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沈雅萱的事,吴丽梅反省,她确实太过沉寂,肖小才敢明目张胆欺上门,命人改换门庭,大门内侧加盖两间门房,买了两个粗壮婆子轮流看门守户。
这下可苦了葛凯武,那俩婆子的眼睛好似探照灯一样,他要想偷偷溜出去玩根本没机会,不得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练习娘亲布置的大字,陪着葛凯琳玩耍。
吴丽梅一改以往万事都由刘妈传话的习惯,有时自己也亲自去前柜,接见那些对成衣有要求的客人。
葛天俞不在家,旅舍和渔场的事她不但亲自过问,必要时会亲临现场,不再只让人传话。
她本来就博学多才,谈吐高雅,久而久之,外貌上的缺陷被人忽视,结交了几个真心谈得来的好友,心绪也渐渐放开,精神面貌大为改观,脸上多了笑容。
看得刘妈暗暗流泪,这才是出嫁前的三小姐。
葛天俞回来立马感觉出妻子的不同,这是他乐于见到的,却也纳罕,自己只是离开了三个月而已,妻子怎么会有怎么大的变化。
问吴丽梅,吴丽梅但笑不语。
无奈,葛天俞只得细问刘妈,得知沈雅萱大闹的事后,葛天俞心里那个气呀。
沈雅萱已经出嫁,葛天俞不好找上门去理论,因抢了沈老头的货源而产生的愧疚,再也没有了,他不介意接着这样干。
“爹爹,好不好看。”葛凯琳拿着一个线绳团在葛天俞跟前显摆。
经过不懈奋斗,葛凯琳已能熟练结出链绳,还学着刘妈的样子,用编辫子的方法把链绳变粗为线绳,编了整整一线布篮。
虽没有刘妈编的好看,留着她接下来研究毛衣的织法,已绰绰有余。
“好看,真好看,爹爹的宝贝女儿真是手巧,和你娘亲一样手巧。”葛天俞万分欣喜。
离家三个月,小小的女儿还和自己这么亲热,一点不认生,葛天俞觉得怎么宠女儿都不够。
这次他带回的货不多,收获却也算不算小,签了一批货源,等明年春暖之时,只管去收货就是。
和女儿玩了一会儿,葛天俞对吴丽梅道:“这次进了些丝绸,你挑可心的留着,要是觉得都好,就都留着。”
吴丽梅高兴:“我正愁成衣料子单调,想着再添置些别的布料呢,你这算是解决了我一件心头大事。”
兴冲冲出去看货,弄得葛天俞直愣神。
以往妻子根本就不关心这些,都是自己上赶着给妻子说,求着妻子看,就这,妻子的兴致还是不高,这下妻子猛地有了大变化,他反而一时适应不来。
心里为妻子的变化而高兴之余,葛天俞觉得自己咋好像被冷落了呢。
葛凯琳冲着葛天俞耳朵使劲叫唤:“爹爹,我也要去看看,爹爹,我也要去看看。”
成批的丝绸,她还没见过呢。
葛天俞回过神,笑着应承:“好,好,爹爹这就带宝贝儿去看。”
刚好能以女儿为借口,蹭在妻子身边。
哇,好漂亮呀。
葛凯琳虽然不懂得丝绸好坏,看着那一卷卷整齐码着的绸缎,还是被闪花了眼。
这比电视上看的直观多了,各色丝绸反射着不同光泽,给人一种富丽豪华的感觉。
“娘,这个好看。”葛凯琳指着一卷月白色丝绸。
葛凯琳喜好浅色衣服,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她穿的衣服大多是红色,这下终于有表达意思的能力,还能亲自接触料子,葛凯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扯起一角月白色的绸缎,在自己身上比划。
吴丽梅反对:“不好,白色太素净,对你的生长不利,还是这个好。”
指着一匹红色绸缎。
“不要,这个好看。”葛凯琳扯着月白色绸缎不撒手。
“好了好了,两种都好看,一样给女儿做一身。”妻子和女儿,葛天俞舍不得任何一个生气,做起和事佬来。
吴丽梅瞥了葛天俞一眼,皱眉:“红色辟邪,凯琳还太小,白色对她不吉利。”
原来娘亲是疼爱自己才执意给自己穿红色衣服,葛凯琳心里羞愧,松开月白色绸缎,抱住葛天俞脖子闷闷不乐。
葛天俞以为葛凯琳生气了,轻轻拍拍葛凯琳的背,安慰吴丽梅:“百无禁忌才大吉大利,我从小喜欢穿白色衣服,不也顺顺利利活到现在?”
吴丽梅摇头:“凯琳自小体弱,和你不能比。”
“娘,女儿就穿红色衣服。”葛凯琳主动改口,不能再让娘亲心绪变坏。
葛天俞夸口:“我家宝贝真是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谅爹娘,有女如此,你我大幸啊。”
葛凯琳不由黯然,要不是你们女儿这个壳子里,装着我这个三十多岁的灵魂,不到两岁的小孩,哪里能体会到长辈这些心思,有了你们这样的父母,倒是我葛凯琳的大幸。
葛天俞给吴丽梅建议:“凯琳既然喜欢白色,这批货里还有一些白色轻纱,红色绸缎之外套上白纱也很好看,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吴丽梅眼前一亮,丈夫的提议,令她又有了新衣服样式的设想。
不出葛凯琳所料,吴丽莲真的是想过继葛凯贞。
她是和婆婆葛佳蓉珍一块来的,婆媳俩刚说出目的,还没容葛天凌和吴丽芳有所反应,谭柳儿一口回绝。
吴丽莲着急:“二舅娘,天骏和二表哥是亲表兄弟,我和丽芳又是姊妹,凯贞是我亲外甥女,二舅娘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凯贞。”
葛佳蓉也急:“二嫂,凯贞可是我亲侄孙女,我宠她还来不及,哪里会亏待她。”
谭柳儿摇头:“我的孙女我自会宠爱,不劳你裴家费心。”
吴丽莲急得眼泪直流,跪下:“二舅娘,丽莲在这里指天发誓,绝对当凯贞是亲生女儿。”
谭柳儿叹气,没有让吴丽莲起身:“我问你,要是你有自己的子女,你会过继我家凯贞?”
吴丽莲没吭声,这不明摆着吗,她要会生娃,还用得着跪在这里吗。
“我再问你,要是你家妾生的那个娃不是心智不全,你会过继我家凯贞?”
吴丽莲无以言对。
“我再问你,当初天骏带那妾回家,是不是说过,是为了弥补你不是大家闺秀之不足?”
吴丽莲抽泣。
“这么看来,你过继我家孙女,无非是给你和裴家之间找个链绳,维系现在已不稳的家庭,链绳有活扣,一个不小心就会散掉,你做过丫环的事变不了,天骏既然已有异心,这链绳活扣早晚松散,到那时,我孙女该咋办。”
吴丽莲泣不成声。
“既然这样,我又咋可能让我孙女受这无妄之灾。”
吴丽莲哭倒在地。
葛佳蓉也跟着抹泪,打断谭柳儿如刀一样的责问:“二嫂,都是我的错,我本来就不该来这一趟,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却仍存有侥幸心思。”
“三妹,别怪二嫂我无情,”谭柳儿软下语气:“我进葛家时你还待字闺中,咱俩情非一般,二嫂怎么会不想你过得好,可老辈情归老辈情,不能累及子孙后辈。”
葛佳蓉苦笑摇头:“都一把年纪了,二嫂的嘴还是得理不饶人。”
谭柳儿意味深长:“正因为一把年纪了,才更要护着子孙,说不定哪天我睡着后,就去找我爹娘了,能护得他们一天是一天。”
对吴丽莲道:“你起来吧。”
葛佳蓉示意吴丽芳带吴丽莲出去梳洗,这才接谭柳儿的话:“二嫂,你这话可不能让我二哥听到。”
“我知道,嫁给他是我自己选的,我咋能让他过得不安。三妹,丽莲也是可怜,不管天骏往后咋样待她,希望你一定要善待丽莲。”
“这个不肖二嫂吩咐,妹妹我晓得。”
吴丽芳去年经营的小饭馆,只是临时搭建,在葛天俞建渔场时已拆除,这次谭柳儿设计了一个挨着渔场的三层小楼,计划一楼是大厅,摆散桌,二楼是雅间,房间小些,三楼的房间较少,面积也大些,内有床铺和简单家具,既可做客房,又可让过路客人临时休整。
挂牌:丽记家常菜。
紧挨着饭馆的是葛天彪的木匠铺,铺子后面有院子,地皮钱和建院子的钱,算在谭柳儿给他的工程钱里,等工程完工,再从他的工钱里扣,不够的话,以后慢慢还。
良平镇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大路通往外界,谭柳儿买了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地,葛天俞的旅舍小院和渔场在东侧。
按商定的规划,镇东侧的地,除那三层饭馆小楼,其余全部建成小院,镇子南北两侧,有铺子,有小楼,有小院,还有一个小型戏院。
入冬后,土地会冻得无法施工,要全面施工,时间上来不及,目前先盖镇东侧的小院,另外两侧等明年开春以后再说。
经过一个冬天的运营,到时银钱也会宽裕一些。
葛仲嗣过年时曾说过,天暖和了葛丽淑一家都会到娘家来,可谭柳儿左等没回来,右等还是没见女儿面,从春天等到夏天,眼见着已入冬,她收到女儿一封信,说是已怀孕三个月,不便长途跋涉,今年怕是回不了娘家了。
今年怀孕,明年外孙出生,到时因外孙太小,自己会舍不得外孙长途跋涉,那明年女儿也回不了娘家,后年女儿要是再怀孕呢,周而复始,在女儿年轻时,自己岂不是见不到女儿。
等女儿步入中年,已有了一大家子人,更加走不开,那在自己有生之年,岂不是再无缘和女儿见面?
越想越钻牛角尖,一贯开朗的谭柳儿,变得心绪沉闷。
吴丽芳劝谭柳儿:“娘,你要是想我妹子,干脆去我妹子家呆一阵子。”
“是呀娘,家里的事你大可放心,我和丽芳能支得住。”葛天凌不爱说话,见娘亲每天愁眉不展,他也心痛。
谭柳儿叹气:“你俩要是支得住,我就不用这么发愁了,二郎从小到大,娘就没见你拿过主意,丽芳倒是个有主意的,可办事总也风风火火,没个耐性。
也怪我,不该一下支起这么大个摊子,原本想着,置下这一片家业,就是我百年之后,你两个只靠出租房舍,也会吃穿不愁,谁知现下竟把我自己难住了。”
一番话说得葛天凌两口子羞愧难当,平时他俩做事确实率性而为,很少有过长远考虑。
可眼下不是后悔自责的时候,不能让娘亲这么痛苦下去,吴丽芳脑子快一些:“娘,你放心不下我和二郎,大哥大嫂你总放心得下吧,大哥大嫂也不会舍得娘你伤心。”
“是呀,是呀,娘,还有大哥大嫂呢。”葛天凌也觉得媳妇说得有理。
谭柳儿摇头:“不行,你们大哥大嫂有自己的家业,还要教导七个小娃子,哪里分得开身。”
葛凯赋兄妹三个全在葛天俞那里,算上葛丽娥,可不总共就有七个小娃子吗。
吴丽芳却是拿定了主意。
天还没亮吴丽芳就骑马赶到镇上,焦急万分地拍葛天俞家院门,守门婆子边给她开门,边告知主人家还没起身。
吴丽芳不管,进门就叫喊三姐,说是有事相商。
吴丽梅和葛天俞以为出了啥大事咧,等吴丽芳说清楚缘由,吴丽梅嗔怪吴丽芳:“你这性子啥时候能变得沉稳些,也难怪婶娘不放心。”
急忙忙梳洗停当,葛天俞和吴丽梅赶回葛家庄。
原本镇上支了这么大个摊子,葛天俞两口子本来想让谭柳儿住在自己家里,处事也方便些。
谭柳儿不肯,说她清净惯了,不喜欢镇上嘈嘈杂杂,就是往后一切置备停当了,她也只会住在村里。
葛天俞进门就给谭柳儿跪下:“婶娘嫁给叔父之后,家事缠身,婶娘的父母去世时,恰好大郎祖父过世,祖母病重,婶娘连自己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侄儿从小跟随婶娘,多少次偷看到婶娘哭泣。
现在八妹的情形和婶娘当年相似,八妹和婶娘的心境也必定相同,要是婶娘再犹豫,痛苦的可不止婶娘一个人,我虽然没有婶娘能干,守成之事还是做得到的,婶娘大可放心去看八妹。”
“是呀,婶娘,”吴丽梅同时跪在谭柳儿面前:“婶娘遗憾多年的事,不能再让八妹重蹈覆辙,婶娘放心去看八妹,丽梅会助大郎一臂之力。”
吴丽芳拉着葛天凌也跪下:“是呀是呀,娘,你去看八妹,你放心,我和二郎绝不捣乱。”
谭柳儿笑道:“你两个就是捣乱,你们大哥大嫂要治你两个,你两个有还手之力?”
被娘亲揭了短,吴丽芳和葛天凌也没不好意思。
娘亲既然展开愁眉,那就是答应了去看八妹。
谭柳儿打算带上葛凯赋一块。
葛天凌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葛凯赋做为这一房孙辈的唯一男丁,是要支撑门庭的,可葛凯赋生性鲁莽,谭柳儿是想让葛凯赋多长些见识,磨磨性子。
谭柳儿和葛凯赋已经走了很远,葛凯琳还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什么时候她才能自由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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