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窗外,如深海般靛蓝的夜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正穿过薄纱般的云朵,将柔和的光辉洒落。只有远外传来蟋蟀的鸣叫,穿透了寂静的时空。
窗内,曾小宁坐在暗夜之中,勾起嘴角笑了笑。手机的点点萤光打在脸上,衬得一双眼眸乌黑明亮。
第二天一早,曾小宁就按照沈悦阳提供的号码,打通了那位在S市的老专家的电话,向他描述了何乐目前的病情,咨询是否有其它更好的方法,那位老先生觉得按照所她描述何乐的症状,应该停用激素类用药,让曾小宁带病人去他的医院再进一步确诊,抓些中药。
去往S市的火车,三个小时的车程,何乐还很精神,时不时地嚷着,让妈妈看窗外的景色。
站在绿油油的山坡上转动着的白色风车,飘浮着雾气的清幽河水,悠闲地啃着青草的老牛,溪水里游戏的鸭群……从飞驰的列车上望去,一切都稍纵即逝。
让乐乐的病也尽快地消失吧,曾小宁在心中暗自祈祷。看着何乐还浮肿着的脸蛋儿上洋溢着笑颜,心里隐隐地不安。
这份不安不仅仅是来自于孩子的病情,而且还有医生的态度,以及对于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的担忧。
和那位老专家通话之后,曾小宁立即去跟主治医生讲要回家一天,当天的药水不打了,医生不满意地让她签了外出请假单,严肃地告之:“如出意外,情况自负。”
匆匆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曾小宁又拨通赵长庆的电话,小心恳切地道歉,告诉他要带孩子再去S市看中医,恐怕还要再请两天假。
她想过,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份工作可能会保不住了,但为了何乐,一切都值得。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孩子只有一个。
出乎意料,赵长庆爽快地让她继续带孩子去看病,别的都不用在意,这反倒让她更加觉得歉疚。
穿行于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巷陌,忙碌了一整天,傍晚十分,曾小宁坐上返程的列车。
终于可以安心地欣赏车窗外那片被落日燃烧得灿烂的云霞,欢喜地抱着已经睡熟在自己怀中的何乐,听他轻微的鼾声。因为老医生讲何乐可以用中药,用不上多久就会痊愈。
曾小宁带着满面的汗水与尘土,直接回到医院,那时天色已晚。正和值班医生讲要明天办理出院手续,意外的,何况来了。
“你凭什么说中医会治好?出了事怎么办?”何况一脸的恼怒,刚进了病房,就开口质问。
“我已经请那位专家亲自看过乐乐,他治疗这种病已经有多年的经验了。他讲乐乐的病根本不用打这么多的激素!”曾小宁拿出那位中医开出的病情诊断书。“你没看到孩子现在都浮肿成什么样子?”
“我不看!”何况一把推开,“谁知道是不是骗子!现在满地都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就你才好骗!”他声量忽然拔高,惹得童童母子两个都惊异地看向这边。
曾小宁盯着他,眼中也盛满了愤怒,却低低地说道:“对,是我好骗。不然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你骗了?”
“我不要打针!”何乐也似乎感觉得到爸爸妈妈的谈话之间正撞击起火花,大声地插话:“妈妈才不好骗!”
曾小宁摸摸何乐的头,给他倒了杯水来吃药。
何况怔了一会儿,不耐烦争辩,挥挥手:“我不和你说,你爱怎么就怎么着吧,出什么事儿你负责!”
曾小宁也懒得再与他多说,起身去收拾东西。何况坐在床边看儿子,异样的沉默中,间杂着矛盾。
电话响起来,竟然是赵长庆,开口就显得那样亲切:“小宁啊,孩子病看得怎么样?”
曾小宁正简单地讲述,何况猛地站了起来,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啦?怎么啦?小宁!你那出什么事儿啦?”赵长庆粗犷的声音从电话里清晰地传出。
“没事儿,碰倒点东西,”曾小宁回头,就见何况正黑着脸,愤恨地将手中的病历丢到床上。“先这样吧,我还得办些手续,赵经理,再见。”曾小宁平静地收线,继续自己做手中的事情,只把何况当做是一团空气。
“这么关心!挺快的呀,你这速度……”看到曾小宁面无表情,对自己不理不睬,何况转脸笑起来,却是格外的阴沉。
“多谢夸奖,与你无关。”曾小宁不想解释,更不欲与他在病房中、在儿子面前再多纠缠。“乐乐今天累了,你回去吧。”
“你要给孩子办出院,那在病好之前你带他回家?”何况终于记起他想到的重要问题。
“对!”得到的答案斩钉截铁。
“你不是要上班吗?”何况疑惑地问。
“那你可以带孩子吗?还是你妈?或者是……”曾小宁一连串地反问,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那个称谓。
何况不再言语,摔门而去。
何况高大帅气,外形俊朗,聪明善于应变,对女人体贴解意,又常常时不时幽上一默,加上如今事业也有所成就,在外面的圈子里是格外受人欢迎的。而在家,他妈妈看着唯一的儿子当然是从头到脚、从里至外无一不好,加之曾小宁素来温柔,认为何况撑起养家的重担很不容易,几年来有些小的矛盾也总是退让,让他逐渐养成了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这么快就找到人了?看起来简单的女人其实很不简单呢!
走向停车场的何况郁闷着,不停地反复嘀咕,一股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寒气自内而外发散。手中紧握着车钥匙,狠狠地压在掌心。
办理好出院手续,曾小宁带着何乐回自己家。先去了何乐原先的幼儿园,园长没在,找到保健医张阿姨,她已经年过半百,白胖的脸上戴着副金边眼镜,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和蔼可亲。
何乐在园里的时候,张阿姨非常喜欢他,常常特别照顾他。那时候何乐身体有些小状况的时候,曾小宁也会向她请教。
曾小宁的父母不在这里,看到张阿姨,总有当做是自己妈妈的感觉,所以也常常带些水果、糕点之类的请她一起分享。
曾小宁想请张阿姨帮忙特别照看一下,何乐现在需要白天多注意休息,除了按时吃药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太多事情,药已经装进他自己的小背包里。
张阿姨开心地看着又回到园里的乐乐,“放心吧,小宁,我看着他,你放心去上班吧。”
如果何乐还能在这里呆上些日子,曾小宁想就再交一个月的托费也无妨,她将这个意思向听到消息也走过来的园长讲,谁知园长却说:“你家何乐上个月交了整月的托费,可并没有来过园里几天,不用交啦。如果你下个月要是继续上的话,再交。”
匆匆到了公司,曾小宁将一瓶GUCCI香水送给赵玲,赵玲果然很是喜欢。
那是在年初,大学同学朱立夏从国外培训归来时送给自己的。曾小宁日常不大用香水,打开一瓶好久也用不完,所以这瓶放在那里没有动过。
赵玲大概替自己顶了五天的班,曾小宁心里很是感激,自己送她这一点小东西,只能算是心意。想和赵长庆商量扣掉自己的部分工资转给赵玲,谁知刚刚和他将这个话题提了个开头,就被赵老板挡住了:“小宁,你工作做得好,我是一直想给你涨工资呢,而且你现在还面临这么个困难情况,我哪儿能再扣你那点工资?”
“赵经理,您这么照顾我,已经让我心里很不安了,”曾小宁感谢之后立即表示不能接受,“这样做不好吧,让大家知道的话会认为您做事偏袒,以后谁有类似的情况,您怎么处理呢?”
赵长庆在社会上混了这十几二十年,自认为识人很准的,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看走了眼。他确实是垂涎了一段时间曾小宁的美色,看她脾气也很好相处,且意外得知她是离了婚的,本应该觉得这样是更方便的条件,但仔细琢磨一下曾小宁做事踏实勤奋,举止沉稳,不贪小便宜,内敛中又隐隐透着股傲气,让他没有再轻举妄动,反而倒多出一分敬重来。
赵长庆抓了抓头,“好吧,那我跟赵玲说,按事假天数扣工资。”
临到快下班的时候,曾小宁抽空打了个电话给沈悦阳的那个律师朋友——林凯。
电话先由秘书接的,报上姓名之后,很快就转接过去,先听到对方急促的话语:“你稍等,我这边要接个电话,一会儿你再挂进来。”
曾小宁马上说:“好的,您先忙……”
对方却是连忙答道:“不是跟你说的,曾小姐,我是说要先接你的电话。”
曾小宁错愕,于是抓紧时间,简明扼要地要把自己目前的情况大致跟他介绍一下,就听林凯说道:“这样吧,曾小姐,你明天有时间到我的事务所来聊一下,我们详细谈谈。”
“可是……明天白天我要上班,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过去……”曾小宁实在不想更多的请假了。“中午休息的时间有些紧张……”
曾小宁话音未落,林凯先接过来:“没关系,你下班再过来,我可以等着你,反正我天天都要加班。”他似乎还笑了笑,说得很轻松。
“那太不好意思,我下班马上就过去。”曾小宁计算着行车路线,如果不塞车,也要二十分钟的车程,很有些歉意:“可是,也得大概将近六点钟。”
“好,我等你。”林凯答得更加干脆。他的语速很快,声音干净有磁性。
“真是麻烦你。”曾小宁听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觉得自己再客气是不是让人觉得罗嗦。
“悦阳的朋友嘛,我会尽心尽力。”林凯自然得不留痕迹。
开车回家的路上,曾小宁的心轻松不少,如同当下的天空,晴朗而高远。
她满心感激,在这钢筋水泥铸造的冰冷城市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帮助自己,那么,这些困难能不能顺利地跨越过去?
再没有让我倚靠的那棵大树,所以我必需努力让自己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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