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被子,习惯性的拥住她的身体,让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熄灯前,他看了她一眼,谁知这一眼,他竟然再也睡不着了。因为他的动作,让她的眉头不在蹙着,让她的身体舒展开,然后他的手,被她在睡梦中紧紧的抓着,轻轻的颤抖。
那一夜,他疯了般,守了她整整一夜,竟然连洗手间都没有去,竟然连天亮,都差点没有注意到。
手提电脑叮咚响了一声。他已经习惯了早晨早起,此时邮件已经开始自动接收。无奈得揉了揉脑袋,小心翼翼得放开她的手,进了浴室。
早起的习惯,从四年前嫁给他开始,他们就彻底统一了。所以他走后没多久,悠悠也转醒,身体一动,便疼得彻底醒过来了。
她几乎是迅速接受了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三年前的女孩子了,会惊讶,会害怕,她连清晨起来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死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更别提自己被折磨的那一夜,是带着深刻记忆的。
衬衣烂了,好在前面的两颗扣子没问题,她试着穿上,努力得坐在床上低头整理着,企图让外套套上来的时候,显得它是一件完整的衬衫。故而并没有注意到宁子衿已经出来,正站在身后看着她。
忽然有些失笑的感觉,就好像看到了三年前那个笨孩子似的女人。在早晨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女人,竟然对着床单上的红色看了许久许久,蹙着眉头,琢磨着什么。
一件衣服蒙了眼睛。云悠悠双手在空中抓了抓,扯住一块布,一直扯下来,落在眼前的就是条裙子了。
那是条长裙,外面有一件小小的t恤,恰好在肚脐上面的那种短款,其实三四年前已经开始流行,不过今年特别多而已。
回头,触到了宁子衿的目光,身子迅速紧起来,垂下眸子,捏着衣服的双手骨节发白,连指甲也是白的。
还记得他昨晚说的话,恨她,所以折磨她。她何尝没有恨过自己,只是以为,失去了那么多,也许已经偿还。昨夜才明白,她的偿还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
他没说话,面对这样胆怯的云悠悠不说话仿佛是在三年前就有了的习性,反正也没准备改,所以干脆继续沉默,顺带把门关上了。
服务生送来早餐,他就坐在餐桌边,细嚼慢咽。一边已经打开电脑,用手指随意翻看着今天的新闻。
洗漱过,收拾干净自己,把床单和自己的衣服都叠好。她觉得这毕竟不是自己家,把这些做好是应该的,和宁子衿没有关系。
身上的那件衣服怎么看也眼熟,可她实在忘了是什么时候见过类似的,这种款式很流行,况且这是宁子衿在酒店的房间,从前,别的女人也来过。是,如今她变成了他的情妇,小三儿,理应在这里。
门咔嗒一声打开,宁子衿头也没抬。
经过了一夜的疯狂,他比之前冷静了许多。现在他和云悠悠的关系是主人和宠物,而她需要的就是云家的消息。想起昨夜她倏忽抬起的眸子,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如果没那句话,她恐怕会当一晚上木偶。
合作,冷冰冰的,比从前的关系更加僵硬。
许久许久,他开始纳闷,一声不响,难道那个女人一直站在门边,连动都没有动?还是被自己折腾的爬不起来了?
可接着又是一声门响,他不得不抬头了。云悠悠就站在大门口,手中抱着她残破的衣裳和包包,一只脚已经穿进鞋里。
“吃早餐!”
他没好气的吐出一句,心里不爽。看她那个可怜的样子,好像多少人天天饿着她似的,衣服都松松垮垮,这可是她三年前穿过的衣裳!过了三年,按说也该长大了,却居然瘦到皮包骨头的地步。
云悠悠果然在门口止步了,静悄悄的把脚缩回来,依旧抱着那么多东西,更加沉默得出现在他面前,却站在他旁边,把头继续埋进头发里。
“难道要我喂你!”
宁子衿丢下手中的餐具,抬起眼皮看了看云悠悠。却偏偏看不到她的表情!难道她已经到了听不懂中文的地步,还是觉得这样自己就要去关爱一下她?
她抬了抬头,却继续低着在他下手坐下,包包和衣服还被抱在怀里,整个身体缩起来,躬着,从盘子里拿出三明治,埋头啃起来。
桌上还有水果和新鲜的牛排,云悠悠仿佛熟视无睹,专注着只啃着那块三明治,呆滞的眼神望着桌下面,躬着的背犹如虾子。
“牛奶!”
他不耐烦得推了推其实离她并不远的那杯牛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养了一条小狗,还是一条流浪狗,连怎么吃饭,吃什么都不知道。
云悠悠没抬头反而把头低的更沉了,却居然准确的握住了牛奶杯子,端到头发遮挡的帷幕里,好一阵子,一只空杯子落在了桌上,而她手中,还抓着剩下的半个三明治,继续一点一点的啃。
宁子衿真是奇怪了,眉头皱成了川字型。什么时候云悠悠居然这样吃饭,这,到底是人还是个吃饭的机器?
可是她那样吃饭的方式,就让他想起了她睡觉的样子,也是这么紧紧得抱着自己,身体缩成一团,整个人就像一尊塑像,呆滞刻板,仿佛从来灵魂就没有在身上,也不是想事情,而是具行尸走肉!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样子。好记得从前,三年前,她活泼开朗得让人心烦,整个宁氏的庄园里,好像花中都有她的笑声。
没心思吃饭了,把电脑一收,宁子衿站起来,随意套上外套,将资料整理整齐准备去公司。
云悠悠就跟在后面,包包和衣服仍旧抱在怀里,低低得跟着他,十足得像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可是,她身板倒是挺得硬硬的,好像在说明着某种残留的自尊。
“我送你去公司。”
宁子衿撂下这句话就穿鞋出门了,几乎可以想象云悠悠在他身后抬起头了。他很想问她,脑袋很重吗?
上了电梯,果真那个身影才窜进来。站在离他很远的角落里,头已经埋在胸前,衣服上大大的写着几个字母,就像,宁子衿觉得,像监狱里的号牌。
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送自己,其实云悠悠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她没有权利拒绝他,只好这么一直跟着,做个听话的人。
她没问云家的事情,基本通过昨夜的表现,她可以确定他不会告诉她了。她的身体绝不是什么大的筹码,这点是一定可以确定的。因为早在三年前他就彻底腻味儿她了,今日的归来,不过是他用并不昂贵的代价,换了个出气筒而已。
对,她就是那个出气筒。因为自己的一切都被宁子衿察言观色到,恰好他恨她恨得牙痒痒,所以就这么成就了第二笔交易。
风吹过她的额头,掀起了头发。宁子衿在快到红灯的时候放缓车速,在后视镜里看着她洁白干爽的额头,看着她木讷到极致得表情。坐着,站着,甚至行走都如同木偶。这样,她怎么会是世界知名策划师?
连他都不相信了!
车到落木传媒的那条巷子就停下了。宁子衿当然不是白白送云悠悠,他是让木落知道,她云悠悠是他的玩具,他的东西,就算他扔了,木落最好也不要捡。况且此时他捡回来了,那就更不要想着下手。
但他可从来没想过和她有什么让天下都知道的关系。所以目的达到,她可以离开了。
“下车。”
一声令下,后面的车门打开,她下车了,并且连合上车门的声音都很小,然后依旧那么抱着东西,朝着落木传媒的方向走。
自始自终,她没有回头。
他看着她的背影,佝偻着,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人。双手抱着的仿佛并不是胸前的那个包包,而是她自己,一个孤独到极致得人。她走的很慢,更加显得虚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吹来,那几乎营养不良的身体就会倒下去。
瘦了,之前她给他那些瘦了的印象都不如现在的深刻,那件衣服,沉重得吊在她身上,已经不再是不合体的感觉,而是让她更像个流浪的人,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更没有属于她的灵魂。
她是为了复仇活着的。这是宁子衿最后确定的一件事。这样孤独,所以自始自终,当她知道自己必须服从的时候,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从进入酒店的房间开始,她的选择就是沉默的服从着,哪怕痛,哪怕承受不起,也没有叫过,没有哭过。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她的水干涸了,骨瘦如柴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她的心,一颗只留下复仇的心。
“子衿,子衿,你尝尝,尝尝吧,可好吃啦!”
她献宝般得把煮好的排骨端到他面前,浓浓的汤,滚烫的热气,把她整张脸都映衬的红扑扑的,其实真好看。
他冷冷的一抬眸子,她果真吓得手都发抖,站在原地不吭气了。可等他想要走的时候,她却忽然站在他面前了。
“尝尝嘛,尝尝我就叫你老公,你还没有听过我叫你老公!”
她换了一张献媚的脸,带着妩媚的笑容。宁子衿的身体一紧,该死的女人,是不是又该吃药了!
干脆一伸手,啪,那碗滚烫的汤落在地上,她半只脚都被烫伤了,傻傻得站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给夫人上药。”
他就留了这么一句话离开了。本以为这样,她总会安静下来了吧,就算不当着自己的面儿哭,总要躲到角落里哭吧。可是没有,压根儿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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