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候,总会为了一个人偏执,那是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总是一遍遍对自己说,再努力一点,只要一点,也许他就会为你停留。飞蛾扑火的结局不能作为前车之鉴。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是终点。只是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你目光的停留。
何淑柔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戏剧的场面下和施定安碰面。他看起来狼狈极了。大片的咖啡污迹顺着白净的衬衫一滴滴的落下,可惜这么狼狈的时候,依旧风度翩翩。有一种人,就算被逼入绝境,他的风度依旧不会消失。毫无疑问,施定安就是这种人。
可是何淑柔怎么觉得她是如此憎恨他该死的风度呢!
这样的戏剧自是入了不少看客的眼。何淑柔目光微微斜视,悠悠的品起手中南山。香味馥郁,涩中带酸,口感极佳,果真是不负盛名。右手的无名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边缘,等待戏剧的发展。
视线所触的施定安,极其有风度拿起桌上纸巾,慢慢擦拭衬衫上的污迹。他擦得很认真,旁若无人。而坐在他旁边的女子,应该,不是应该,就是这件事的肇事者。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施定安,手中倾斜的咖啡杯静静躺在掌心,杯中没有流淌干净的褐色液体顺着杯沿慢慢划到女子手心。
逆光中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是觉得她的侧影在光晕里忽明忽暗,看不真切。可是纤细的身姿,精致的侧脸,这样的女子自然也是不会差到哪去。更何况施定安的眼光一直都很毒啊。
放下手中的纸巾,施定安转过脸去,从兜里拿出他的手帕,何淑柔只听见他说:“小雅,不要闹了。”他的声线,低沉浑厚,总是能让人不自觉的沉迷其中,何况此时的他更是故意温柔。杀伤力可想而知。可是那个小雅似乎不为所动,起身的同时手中的杯子更是应声而裂。转过身就冲了出去。
施定安,你这个女朋友似乎对你刻意的温柔出人意料的反感呢?
转过脸,开始品茗手中咖啡。看着自己倒映在杯中的影子,吐了吐舌头:“看吧,何淑柔,离开他,你还是生气勃勃的。”可眼中的落寞却尽数倒影在杯中。
“客人,钱,钱,您给多了?”圆头圆脸的服务生晃着手中的钱朝着夺门而出的施定安喊。
“多的,算你的小费。”再看,门口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仿佛刚刚说话的不过是空气。
“可是,小费也给的太多了。”小圆圆服务生愣头愣脑的还站在哪儿。也许是第一次见出手这样大方的客人。
背后的声音让何淑柔微微测了测头,她耷拉着个脑袋,余光中正好看见小圆圆脸服务生不慎把咖啡洒在某位客人的电脑上,忙不矢地的道歉。其实她看不清小圆圆道歉的对象,只是黑暗中那抹明艳的笑容,瞬间迷煞了她的双眼。她痴痴的笑起来,嘴角边上的俩个梨涡若隐若现,好不可爱。
只是这样开心而又毫无芥蒂的微笑恰巧被某人收纳眼底,对此却是何淑柔一无所知。续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喝完天色已暗沉下来。何淑柔匆匆赶往公交车站,那里等候的人已经很多,不过都自觉的排成一列。她很喜欢这样每天跟在人身后等车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特别浓烈的生活气息。
对公车,何淑柔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执恋。她喜欢靠窗的位置,把头微微的测出窗外,然后伸手,让风穿过指尖,那种一如流沙划过掌心却又无法挽留的感觉总会让她莫名的悲哀。就好像你努力的想去抓一个东西,可又如何都抓不住。她也喜欢坐在公车最后一排的位置,端个脑袋,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不停上上下下的人群,从他们的面容上,总能看出这人生百态的模样。
“小伙子,你说你没零钱你坐什么公交。你说谁坐公交那不得自备零钞啊。你说你没零钞你给我张一百我也给你划开了。你非要给我张卡。你这不是埋汰人嘛!”面对这样的客人,司机大叔总是略显烦躁。
司机面前的男子,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刻板无趣得很。一如无数的IT人员那样。
左手的红色手提寂静的呆在手里,很闷骚的颜色。右手的卡在司机话音未落之前就这样停在半空中,拿回来,递出去都不是,好不尴尬。在眼下这种尴尬的时候,眼前的男子似乎没有半分急促,慢悠悠的收回手中的卡,朝车后望了一眼。
何淑柔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双眼,眼角眉梢的温馨,何其温情,何其温暖。她只觉目光所及之处,身体暖暖的,连同心脏也暖意洋洋。明明没有丝毫笑意,却也让人有人间尽是四月天的感受。
她曾听人说过,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
其实,不需要的,需要的是契机,一个让两人相遇的契机。
这是若干年后,除却施定安之外的第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也许,这一瞬间让何淑柔动心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温暖。她很清楚的知道,悸动正以不可预知的速度,迅速传递每个毛孔。而她,束手无策,只能任其侵蚀自己的每一寸土地。然而,这种悸动它不属于爱情。
门口的两人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车里的乘客早就叫嚣:司机,赶时间呢。
大概看出门口的小伙子确实是没带零钱,司机也显得格外宽容,连连拜手:“小伙子,看你也不是常坐公交的人,这次就算了,下次要记得自备零钞。”
男子微微颔首,算是道谢,不过他却望着车后:“不用了。”
话音一落,大步走到何淑柔跟前:“小姐,可否借我一块钱。”
“啊?”
“我说,可否借我一块钱。”
何淑柔连忙低头,快速翻了翻包包,递给他一块钱的硬币。掌心接触的瞬间,冷暖两重天。他掌心的炙热,借由指尖传遍手心,莫名的冲动。
想要再握一握他手的冲动,温暖的又炙热的。即便何淑柔一直讨厌同他人触碰。
从他投币到坐到何淑柔的身边,她都一直保持一种持续发呆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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