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去之后,未有一盏茶的功夫,马匹便已备好在府邸门口候着了,陌卿烟不禁再一次在心中暗暗佩服明月办事的效率:不愧是曾在刘景然身边待过的人。
于是陌卿烟便上了马车,径直来到了那皇宫中刘昀的书房门前。陌卿烟还没下车,就听到了刘昀惊喜的声音,“止姨,是你回来了么?”声音渐渐的离马车越来越近,还没等她掀开车帘下车,刘昀就已一把掀起了那车帘,着实是将我惊了一下。然后他那张无比激动的脸庞就出现在了陌卿烟的面前。“止姨,果真是你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都不让昀儿去接您一下呢。”少年声音中虽略带嗔怪,却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了马车。陌卿烟不禁有些心疼这孩子的敏感与谨慎:这就是生于帝王之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么,早早的就要将自己的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永远都只能如此小心谨慎的度日。可是那把龙椅,除了权利之外,又可以带来些什么。
陌卿烟瞟了一下身旁紧紧搀着自己的刘昀,暗自叹了口气,虽说她生平最讨厌别人的不坦诚,但是当她面对着这孩子,除了心疼就只有满满的保护的欲望。他确实虚伪,但是这又能怎样呢,她只需帮他将这江山稳固住就好了。
待他们走入那书房,陌卿烟便寻了个椅子随便的坐了下来,而刘昀便大步流星地走到台上,坐到了最上面的那张椅子上,陌卿烟细细的观察着他。从他走路的态势以及坐在龙椅之上的威严,皆体现着他无法抹灭的皇室的气质。她的心下不由得大为欣慰:他终是渐渐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年轻的皇帝了。
经过积极短暂的寒暄之后,刘昀便开始询问陌卿烟出使各国时,的经历,她便一一如实说了,并详细地向他介绍了樊商与嘉应两国国君的性格特点,因为陌卿烟希望他在日后和这两国国君打交道的时候,心里能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而不至于茫然无措。
待陌卿烟讲完我自己是如何巧设计令将士们唱歌,从而震慑走了摩圣国军队之时,她看到刘昀的眸子亮闪闪的,她也不禁为这孩子有些动容:这才是我化国的国君,这才是我化国能够体谅民生的英明的国君应有的模样。“止姨你好厉害,竟然未动一兵一卒就将他们全部逐出了化国边界,真是太有谋略了。”陌卿烟并再接着他的话向下说下去,而是转至了另一个话题。
“昀儿,我国的外患如今已经基本消除了,现在主要需要整治的就是内忧。”陌卿烟正色道。他听到陌卿烟的话,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以示同意,“是的止姨,昀儿也是这么想的。”陌卿烟见他没有异议,便接着说道,“那在此之前,姨娘先向你举荐一个人。”
刘昀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止姨你要举荐谁呀,在你走之前咱们不就已经进行过人事变动了么?”陌卿烟清了清嗓子,对他道,“人事变动确实已经进行过了,但是姨娘即将要举荐的这个人的才能,却是在其他国家之间游历的时候,才发现的。”刘昀便更加困惑了,问道,“止姨,这个人究竟是谁呀,”陌卿烟便直言道,“沈墨宸。”这时,刘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就是他呀,止姨你刚刚在讲去各国游说的时候,的故事时,经常提到这个人呢。”陌卿烟解释道,“是的,这个人在我游说过程中确实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就拿在嘉应国借兵的那件事来说,如果没有他,那这兵是决计不可能借到手的。”
刘昀听完陌卿烟的阐述之后,思索了一下,便抬头对她言道,“既然止姨都认为这个人有如此非凡的才能,那大可将他收为己用呀。不过止姨,你打算将他安排到哪个职位上呢?”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刘昀的神色,依旧似一个孩童般无辜。于是陌卿烟便深吸了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臣想让他做陛下的老师。”并做好了受到不可思议的目光的准备。
果然,刘昀满脸惊诧地看着陌卿烟,并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她,道,“止姨,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是想要给我找一个老师么?”陌卿烟用力的点了点头,以证实他说的和我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并无二致。刘昀便再无言,只是低头沉思,陌卿烟亦未出一言。过了良久,他才抬头望向陌卿烟,轻声道,“止姨,你为什么想要让他做我的老师呢,是因为你觉得我现在懂得还太少么。”陌卿烟听到他这话不由得一惊:自己的这一举动竟会给眼前的这个孩子,造成这样的想法么?!一时间,陌卿烟竟有些愧疚,但她定是要将这个想法落实的,沈墨宸懂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而刘昀身为一国之君,如若想要统治好这个国家,就必须要了解一些一般人轻易不能了解的。而他获取这些信息最好的途径,在目前看来,就是通过沈墨宸。
于是陌卿烟走上前去,轻柔地将刘昀揽入怀中,并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来安抚他。“昀儿,姨娘并不是这个意思,姨娘只是觉得沈墨宸这个人了解的东西非常多,并且了解一些常人所无法了解的东西,而姨娘希望你能够了解它们,所以才想要让他做你的老师的。”刘昀在陌卿烟的怀中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可是陌卿烟从他的眼神中自始至终未曾看到一丝慌乱,有的只是如一泓深潭般的冷漠。
这孩子的演技,已经高超至此了么?陌卿烟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只是逐渐缓慢的轻拍的胳膊依旧没有欺骗自己的内心。陌卿烟咬着牙继续解释道,“姨娘觉得,身为一个皇帝,就必须要了解很多很多普通人并不能轻易知道的事,甚至是有些连姨娘也不能知道的事。昀儿,你明白姨娘的意思么?”刘昀偎在陌卿烟的怀中,点了点头。陌卿烟见刘昀既然已经点头,便轻轻推开了他,对他道,“那昀儿,你同意让沈墨宸成为你的老师了么?”刘昀再无丝毫考虑,便道,“好的,一切都按止姨你说的来办吧。”
听到他说这话,陌卿烟才长吁了一口气,当即就让他拟了一份圣旨,于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这份圣旨,让沈墨宸担任帝师一职。
下朝之后,陌卿烟并未直接带着沈墨宸前往刘昀的书房,而是带着他在那偌大的皇宫之中随意地溜达,以免有一日在这皇宫中迷路。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片荷花池之前。
触景思人。多年之前,陌卿烟就是在这片荷花池的对面亲耳听到刘景然对着那洛水烟说,他爱她,亲眼看到刘景然抱着洛水烟,那么忘情地吻她。陌卿烟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是怎样绝望地跑回了房中,又是怎样躲在被褥里咬着被角、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地撕心裂肺地痛哭。
陌卿烟就那样出神地望着那片荷花池。如今已是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满池塘中只剩下了残破的菏叶。“还有我千创百孔的灵魂。”陌卿烟喃喃地说道。这话,却是依旧被身旁的沈墨宸听了去。沈墨宸静静地望着她、似水一般柔软的眸子刹那间黯淡了下来,却未置一言。
陌卿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转过头来看他,却正是对上了他写满了受伤的脸庞。陌卿烟竟一时间有些心疼,不知为何,她就那样张开双臂拥住了沈墨宸。他显然也是有些吃惊,但很快眼神就柔和下来,反过来将陌卿烟抱进了怀中。他抱得是那样的紧,好似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好似再也不愿与陌卿烟分离。陌卿烟在他的怀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舔一舔嘴角,竟是有一丝咸咸的味道。
不知何时,眼角已有眼泪滑落。沈墨宸亦感受到了胸膛之前的衣衫的湿润,却只是温柔地看了陌卿烟一眼,并未说些什么。他总是这样体贴得恰到好处,从不会使陌卿烟感到不适。上一世,刘景然对自己的伤害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而上一世流过的眼泪也在回忆中奔涌成河,将自己淹没。
“静,我好安心。”我陌卿烟在他的胸口前,轻声说道。沈墨宸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温柔地笑了一下,“止儿,以后你就一直在我的怀中待着吧,这样我就可以让你永远这么安心了。”明明是一句调笑的话,却在陌卿烟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涟漪。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踏实过了。
沈墨宸,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无关风月,无谓风情,我只是这样猝不及防的,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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