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妍承认他是她的朋友,但这有什么用呢?开始裴忆凡这样说的时候,她沉默不语,他说多了,她就忍不住幽幽地反驳道:“那又如何呢?你的朋友又不止我一人。等你恋爱结婚生子,你的人生充满了忙碌,我这位平凡的朋友在你的心里眼里又能占到几许的份量?裴医师,我是个孤独的女人,但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请给我一点儿时间愈合伤口,我应该不会得抑郁症!”
裴忆凡唇边的笑更温暖,声音也更轻柔,那是一种随时都会诱人放弃警惕,把最隐秘的内心坦呈给他的迷人语气:“楚妍,我并没有认为你是个孤独的女人,也没想要同情你,是你在拼命掩藏孤独的时候夸大了这种孤独,误以为它充斥了你生命的全部。其实,这是一种错觉!”
“不要给我做心理治疗,我没病!”楚妍对他有种敬畏的钦佩,因为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毒,他的嘴巴总是那么刁,总能准确无误地切中她的病灶要害。忌疾讳医是俗人的天性,她亦不例外,因为她原本就是个俗之又俗的普通女子。
“楚妍,我有新家了,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下班后你想去看看吗?”裴忆凡适时地转移开话题,他知道有时候太过专注也会造成患者在潜意识里夸大病情,他很小心地尽量给她避免这样的心理暗示。
“是吗?”楚妍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她以前曾经听他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不过并不详细,这次见他主动提起,便好奇地道:“你爸爸不是去世了吗?他竟然给你留下了房产!可见他非常爱你,临终前都记挂着你。”
“是啊,每位父亲都爱自己的子女,都会尽自己所能竭力为他们安排好一切。”裴忆凡俊脸上有种欣慰的笑意,“以前我只知道我爱我的爸爸,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爸爸也爱我!”
楚妍微微失神,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位将她骗嫁给殷圣奕的冠凰前任总裁凌宵,不知他对她的爱体现在哪里呢?
夕阳下,女子的俏脸上浮起久未有过的浅笑,这些天单调又无趣的日子实在让她郁闷透了,难得今天有点值得期待的事情,她阴郁已久的心情也变得晴霁。
“那座宅子很大,也很美!尤其被夕阳照射的时候,简直像一幅油画!”男子夸张的赞叹勾起了她的向往,使她欣然坐上他的车。
他们迎着夕阳赶往他嘴里描述的那“油画”一样的旧宅子,希翼的目光中,楚妍看到了一座隐在林树中的巨大宅院。
这哪里是什么旧宅子,根本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豪宅。楚妍诧异地瞪大清眸,喃喃道:“你爸爸原来还是个超级富豪啊!”
进到里面的时候,楚妍发现裴忆凡的话并没有夸张。这整笼罩在夕阳金辉下的豪宅真是美极了,就像名家的油画。
宅子的绿化做得极好,既使在这样的初冬季节,也是满目笼葱,四季常青植物将这座庭院装点得绿意盎然。
裴忆凡在门口就停下了车,他和楚妍下车,一起挽着手步行往里面走去。
“这座宅院好漂亮!”楚妍赞叹着,就像一个突然到了游乐园的小孩子一样开心,“裴医师,你爸爸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替我的爸爸谢谢你的赞美!”裴忆凡笑了笑,带她顺着鹅卵石小径走到一架遒劲粗壮的藤架下面,这里有张古色古香的石桌,桌上摆着一架同样古色古香的古筝,桌旁有石凳,凳上铺着棉垫。
楚妍看了看,挽唇笑道:“很有怀古的情调,你爸爸还是个雅人。”
裴忆凡坐到古筝前,伸出手拨了根音弦,发出清脆动听的音符。
“你还会弹古筝?”楚妍感到有些意外,她以为这古筝只是放在这里做摆设的。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用实际行动做出回答。娴熟地弹奏出一曲楚妍从没听说的曲子,清脆的音浪就像珠玉迸盘般动听,敲击着人的心灵深处。这种韵意是任何一种现代乐器都弹奏不出来的。
一曲弹罢,女子的清眸满是惊喜和欣佩,拍手赞道:“弹得真棒!”
裴忆凡唇角的笑弧还是那么浅淡,似乎永远都不会大喜大悲。他没有回应楚妍的赞美,甚至没有去看她,而是转过身,极其友好亲热地对站在他身后好久的男子招呼道:“过来一起玩吧!”
楚妍好奇地也转过头去,却发现在他们身后,那位迎着夕阳站立的英挺男子竟然是殷圣奕。
他穿一件浅灰色的针织羊毛衫,衬着他冷漠而又高贵的气质,愈发显得迷人。完美精致的五官被耀目的夕阳度上一层金光,就像天神般俊美,健硕颀长的矫躯被晚照拉出长长的影子,隐隐有股遗世独立的味道。
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既使裴忆凡主动招呼,他也没有要移步的打算。
“他怎么会来这里?”楚妍颦起秀眉,迅速联想到上次裴忆凡故意安排她做助手为殷圣奕做心理治疗的事情,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裴忆凡站起身,俊脸上的笑容浅淡依旧,既没增一分也没减一分,就像八十度的温开水,既能泡开茶叶,又不至于烫坏了茶叶的味道。“别紧张,他不是冲着你来的。哦,忘了跟你说,他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给我留下这座宅子的人也是他的爸爸!有时间的时候,他也会来这里转转,今天凑巧碰上了你在这里。”
原来如此,楚妍释然的同时又感到惊讶。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一位残佞如煞星,一位温润如君子……他们竟然是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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