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林玫君半趴在桌上,百般聊赖地听着赵文韬授课。
江海已经回去带实案研讨的总体呈现报告了,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两个人。九点多了……他要上到几点?还有刚刚江海说了什么,赵文韬在达远之前是鸿展的人吗?看他那老练的授课模样,似乎真的是项目管理师出身的呢……但是他在达远待过的两个部门,人资跟财务,都跟都与项目管理、组织变革没什么太大的牵扯吧?
“你上课专心点。”前方滔滔不绝的人终于发现了某人的心不在焉,朝她靠了过来,“累了吗?那我们先休息个几分钟,你把笔记给我看一下。”
“笔记?”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是叫你准备好纸笔记重点?不然你刚刚在那边写些什么?”
“咦?!”她刚刚有写字吗?
“我看看。”赵文韬手一伸,不客气地抬高她的手,眼神瞟了瞟她手下原本压的那张纸……
赵文韬!赵文韬>"<赵文韬~赵文韬T-T赵文韬~_~赵文韬O_Oa赵文韬-v-赵文韬︿_︿赵文韬^”^y赵文韬=_=…………………赵文韬><赵文韬ˊoˋ赵文韬ˋ_ˊ赵文韬,v,……………………………………………赵文韬O︹O赵文韬─O─赵文韬U_U赵文韬~v~…………………………………………………………………!@#$%︿&*
一张纸满满的都是赵文韬,且写得有胖有瘦,形形色色,后头还跟着各种不同的表情变化……他的眼光最后移到右下角那一团扭曲的不规则型状上,登时皱了皱眉,眼神不善地瞪着她。
根据他对她艺术天份的了解,那一“坨”东西应该是一个椭圆外加六条线拼出来的图案,再根据他进一步的分析,这个看起来像变形虫的东西应该是一只……画失败的大蟑螂!而作画者显然怕人不知道她在画谁般,那只蟑螂身体中间的空白处体贴地注明了三个大字:赵文韬。
他的眼……呃,瞇成一条细到不能再细的缝了。林玫君一直觉得,赵文韬最厉害之处莫过于,即使他眼睛瞇得细到几乎教她看不见,那小小的细缝中还是能传达出强烈的凌厉气势。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这、这个……嗯……”
“你的绘画功力进步了。”薄凉的声音响起。
“哪里……”
“这只蟑螂画得真像。”
“啊,哪里哪里。”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很有美德地谦虚了下:“其实这是随便画画的啦,信手涂鸦不太能看──”
……果真是蟑螂!赵文韬闭眼深吸了口气,决定晚点再跟她计较,当下先处理正事:“算了,你说说看我刚刚组织变革的地方上了些什么?!”
她在沉思的时候手常会不自觉地拿起笔,无意识地乱写乱画。这满满的一大张……表示她刚刚彻头彻尾都没在注意听!
“你刚刚说了……组织变革……喔,对,想发动组织变革要、要先有──明确的愿景跟呃,高层的全力支持、下头的通力配合,唔……”组织变革不外乎这些吧?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段?”
“啊,是我记错了,组织变革那个、那个,你是解释了组织变革的步骤──呀!讨厌!我不知道啦!”
“很好,我也不知道。”赵大爷冷冷一笑。
“咦?”
“组织变革是江海明天才会上的部分。”他拉下脸沉声道:“……听好,刚刚的课程我再重新上一次,这次你把你听到的重点好好纪录下来。等会要把纪录的重点统整好给我,这是江海这堂课的指定作业,别人都有交了,你也得交。”
“喔……好……”她识相地摸摸鼻子。
十五分钟后──
“我说了十五分钟,你只写了两三行?!”
“我写字慢嘛,那么久没拿过笔了,你又上得那么快……”她小声嘟哝,“而且这些都很简单啊!听一听就知道了,谁不会?哪需要做什么笔记……”
“这些都是纯理论基础,你觉得简单是正常的,真正套到实际个案上就不是那回事了,个案都很复杂,动态的环境变因极多,明天你做研讨时,就会发现理论根本套不上。”
“……根本套不上那干麻还花时间学?”
“就是因为套不上,才更需要花时间学好。把基础理论都搞懂弄通,你的背景知识足了,以后才能触类旁通,单一个理论可能套不上,但你可以权衡过实际个案的情况后,改良基础理论去应用或结合三、五个理论去应变。”
“……好嘛好嘛,反正怎样都是你有理……”她不甘地撇撇嘴,赵文韬待在达远当个区区财务主任真是太暴殄天物了,他应该去少年感化院……少年犯铁定被他吓到绝迹──
“你又在那边碎碎念个什么劲?”他哼了声,“你看,你这种苟且个性又出现了,明明下午才答应我好好上课──”
“谁答应你了?!”
“……那你干麻来上课?”
“要是早知道来了还是会被扣光积分,我就不来了。”她气闷地道。
“原来如此。”赵文韬点了点头,“很好,既然你为了积分这么上进──如果你今晚没交给我整理好的笔记,你明天的受训积分一并是零。”
“啊?!”
“怎么,有意见啊?”他欺近她,恶劣一笑,“知道吗?这次的海外受训课程……最高负责人是我。”
“你?负责人是你?!既然是你干麻不早说!害我绕那么一大圈子!你、你你──”她推开他,生气地用手指着他,却临时想不出骂人的词汇,食指悬在空中抖呀抖地。
“我怎样?”
“你这只蟑螂!”太可恶了!
“蟑螂?”赵大爷瞇了瞇眼,不知为何蟑螂这个词最近跟他特别有缘,荣登“赵文韬”之后林玫君第二个爱用来骂他的词汇宝座。“蟑螂有什么不好?生命力坚毅强韧,永远都打不死,随遇而安哪里都可以生存,可相当不得了。”
“是呀,蟑螂没什么不好的。”她笑笑附和,然后用力挤出声道:“只是非常讨人厌而已!”
再半小时后──
林玫君端坐在位置上振笔疾书,外表认真的模样与内心的哀怨程度成正比。
她此刻深切地体认到那种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命运不由己的悲哀之处。
她写、写写写!可恶!她边写边用脚踢着桌旁某人的脚泄愤。这些理论都不难,但是数据庞杂,记了笔记不够,赵文韬上完了课,要她把笔记统整好用报告的形式交给他。于是乎,她很苦命地写写写,而他大爷凉凉地在一旁看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写过东西了,矮人一截的气势让她内心委屈了起来。可恶!她再踢踢踢!
一个声音冷不防地冒出。“……桌脚要被你踢坏了。”她小姐爱踢,他大爷可不想冤枉地陪鸿展一个桌子。
“咦?!”她往下一望,这才发现赵文韬的脚根本不在桌子下。可恶!难怪她踢得那么痛!“你、你──”
“这只蟑螂是吧?”
知道就好!她边在心里暗骂,边堆上笑脸:“不是啦,我是想说……既然你有课程的电子文件,那你干脆备份给我嘛,这样我读得比较详细完整,也比较方便嘛。”也才不用手写!她写到手快断了还写不完,看见他那凉凉的欠扁模样就满肚子火!
“这是鸿展内部的商业机密,怎么可以随便备份给人,这种罔顾商业道德的事我不做。”他大爷说得一派义正严辞。
“喂!反正你都很没道德地把人家的课程档案抓出来了,再不道德一下有什么关系?”她抗议地道。
“哦?你的意思是说,反正偷一元是偷,偷一百万也是偷,所以既然都偷了一元了,那干脆再偷个一百万也没关系是吧?”
“对!反正都偷了嘛──”
……拜托,她好意思说他没道德?!“那你写一点是写,写完全部也是写,既然都写了,怎么不干脆全都写完?”
“这、这个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睨了她一眼,“你跟我做一次是做,做一百次也是做,既然都做了,怎么就不做个一百次?”
“你不要乱举奇怪的例子!”
他耸耸肩,“总之,你还是老实点,好好整理完笔记。亲自整理过的信息才会有比较深的印象,只是看电子文件讲义,你铁定走马看花就没了。”
“……”整理完笔记?!她抬头猛瞪了他一眼,而后垂丧着脸哀怨地碎碎自语--“可是笔记还有很多!手好酸……这样整理一百年都整理不完嘛!烦死了,那家伙有没有问题……与其写到死,那还不如跟他做算了……至少要死一起死……”
赵文韬听完瞇起了眼。
在他的认知里是这样的:当“与其……倒不如……”这种句型出现,就表示那里存在两个选项,其中一个选项很烂,而另一个选项更烂,所以与其选最烂的,倒不如选“也很烂但没那么烂”的。她竟然把……嗯……当成次烂的选项?“我给你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内还无法整理完,你回公司后就做一份完整的专题给我……别瞪了,我花了近一小时详细讲完半小时的课程内容,你却花了半小时还整理不出来完整的笔记……你觉得是谁有问题?”
“你──你这只可恶的臭蟑螂!”
“你知道蟑螂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吗?就是──虽然别人觉得牠可恶,但牠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恶。”赵大爷凉凉地道。
“大家在讨论蟑螂?”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一个笑嘻嘻的人影伴随着声音出现门边。
“是呀,很大很肥的一只蟑螂呢,可惜打不死。”林玫君哼道。
“你又晃进来干麻?”赵文韬朝江海投去一瞥。“怎么,鸿展要倒了?员工没事般地一天到晚在别人眼前晃来晃去,乱碍眼的。”
江海伸出双手,“冤枉啊大人,草民早下课了,专程来找伟大的财务主任做进度汇报的。”
“那你等一下,我在忙。”
忙?!就他那副双手环胸斜倚着桌子,凉凉地盯着某人的慵懒模样……这也叫忙?!他赵大爷敢说他还不敢听咧。“……可以请问财务主任在忙什么吗?”
“问她。”他比了比林玫君。
悉听尊便。江海转过头问林玫君道:“你男人在忙什么?”
“忙着盯我。”她没好地哼了哼。
“那你在忙什么?”他好奇地问。
“这要问你!”
“问我?”
“你怎么指定这种统整课程内容的麻烦作业嘛。”
“嗯?!我……指定了统整课程内容的作业……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江海困惑地偏了脑袋回想。
良久,会议室里爆出了怨怒的嘶吼──“赵!文!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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