望着他,谁也不知道,云思瑶身边这个帅气、俊美甚至于迷人的少年是谁。巨大的好奇心,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味道。
宁子衿不禁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确实,没有悠悠。他想到了,这样的孩子,应该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携着思瑶下楼,很快他们便被欢快的孩子围在一起,尤其是女孩子们,更加好奇而渴望得望着宁子衿,每一个都表现得异常美丽。
“欢迎每一位参加我生日宴会的朋友,希望今天晚上,是我们共同欢乐的一夜!”
思瑶慢慢的说着这些即使大人都未必能够如此得体的语言,轻轻躬身,对宾客施礼。
孩子们僵硬得鼓掌,脸上露出了更多的羡慕、嫉妒,更多的好奇和探寻,几乎宁子衿已经抢了云思瑶的风头。可她全然不在意,今夜,就是要让他得到所有的关注,因为那注定也将是属于自己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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