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到了蓬莱的迪吧大厅时,湛海故意环顾了四周一下,昏暗的环境里,闪烁不停的灯光中,魑魅魍魉般的人影,那里分辨得出谁是谁。
进了慕蔷的包间,就看到一大群青春洋溢的男生女生闹成了一团,慕蔷坐在正中央,看到他来,马上穿过人群,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甜甜地叫了他一声姐夫。
刚说完,她就拍拍手,试图吸引别人的注意,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宣布说:“各位,这是我姐夫。”
一大群人哦地一声,暧昧地笑了起来,有几个女生坐在一边,吃吃地偷笑着,大有一种明目张胆的嘲弄。湛海笑着,就跟大家打招呼,然后看着那些掐的出水的脸孔,直感叹青春真好啊!
刚坐下来,就看到KTV的屏幕里显示了《我愿意》的歌曲,慕蔷看到了,立马抢过了某男生的麦克风,然后霸道地宣称这是她的歌,谁都不许抢,也不许跟着唱。有一两个大概知道底细的女生坐在沙发上,高声地说:“知道了,谁都知道你愿意了。”
慕蔷娇嗔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眼波流转,又看了湛海一眼,就就着曲子唱了起来。她唱得极好,声音不像王菲,自成一格,清脆,仿佛银铃,粗听一下还以为是慕瑰的声音,可是细听之下却发现,那不是她。
悠悠歌声,已撩动了某人心底的那一根弦,痛,不欲生,却还是得生活下去,日复一日,带着记忆,背负着情债,然后在深夜舔情伤。
一曲罢,慕蔷跑过来问他好不好听?湛海摸摸她的头,说好听。然后慕蔷又点了一首《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又是慕瑰喜欢唱的歌,湛海的心隐隐作痛起来,记忆中的人伴随着另一个人的歌声,越发地清晰起来。
慕蔷唱着唱着,就唱到了那句:玫瑰都开了,我还想怎么呢。玫瑰,玫瑰,这两个字在湛海的唇舌里流连起来。他坐在沙发里,看着房间里的人影走动着,玩闹着,唱着,笑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他终于明白了湛鸣跟他说刚失恋时的那个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不是他的这个世界,活在了真空里,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半点兴趣。但他到底是幸运的,他有杨清,他走了过来,于是可以开心肆意地笑着,不用缅怀些什么。而他,大概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回眸着昨天,走向了明天。
两首歌终于唱完,慕蔷轻快地坐到了他身边,叽叽喳喳地和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说着话。湛海听到一个女生问:“郑芙凉呢?怎么不见她?”
他跟着听到慕蔷的声音,不屑地说:“她架子大,我本人亲自请她都不肯来。不来就不来,我还不愿意她来呢1
旁边的女生又说了什么话他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在房间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了个电话给秘书,叫他找一两个公务车司机开车过来,送这帮孩子们回学校,然后又向慕蔷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大步走出了包间。
他知道这样一走了之很不负责任,也很扫兴,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想见一个人,现在,马上,立刻。
出了包间的门,湛海就在迪吧的大厅里走了两个来回,可是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他要找的人,他急了,一把抓过一个服务生问:“rose呢?”
服务生被他的急切吓了一跳,定了定惊才说:“rose啊,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
“什么?”湛海一惊,没有想到自己等到的竟然是这个答案,他不敢置信。
“是氨服务生看到他好像不大相信的样子,于是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答案:“这些流莺,都没有固定场所的,哪里多钱就往哪里钻。”
湛海一松手,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了。他记得她曾经说过,顶级的夜总会也就那么几家,他记得她说过缘分二字,事在人为。那么今天这个晚上,他很乐意人为一下。
出了门,他就往天上人间赶,他记得她以前是在那里混的,他想她或许会去吃回头草。可是他在天上人间走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她,然后又一连去了好几家声名远扬的夜总会都还是不见她的踪影。他心急,却毫无头绪,那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他开着车,在北京的街头流浪,脑子里盘算着她到底还有哪些地方可去。到最后他发现,他对这个女人的认识少得可怜,既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家住何处,就连她经常工作的地点,都尚未摸清。这个神秘的女人,不肯向他低头的女人,到现在,他找不到她了。
车子开到什刹海的酒吧一条街,一个不注意,他似乎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深蓝色的斯巴鲁,车窗前吊着一个平安符。湛海不敢确定那辆车是不是芙蕖的,但是,他愿意赌一把。于是,他把车停好,走进了那辆斯巴鲁附近的一家酒吧。一个晚上的坏运气终于被他消耗殆尽了,这一次坏运气变成了好运气,他一进门,就在附近的椅子上找到了她。肿着半张脸,跟一个朋友在聊天。
他听到她的朋友说:“都叫你别接马进的生意的了,你不听,你看现世报了吧。全世界都知道那家伙变态,你能活着回来还真是捡了一条命。”
芙蕖满不在乎,笑嘻嘻地说:“没办法,为钱嘛,一个人的份,出三个人的钱,多划算。”
“切”坐她对面的女士嗤之以鼻:“划去汤药费,也所剩无几了,而且你这几天也不用上班了,谁会要一个猪头。”
芙蕖嘿嘿干笑两声,没有辩驳什么,那女士看她这个样子,心底更来气了:“以后有什么事跟姐们说一声,你要多少钱我借多少钱。”
“借?不是给?”芙蕖笑嘻嘻地说。
那女士白了她一眼:“给,你倒是愿意,洒家还要养家户口呢。”
芙蕖跟人聊得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湛海的到来,直到她的手被人一牵,整个人就架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拖了出去。
酒吧里一个保镖走了上来,芙蕖挥挥手,说:“没事,没事,熟人。”那保镖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临走前,芙蕖看了她朋友一眼,大声地说:“谁说猪头就没人要了?这不有人找上门来了么。”
一进套间的大门,完全没有前戏,就这么长驱直入地开始了。芙蕖有点生疼,可是咬紧了牙关,不肯多说一句话。昨天身上留下的伤还没好,现在另一个人又这样对她,本来她今天就是想休息的,所以跑到了以前和她一起混的饼干的酒吧里,偷闲。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她躲到了这么意想不到的地方,却仍旧被人找了出来,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芙蕖觉得不舒服,动了一下身体,想调适一下,结果湛海不愿意,一把制止了她,闭着眼睛说不要动,芙蕖听言,只好乖乖的躺在那里,由得他肆意,反正出钱的是大爷。她的心里在盘算着,今晚的这一笔账,该怎么跟他算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然后终于感觉到了一个男人的热情的释放。心里想,总算是完了。
就着灯光,她看着面前这个满头大汗的人,摸了摸他的脸,心痛地说:“你瘦了。”
湛海睁开眼,无比温柔地看着他,可是眼神却是涣散的。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张开身边竟是谁,芙蕖知道,他看着的那个人,不是她。
芙蕖不说话,把湛海的头埋到了自己的胸前,轻轻地挑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地哼着王菲的《我愿意》。她感觉到了他在她胸前的抽咽,像一个失去了最宝贝的东西的孩子,无助,失措。她听到他说玫瑰,听到他说不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芙蕖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她又想起了多少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什么命运就要这样残酷?总是让他们在得与失之间流浪,总是让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人。
我爱你,她说,对若干年前的那个少年说,可是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就让秘密永远都是秘密,就让她带着它进棺材,就让它跟着她的尸体一起腐烂,成为淤泥,若干年后人们开棺验尸,都只看得见她的尸体,看不见她的秘密。就让这一切都无从知晓,就让这一切,在若干年后通通化为乌有。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一段心事,曾经的,绝望般的心事。
哭着哭着,湛海终于倦极,睡着了,等到次日他醒来的时候,芙蕖已经悄然离去,看了床上凌乱的被单一眼,他终于肯定,昨夜的一切并非chun梦一常
湛海联系不到芙蕖,于是试着去什刹海的那间酒吧里碰运气,这一次,他的运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他没有遇到芙蕖,却遇到了老板娘饼干。他把一张支票递到了她的手上,上面夹杂着一张写了密码的小纸条。饼干翻开存折一看,咋舌:“你果然够阔气。”
湛海不理她,正欲离去,饼干却继续发言:“你就不怕我私吞了?”
湛海回头,看着她,说:“我信得过你。”
饼干高兴地笑了起来:“谢谢。”她翻出了那张写着密码的小纸条,看了看,说:“这谁的生日啊?”
湛海不语,眼睛里有哀伤流过。饼干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然后正色警告他说:“你阔归阔,可是我还是要警告你,没事少招惹她。”
“为什么?”他问。
“因为她心里有人。”她说。
“那正好”他干脆利落地答着:“我心里也有人。”说完,就潇洒利落地离开了。
饼干站在他身后,冲着他远远地喊着:“那么,她的手机号码你也不要了?”
湛海停了下来,饼干看着他的背影,猜不出他的表情,过了几秒,就听见他说:“不要了。”说完,就真真正正地,绝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走到了大门,湛海看了还停留在门口的那辆斯巴鲁一眼,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吧,他想,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当她是代替品。她是独一无二的,不可取代的,你曾经爱上过那么一个人,从今以后,你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
湛海走后,芙蕖终于从里间里走了出来,饼干看了看她的脸,欣喜地说:“嘿,消肿了。难道男人的**还有祛瘀消肿的功效1
芙蕖白了她一眼,自顾地到酒柜里翻箱倒柜地找酒喝。饼干对她的不理不睬不以为意,扬了扬手中的支票,说:“大手笔,大收获哦1
芙蕖一把夺了过来,打开一看,然后和饼干刚才看到时的表情那样,咋舌。
“前天是一顶三,昨天是一顶十,你的身价还真是越来越高了,以后发了迹,可别忘了姐们。”
芙蕖小口地喝着刚翻出来的红酒,翻看着那张夹在其中的密码纸,心绪烦乱。饼干凑了上来,说:“你说,这谁的生日。”
“能有谁的,不是我的,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那就肯定是心上人的。”
“啧啧”饼干感叹道:“我家里那个死鬼,死活不肯记住我的生日。哎,有心人呦有心人。”
要那么多心干嘛?芙蕖心想,还不如心死了好,心死了,就什么奢求都没了。
“刚才为什么不出去见他?”饼干有凑上来问了,一副八卦的表情。
“不想见。”芙蕖简单明了地答道。
饼干惊讶,大刺刺地说:“不是吧,你也会翻脸不认人1
芙蕖指了指自己还有一点余肿的脸,饼干明了,于是又问:“昨夜有没有怜香惜玉点?”
一提起昨夜,身体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芙蕖摇了摇头。饼干皱眉,一脸嫌弃地说:“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芙蕖点点头:“是的,他不是好男人。”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比他更粗暴的雇主她都遇到过,这么一点点的小case,又算得上什么。
饼干拍拍芙蕖的肩膀,正儿八经地说:“rose同学,本人非常支持你不见他。最好你永远都不要见到他。”
芙蕖笑,点着头,想着,对的,不见他,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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