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回忆着进去时，见到的情景，言明只看到两个男人争抢着在她身边跑了出去，速度快得不像是人，甚至都没看到他们的腿是如何动的，人就已不见了身影。

　　宁漠然长叹一声，转眼间这世上的高手全都到齐了么？她对武林中人与事并不是很清楚，又问了那两人的样貌、身高。护士极是为难道，“我根本就没看清他们长的什么样子……”，怕宁漠然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补充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清楚，只看到他们在吵架，见我进来像鬼魅一样便不见了。对！一定是的，他们一定是鬼，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呢？”说罢自己把自己吓得倚在墙上差一点就要崩溃。旁边的医生拉起她，将人靠在自己身上安慰道：“别吓唬自己，鬼哪有大白天出来的。”那护士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连连摇头，“那真是太邪门了，太邪门了。两道白影说没就没了……”

　　宁漠然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来到医院办公室给北纬饭店拨了电话，听着里面的答案“嗯”了一声把电话放下，又点了一根烟抽起来，刚刚吐出一口，安慰护士的那名主治医生向她走过来，小心翼翼道：“处长，这里不能抽烟！”

　　宁漠然看了看他，略带惧意，却并未有退步的意思，别的医生偷着向他使眼色，他也假装没看到。宁漠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烟扔进痰桶转身出了医院。在来到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同样来打探消息的陌卿烟，陌卿烟捋着头发低下头并不去看她，宁漠然倒是比她坦然得多，首先开口道：“怎么，来都来了，又不说话。”

　　“血清呢？”

　　“没了。”宁漠然耸耸肩。

　　“什么叫没了？说清楚！”宁漠然见她与自己一样的口吻不禁笑出来。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你跟傅翼城无亲无故干嘛那么关心这件事？”

　　“他是条汉子，不能就这么被人害死！再说，他毕竟帮过我们。”陌卿烟说的理直气壮。

　　“哦……什么时候，说话越来越像沈老板了？哎，管闲事的毛病也越来越像了……”

　　“你……”陌卿烟被噎得所有理由都说不出来了，脸烧得发烫，要是有面镜子她一定不敢看。

　　“你，不问问大帅的情况吗？”宁漠然向医院内努努嘴。

　　陌卿烟眼神一凛，“我没功夫！你，打算后面怎么办？”

　　“已经派人去别的医院借调，估计希望不大，对方若是想至他于死地，应该会斩尽杀绝。只是可怜了大帅跟着也要遭殃。”现在她所能做的只有将人找到，把段天理的那一份要出来。至于傅翼城，恐怕，还是要靠那些神秘人物了。

　　“报应……”陌卿烟小声念着。

　　宁漠然并未答话，不知要怎么才能打破这样的尴尬，她正要先服个软，陌卿烟又冷冷开口，“回去转告段绍文，他最好烧香拜佛祈祷沈墨宸这次能顺利康复、平安无事。沈墨宸若是有任何不测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然不会放过那个狗腿子！”

　　宁漠然皱皱眉十分不解，不知沈墨宸和段绍文会有什么梁子，但陌卿烟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定然不会假。此事八成，还是段天理的主意吧！这倒可真是为难陌卿烟了，她点点头应承道：“我会尽力保障你心上人的安危。”

　　“你说什么？！”陌卿烟低下头，略带怒意。

　　“好好好，沈老板，沈老板总可以了吧。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你家沈老板的安全。怎么，他受伤了吗？”

　　陌卿烟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需不需要帮忙？这家医院还不错。”虽然知道她不会让沈墨宸和段天理在一起，宁漠然，还是问了问。

　　“不必了！”陌卿烟果断拒绝，其实看到宁漠然这样自视甚高、不可一世的人百般讨好她也并非铁石心肠，但每次只要一想起她可以为了段天理出卖自己，又可以眼睛不眨随时，将手下杀掉便心里一片寒凉，她实在无法忘怀这些事，也实在明白自己与她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与其今后再闹不愉快不如一次决裂到底。

　　沈墨宸的午觉并没有睡好，始终处于浅眠状态，闭上眼就在做梦，人家都说白日梦白日梦的，估计就是说他吧。持续的发烧使得他口干舌燥，头疼欲裂。反正睡不着索性下了楼倒上一大缸子水喝了个精光才觉得好了些。站在大厅，隔着玻璃看外面草坪上的三个少年，沈景雨听说是白阡陌救了他哥哥，一改倨傲，对白阡陌甚是亲近。白阡陌和他新认识的小兄弟小茂玩着飞刀，看得出小茂对白阡陌异常钦佩，几乎惟命是从，日日缠着白阡陌教他飞刀，教他拳脚。那小茂与景雨一般，瘦的快没人形，但想不到的是马术好得出奇，不管多烈性的马没有他不能驯服的，实在看不出那么小的躯体是怎么蕴含着如此大的威力！白阡陌也喜欢小茂，不管去哪都要带着他，二人浑似孟良焦赞。沈景雨的飞刀自小得于沈墨宸传授，他一直视哥哥为神明，只当这天下只有他哥哥的刀法最为厉害，见他二人玩得起劲，自己也技痒，和他们凑起热闹来。三人练着飞刀，习着拳脚，玩得不亦乐乎。三人中属白阡陌武艺最高，俨然一副孩子王状，难得的沈景雨也不与他争执。

　　沈墨宸看着草坪上来回滚动的三个人，轻笑起来，景雨很少能这样敞开心扉与他人在一起，他这个年纪这样才是正常的啊！也许是平日里见得外人太少，也或许是他性子太怪，很难遇到能玩到一起的小兄弟。沈墨宸难免责怪自己，他怕被沈景雨发现，来到沙发边上摆弄起留声机来，随手抽出一张唱片，研究了一下拿起唱针。

　　“墨宸怎么起来了？”

　　沈墨宸扭过头，看到的正是廖毅不慌不慢走过来，将他手中的唱片拿过放了进去，又将他的手掌反过来看了看，摩挲着上面细细的一层茧子问道：“平日练功很辛苦吧。”

　　沈墨宸心想自小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地被追杀，父母死后就随了师父学戏，说好听了是学，其实还不就是打，什么时候，敢这么娇气。

　　沈墨宸抽回手，淡淡道：“习惯了。”

　　廖毅有感他于自己刻意保持的距离，略微尴尬坐到沙发上，见沈墨宸神情憔悴、脸上没有血色，苍白得吓人，伸手示意他也坐下道，“你精神不是很好，还是多休息。”

　　“没什么事，下来活动一下。”

　　廖毅并未说什么，留声机里传出悠扬的歌声。

　　“也是微云过后月光明。

　　沈墨宸跟着轻声的哼起来，廖毅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唱，奇怪道：“咦？原来墨宸不只会唱戏？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些歌呢！”

　　沈墨宸顿觉不好意思，这些歌嘛，他偶尔也会听听，有一些还觉得很好听，有时，不忙了也会带着景雨和华音去看场电影。他其实并不是外表那么食古不化的。

　　“怎么会呢，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是什么人怎会瞧不上人家？再说是胡才子写的，我才疏学浅可也会被他描绘的情景感动。”沈墨宸平日里很少与人谈论这些，一则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可谈，二则说了也大多是招来取笑而已。

　　“可有读过书？”廖毅总觉得沈墨宸与其他伶人不一样，都说他脾气不好，但相处起来才发现他身上不自觉流露着股书卷气。

　　“小时候，读过几年，只是识得字。”沈墨宸这倒没骗他，他小时候，只零零碎碎的上过几年私塾，但自幼爱读书，现在只要一有空也要捧上本书看，戏班里都拿他取笑，说梨园行又出了读书人，后赶刘赶三了。他时，时，想，若是自己出身在书香门第现在或许又是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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