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感今思昔
春天,刘穆遵守诺言,隔两周或者小长假,都会飞来看我。从二月到五月,他总共飞了五六趟,给民航总局贡献了好几千大洋。
二月中旬,他陪我过生日,礼物是一根清末的掐丝珐琅老银项链,链坠儿可以打开,刘穆把他的相片放进去,逼着我天天贴身佩戴,视频时还会突击检查;三月初,他带我去附近一个城市尚未完全开发的地方看樱花,看得我如坠蓬莱;五一小长假,我们租车沿着澧县、宜昌、木鱼镇、三峡、神龙架、雾渡河跑了一个圈,吃吃玩玩,收获了一大堆土特产。
真正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他在一起了之后,我发现依赖这个男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性格好,开朗,不急躁,兴趣广泛,细心体贴,迄今为止我没发现他有什么大毛病,不过人无完人,硬要给他挑点刺的话,那就是粘人,吃醋,偶尔像个孩子。这也不能怪他,本来他就是比我小的嘛。
我感冒,他会发短信提醒我吃药;我加班,他会用手机QQ给我发笑话解闷;去出差,他让我在飞机降落前后打电话报备;入住宾馆,他会打电话到我房间确认我安全;我说声想吃本帮菜,他就带一大包糖藕,熏鱼,糟凤爪来喂我……
老白菜终于等来了春天,我受宠若惊,但这个“惊”不仅是惊喜的惊,还应该有惊惑的惊,当了多年的野马,冷不丁被人套幅笼头,当然有点不自在。
刘穆偶尔也发牢骚,说是别的一对对都是女粘男,我们怎么搞反了,忻馨,你能不能多给我打几个电话?
我说,这只能证明我充分信任你是个好同志,心里嘀咕的却是:要让我一颗老心像二十岁那样随时随地都为你跳跃,那叫逆天悖理,会招天谴。
刘穆还有一件事对我不满,我们两在一起都三四个月了,身体接触止步在亲亲抱抱,每每他想“发乎情”,都被我“止于礼”。
每次他风尘仆仆坐周五下午的航班过来,我接他一起吃好饭,就被他拉到酒店好一通痴缠,缠来缠去他开始不安份,使出分筋错骨手在我全身捏,揉,锁,我不肯就范,用九阴白骨爪推,撩,扒,刘穆几个回合不得手,狼狈地哀叹:忻馨,你个磨人精!再这样下去我都ED了,你还怎么“性福”!
我曲起手肘紧护着前胸笑:“我肠胃弱,虚不受补,你得让我养一养。”
刘穆长喘一口气,玉山倾倒,一百四十斤啪地压下来,脑袋埋在我肩窝里笑,声音痒痒地钻到耳朵根:“你要虚多久?再不行我都虚了。”
“我只听说做多了肾虚,没听说过不做还虚的。”
“嗷,还说,还说,看我一口吞掉你。”
他紧贴着我,咬我耳垂,捏我双颊,坚硬的某处蹭住我的大腿,居心叵测,蓄势待发。我当机立断推开他,滑下沙发,理好上衣,拉开了窗帘。
从四季酒店这个角度往东看出去,可以看到几百米外我家小区,我没有目的地瞎看,刘穆手枕着脑袋,在沙发上摊着喘了好一会儿,等某个地方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打开电视,看凤凰台时事直通车分析港岛时政。
没多久他过来趴在我身边一起看,夜里十点钟,底下南湖路仍旧车水马龙,小吃街的夜宵排档开始热闹起来,各种颜色的招牌争奇斗艳。
“忻馨,还是不愿意回上海?”刘穆突然问。
“噢……没想好。”
“是没想好回上海吗?”他停一下,用很低的声音继续问:“还是没想好继续和我在一起?”
“什么?”
“没什么。”
他不再说话,黑沉沉的眼睛映着外面的灯光,让我不敢对视。
我又忘了,这是个多么敏锐的男人。
我知道念旧不是个好习惯,理智提醒人放眼未来,而潜意识却拖人后腿,就在前天,我手贱,忍不住上网去搜某人讯息,出乎意料地在一本财经杂志的电子版上面搜到了上个月他的一篇专访。
专访着重介绍了他组织操作的一个照明电子产业重组项目,不仅披露了该项目的来龙去脉,顺带也简单介绍了他的背景资料,对他的介绍秉承他一贯低调的风格,只有短短几行,但我注意到他的职位已经升至中国东区总经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分开一年多后,我又看到了他,还是清淡的五官,含蓄的表情,我梦中总是看不清的脸,从IPAD显示屏凸现出来,轻飘飘就把我心中的千里之堤击溃。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和刘穆“止于礼”,不是因为我突发奇想决定守身如玉,而是因为和前一个人的“发乎情”太难忘。
我花了好几天决定给江非均打个电话,张艾嘉不是都唱吗,“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所以我安慰自己一个问候的电话真的不算啥。
晚上七点过,等公司所有人下班了,我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先吸只烟,算准了点打过去,运气倍好,一打就通。
“你好。”熟悉的略带疲惫的声音,背景嗡嗡嗡非常嘈杂。
我清清嗓子,轻快地说:“是我,忻馨。”
“忻馨……你换号码了?是老家那边的?”他听起来有点吃惊。
“是,我回老家了。”
“回那边工作?”
“嗯,你那边好吵,我听不太清楚。”
“在外面应酬,要不你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打过来。”
等他的几分钟里面,我又抽了一根烟。
他电话打过来,叫了一声忻馨,我们俩都没词了,我竭力搜寻着话题,“看到你的报道了,在财经杂志上的专访,这些事你以前不是都拒绝的吗?”
“形势所逼,没办法。”
“你升职了吧?恭喜,常驻上海了?”
“暂时应该是。”
“这样啊……小哲好吗?”
“定期在儿童医院做康复治疗,过两年考虑戴助听器。”
“那,你好吗?听声音很累。”
“就那样,没法停下来,你呢?”
“还行,新公司不错,同事也很友好。”
“不回上海了吗?房子呢?”
“没考虑好,房子暂时借出去了。”
“你自己好吗?”
“什么好不好?”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一个人?”
“噢,这个啊……刚找了个男朋友……就是那个摄影师,你见过的。”
“……那个?他不错,……不错。”他说得很慢。
“还行吧。”
他又沉默,我背部僵直,手心冒汗,好像他活生生地就在面前。
“忻馨——”终于他唤我。
“唉。”
“……我要复婚了。”
“……那好呀,祝贺你,挺好的,还是小哲的妈妈好,真的,挺好的,真的……”
“……谢谢,我该回去了,你的号码我留着,有机会联系。”
“好……你注意身体,下次再联系。”
“那再见,忻馨。”
“再见,非均。”
我完全记不得最后是谁先挂的电话,除了他那一句“我要复婚了”,其余什么也记不得了,那句话像根铁丝一样扎得我太阳穴发痛。
丛去年二月到现在,我以为自己早就死心了,直到今天才知道,其实我一直贼心不死。
一滴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我用手掌揩掉,在办公室发了一个小时呆,抽掉了两根烟,才打车回家。
晚上睡前我偷偷喝了好多红酒,喝到微醉才上床,其实我是个意志力薄弱的人,每到心里不舒服,总会借酒借烟消愁,哪怕愁更愁。
接近十一点睡下去,快要睡熟时电话响,一听那铃声就知道是谁,“每晚一歌”时间到,但今天我是特别的疲倦加烦躁。
我没好气的哼哼,“睡着了。”
刘穆哄我,“你睡,听我说吧。”
“嗯,说呗。”
“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都不接?”
“没听到。”
“你那个铃声不对,改天还是换一首吧,我发现最近你常常听不到。”
“再说吧。”
“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没有。”
“鼻音那么重,肯定感冒了。”
“哎呀——,真没有。”
“最近气温变化很厉害,我有几个同事都感冒了,你小心点。”
“嗯。”
“不对,你声音真不对。“
“有什么不对!”我突然烦得不得了,提高嗓子吼了起来,“天天这么晚被你骚扰,睡眠不好,没病都整出病了。你别这么自私好不好,你牛X迟到无所谓,我不敢,明天还要起早上班!”
“我——自私?”刘穆反问,然后压抑着嗓子笑一声:“那好,你睡吧,我不打扰了。”
我翻身把手机啪嗒扔到床的那一头,很快就睡得又香又甜。
第二天,我头脑清醒的时候,有点后悔自己昨晚无理取闹,心里想着要不要中午打个电话圆圆场,结果连开两个会就全忘了。
午饭时我把调到会议模式的手机掏出来,看见了刘穆的一条短信,很简单的一句话,完全不同于他平时黏黏糊糊的风格。
——我去四川拍片一周,可能信号不好,勿念。
谁念了,够臭美的。
我撇撇嘴,中规中矩回了一条注意安全的信息,心底却在阴暗地庆幸,道歉的电话暂时不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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