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唐离开盛唐风韵后,便回到了扬州城里,他相信云漓一定会来的。
扬州自己不是没有来过,也不是不熟悉,每一处优美的景观也都曾让自己流连忘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印象最深刻的却还是位于市中那座流传了千年的石塔寺。
那里没有奇花异草,没有优美的景观,有的只是一座枯燥的古老的看上去灰突突的石塔和几株高大的洋槐,也许那洋槐的枝繁叶茂还有些让人心生喜悦,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杜思唐没有想太多,便坐车来到了石塔寺。
塔依然,寺无踪,洋槐枝繁叶茂。
一切都没有改变,似乎这些早已存在于杜思唐的记忆中。他伫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座据说有千年历史的宝塔,心内莫名的情绪在涌动着。
世间已接近黄昏,马路上的行人逐渐地多了起来,但人们只是脚步匆匆地从不远处走过,没有人注意到街心处有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栅栏外看着这座在他们眼里除了古老一无是处的石塔。
“千年!我的鸳鸯觞也有千年的历史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旧日相识!”杜思唐心里这样想着,从自己的包里小心地拿出了白玉鸳鸯觞,在夕阳的余晖下,鸳鸯觞被涂抹成了绯红色,使得它看上去像一个玲珑剔透的红玉杯,杜思唐双手拿着白玉鸳鸯觞,对着夕阳迷恋地看着满目的绯红,夕阳的光似乎动了一下,鸳鸯觞红色更盛,大有聚合的意思,这缕夕阳穿过鸳鸯觞正对着石塔寺顶层的部位,拉成了一条红色的细线,恰如月老手里的红线一般,更为奇异的是这缕红线竟然经过石塔顶部的折射照向了远方。而远方,正走在大街上的云洛漓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一样,不觉停下了脚步,她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好刺目的夕阳!”她嘴里呢喃着,继续走自己的路。
当然这种奇异的变化杜思唐并没有看到,因为那红线太细了,或许那不是红线,不是夕阳,而只是一股绵绵不断的能量也说不定。杜思唐看着这瑰丽的夕阳,眼前的一切竟然在悄然地发生着变化:
宽阔的马路不见了,喧闹的人流不见了,现代化的高楼不见了······所有的一切似乎在刹那间消失了。
眼前是古老的建筑,狭窄的街道,踏踏而过的马车,形形色色的招牌在夕阳中迎风摆动,叫卖的商贩穿着短打扮在大街上来回走动······
这里是哪里?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占据了杜思唐的心!
远远地,翩跹而来的一个白衣男子步伐有些紊乱。
“大郎,您注意身体,节哀顺便!”一个书生一样的少年男子跟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叫道。
“休要管我!漓儿已经走了,剩下我这皮囊还有何用!”白衣男子眼神空洞,有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
“云小姐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少年不满地嘟哝着,脚步却片刻没有离开白衣男子的前后。
一乘彩轿从两个人的身边而过,吱呀吱呀的发出叹息声。
“漓儿,漓儿,你为什么不理我!”白衣男子忽然抛下手里的酒壶向轿子冲去。他拦住轿子便想掀开轿帘子。
谁知道,轿帘子一掀,一张打扮精致的脸出现在杜思唐的眼前:
“哪里来的无赖拦住了本小姐的轿子?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打开!”轿子里打扮精致的女子看了眼白衣男子不满地吩咐左右道:“白瞎了一副皮囊,却每日到院里来私缠,真真让人恼怒!”女子说着话,眼看着左右便有护卫走上前来推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被他们推得更加的踉跄。
跟在后面的少年急忙吼道:“不得对掌书记无礼!”
轿子在少年的吼声中停了下来:“住手!”轿子上的女子停下了轿子吩咐道。
她从轿子上走下来:“你就是那个情痴杜掌书记?”女子的目光中有仰慕和探寻。
“没错!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乘着我家漓儿的轿子?漓儿呢?你们把漓儿弄到了哪里去了?”白衣男子昂然地问道。
“真是个痴子!”女子的脸上浮上了几分微笑:“你说的漓儿可叫云漓?没错,这乘轿子确实是她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死了,妈妈便将它赏赐给了我。我喜欢你的执着和多情,如果不嫌弃,不若到我那里一聚如何?”
“小姐,牛节度使早就在等着您了,他可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啊!”立刻有人上前来劝道。
“多嘴!”小姐不满地责备道。
“哈哈哈!漓儿!你们都说漓儿死了!可是对我而言她永远都不会死,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庸脂俗粉······”白衣男子嘴里呢喃着,人却已经醉得倒了下去。
女子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堪,她一甩衣袖:“起轿!”便乘上轿子迤逦而去。
镜头流转:
白衣男子被书童扶着回了住处。路上遇到的女子乘着轿子来到了节度使牛僧孺那里。
“娟娟,你怎么才来!”牛僧孺亲自走上前来亲热地说道。
女子的脸上立刻写满了悲戚:“路上遇到了一个猛浪的男子,被他纠缠耽误了,他还出言讽刺奴!”女子神情泫然欲泣。
牛僧孺果然大怒:“一定是那个杜牧!真真是混账的不像话。张武,我给北疆王大人的贺仪不是还没有人押送吗?来人,传我的话,让杜牧去北疆代我为王大人送贺仪去吧!”
杜思唐看到的第三个镜头就是被称为杜牧的男子依旧白衣青衫,磊落孑然,他站在船头一路行去,身后是已经装好箱子的贺仪!
先水路,后陆路,白衣杜牧一路北行,于无意中救了跟漓儿长相酷似的红芍,并将她收在自己的身边。
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经历了许多的磨难,最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幽州。这里风沙极大,北来的寒风塑造出了幽州不同于江南的景观,杜牧一到便爱上了这里。
“漓儿,如果能够跟你携手这塞北,共同感受这朔风的凛冽,何尝不是人生之大幸!”杜牧把酒迎风,有清泪滑于脸庞。
“大郎,天寒了,回屋子吧!”红芍手里捧着一件貂皮大氅踯躅而来。
“休要管我!”杜牧因为红芍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而有些恼怒,继而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温言问道:“红芍,你说漓儿会不会像我一样喜欢这里的山水景观?”
红芍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回了房间。
已经有些醉意的杜牧却更加的兴奋和痴狂:“我知道的,漓儿一定也喜欢!只是这里太单调了,她是江南女子,似一朵暖风中的娇蕊,我要为她建一处别院,这样漓儿就不会觉得枯燥了!”
红芍以为他只是说说,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杜牧便请人买下了看好的那块土地,择日动工,杜牧为自己新建的别业取名为:西祠!
西祠采用了南北合璧的风格,长城般逶迤的围墙,蓊郁的树木,南国的小桥流水,北疆的奇花异草,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它们的影子。
西祠建成这天,杜牧整夜无眠,他整晚上都呆在书房里,画着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画完的画。
地上,已经丢下了一张张废弃的画纸。
“这张不行,漓儿的眼睛太小了!”
“这张不行,漓儿的风韵没有体现出来!”
“这张不行,漓儿的笑有些悲伤!”
“这张不行······”
杜牧一边画着一边丢弃,直到天要亮的时候,他才惊喜地大喊:“红芍,红芍,你快来看,这张,这张如何!”
住在隔壁屋子里也是一夜无眠的红芍红着眼睛走了出来:“大郎!”她低低叫道。
“红芍,你看!你看啊!我终于成功了!这张,这张画是我画的最满意的一张!”杜牧一边用手抚着画一边惊喜地说道。
“大郎,你都一夜没睡了······”红芍欲待再说什么,却见杜牧的全部身心都已经专注在了画上,自己的话他根本没有听到,更没有看到那双陪他熬了一夜也流了一夜泪的红肿的眼睛。
“我没事!我没事!今天是西祠竣工的日子,我要把漓儿的画像挂在正中女主人的屋子里,再不让漓儿遭受漂泊流离之苦!”杜牧望着画像深情地说道。
红芍无奈地从书房里退出来,让那些下人为杜杜郎准备早餐去了。
自从那天杜郎在河里救了被逼投河的自己之后,自己便一直服侍在杜郎的身边,杜郎极是温柔,待自己也不同于旁人,原以为苦尽甘来,遇到良人,却不想杜郎心中另有他人,就是那个叫“漓儿”的人,而今天自己才知道,杜郎待自己的不同不是因为自己的好,而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那个“漓儿”。
红芍为自己看到的事实而悲痛不已,哀哀泣下:“漓儿,你何其幸运,即便是死了,也可让他牢牢记住你!”
杜思唐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内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手持白玉鸳鸯觞,低头时却看不到了自己!
喜欢名媛从大唐来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名媛从大唐来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