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牙牙洗完澡出来，接到了小柯的电话。

　　手机那端沉默了片刻，随即小柯低语道：“牙牙姐……庄炎哥哥要订婚了。”

　　牙牙心中一涩，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手机，指尖泛白。

　　小柯放轻了声音，像是怕刺激到她似的，“五年了。牙牙姐，你还不回来吗？”

　　牙牙去到阳台，静静听着。夏天清凉的夜风拂过来，却丝毫不能平静她的心情。

　　“日期订在哪一天？”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小柯以为她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在意庄炎，稍稍松了口气，回道：“八月十号，七天后。”

　　“好。我知道了。”

　　牙牙挂断了电话。

　　她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书房订机票。

　　第二天，她向报社递交了辞职信。露西对她的突然辞职感到很意外，反复问她是不是工作和生活上出现了问题，告诉她，她会帮她解决。

　　牙牙在这家报社工作了快两年。露西是个很有魅力的领导，说实话，要不是昨天小柯告诉她的那个消息，她还不太想这么快回国。

　　想着，牙牙摇头，用充满歉意的语气对露西道：“抱歉，露西。我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回去将他追回来。”

　　露西比牙牙大五岁，私底下两人也有些交情。牙牙长得漂亮又有能力，每天给她送花的男人就有好几个，却没见牙牙接受过哪个男人的心意。牙牙有次喝醉酒，很失态的哭了。她抱着她，一直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那个男人……好像叫什么炎。

　　露西希望牙牙能够得到幸福，所以即便很不舍，但还是决定放她走。分别时，她拥抱了一下牙牙，在她耳边用法语说了句，“祝你成功。”

　　牙牙只拎了一个小行李箱，就踏上了飞往华国的飞机。

　　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下，牙牙无聊地翻着手里的一本杂志，眼睛却定在了上面的某处，不动了。

　　这是一本国内的财经杂志，而这期人物专访的采访对象就是庄炎。四年又五年，九年的时间过去，他真的成长为了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可以自如地应付各家媒体……还让盛世变得更好。

　　旁边有人落座，而后有道很低沉的嗓音传入了牙牙的耳朵，他叫她：“牙牙。”

　　牙牙一顿，偏头看了男人一眼，有些纠结地合上了杂志，问道：“祁思源，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思源顿时一脸受伤，“是谁招呼都不打就跑了的？要不是我昨天下午去报社找你，我还不知道你辞职的事。”

　　牙牙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祁思源是牙牙参加朋友的聚会时认识的。他热情开朗，长得又帅，与牙牙第一次见面就向她表了白。祁思源也是华国人，但他追女生的招数却让牙牙招架不住。

　　每一天牙牙都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意，在短信电话鲜花的轮番轰炸下，亏得牙牙还能冷静地拒绝他。

　　祁思源被拒的次数多了，却一点都没生出退意，反而当起了牙牙的护花使者。两人相处得久了，祁思源也没再提表白的事，牙牙喜欢他的性格，也渐渐把他当成了朋友对待。

　　祁思源见她不说话，便又起了个话头，“你是要去A市吗？我的舅妈刚好在那定居，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牙牙被他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拿他没办法，只得无奈地笑笑，说：“行。改天请你去我家吃饭。”

　　牙牙本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着祁思源会答应。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思源脸上的笑容更盛，没给牙牙反悔的机会，直接就应了下来，“那我后天联系你。那天你应该有空吧？”

　　牙牙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愣了一瞬，只得答应。

　　飞机起飞后，牙牙戴上眼罩准备睡觉。她本是不想与祁思源多谈，谁知道眼睛一闭，却真的睡过去了。

　　牙牙的睡相很安静。祁思源盯着看了许久，回神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三年前，他对牙牙一见钟情。表白了无数次，牙牙却始终都当他是开玩笑。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初牙牙穿着一袭蓝色礼服出现在他面前时，是如何惊艳到了他。

　　他怕越是往前，牙牙就离得他越远。他没办法，只有选择退后一步，退到属于朋友的安全距离。

　　他只希望有一天牙牙转身就能看到他，明白他对她的心意。

　　转机到了A市，牙牙便和祁思源分开了。她一个人坐上出租车，向司机报出了靳家的地址。

　　回国前，小柯其实又给她打过电话，问她订的是哪天的航班。牙牙一阵沉默后，没有告诉她，只说了一句等她回来。

　　牙牙按下门铃后，忽然有些胆怯。五年没有回过家了，当初她那么任性的做出那个决定，爸妈却一个反对的字都没有说。

　　门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咔擦”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谢尔音的脸一点点的现了出来，牙牙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一时忍不住眼眶泛了红。

　　谢尔音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但被她控制的很好，只抬手揉了一下鼻尖，笑着对牙牙说：“……你回来了。”

　　牙牙落了泪，上前抱住她哭出声来，不住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为了逃避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丢下父母一走就是五年。要不是小柯的那通电话，她还不会迈出面对现实的这一步。

　　靳息尧不知何时站在了谢尔音身后，眼神略带责备地瞥了牙牙一眼，随即将谢尔音捞进了自己的怀里，细细安慰。

　　牙牙往前伸出的手一缩，立刻乖乖站好，一副认错的标准态度。

　　“既然回来了就把你和庄炎的事处理一下，我靳息尧的女儿可不姓乌。”靳息尧别有深意地看了牙牙一眼。

　　牙牙心尖一颤，忙不迭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爸的气场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可怕。

　　等回了房间，牙牙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小柯一听说她回来了，几次打电话给她，约她出去玩。

　　庄炎的订婚仪式就在三天后举行。牙牙本打算这三天就待在家哪都不去，等订婚仪式那天实在是避不下去了，再与庄炎见上一面。

　　虽然她对露西说，她回国是为了追回庄炎，但她其实并没有这个勇气。她忘不了五年前，谢尔音对她说的那句话——庄炎谈恋爱了。

　　五年前，他恋爱的对象不是她。而现在他要订婚了，他身边的人仍然不是她。

　　每次想到这一点，牙牙就觉得失去了往日的自信，连微笑的能力都没了。

　　小柯可没她想的这么多。第二天牙牙刚吃完晚饭，就被小柯拉了出去，说是连地方都订好了。

　　牙牙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见到了庄炎。

　　包厢门推开的时候，小柯一个大力，直把她往前送。牙牙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她反应快，及时稳住了。

　　包厢里面很安静，等牙牙反应过来时，只听到了身后响起的关门声。她连忙回头，瞪大了眼睛——小柯锁了门自己跑了？！

　　“牙牙。”

　　昏黄的灯光下，牙牙只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朝她走近。他嗓音沙哑，似乎是在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牙牙被他逼得往后退，一直到后背抵在了门板上，动作才停下。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曾不止一次在报纸和网上看到过。每当报纸和杂志出现他的采访时，她都会悄悄将他的照片剪下，然后锁在她的小保险柜里。

　　“……庄炎。”牙牙喉头一动，用近乎于艰涩的声音开口。

　　她幻想过无数次与庄炎再次见面的情景，但没有一个比得上现在的生动。

　　庄炎的五官，庄炎的身高，庄炎的声音……这些本只是照片和影像，现在全都变成了现实，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下句话，她的下巴就被庄炎捏住，然后双唇被他重重一咬。

　　“小没良心的，说走就走，还是五年……”庄炎哀怨地道：“是不是我不订婚你就不回来？恩？”

　　牙牙被这神转折弄得反应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庄炎——刚才她是被庄炎吻了吧？庄炎不是订婚了吗，为什么他还要吻她？

　　庄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偏头又吻了下来。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直接攻城掠地，舌头撬开牙牙的牙关滑了进去，勾起她的舌吮吸缠绵。

　　牙牙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用着残存的理智推开了庄炎，“等等。”

　　庄炎舔了一下她的嘴角才将她放开，微微沙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牙牙平复了一下呼吸，皱了眉头道：“你不是订婚了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庄炎听了，低声笑出来，“只允许你逗我，就不能也让我使点小手段？”说到这个他就生气，他将牙牙的头发揉乱了才没好气地道：“是谁九年前和我打赌的？你故意赢我不就是想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爱情嘛。后来分开一段时间后，我其实也迷茫过，便试着答应向我表白的一个女生，看是不是除了你，我在别的女孩身上也能找得到心动的感觉。但我没想到……”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的恋爱刚刚开始，牙牙就做出了出国的决定，还一走就是五年。

　　九年的时间，他一次都没见过她。她也不回来，她真的太狠了。

　　牙牙走的第一年，他便发现了不对劲。那时的他已经与第一任女友分手，而后来的第二任第三任，无一例外的，都能从她们的身上找到牙牙的影子。

　　他一共谈了四次恋爱，但最多就是同她们牵手，连想吻的心思都没有。而每次当他有需要时，也是靠自己的右手解决。有关系不错的朋友知道了，还嘲笑他是“右手党”。

　　迟钝如他，如果过去了这么久还没发现他对牙牙存的是哪种感情的话，那他可以回冉心娆的肚子重造了。

　　“所以订婚仪式是假的？”牙牙的声音有些哽咽。当以往的期待变为真实，她还是怕这只是一个梦。

　　庄炎叹息一声，捏了捏牙牙的脸蛋，“当然是真的。”他很不厚道地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主角变成了我和你。”

　　牙牙笑了。

　　庄严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问她：“这次回来后还走吗？”

　　牙牙被他滚烫的视线灼得不自在，但还是和他对视上了，“不走了。”

　　以前她走，是觉得A市有她不敢面对的人。她只想逃避，躲的远远的，躲得远了，她的心就不会痛。

　　但现在，庄炎就在她身边。在余下的生命里，她只想握紧他的手，往前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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