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南柯一梦(3)
自从清醒后见过周然一面,便再也没有看到过他。易栎常常来陪她,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绝口不提周然。等身体好了一点,就转去了S市的医院,乐宛萍公事出国,留下了易栎陪她,易至礼也忙了起来,接了大生意回了英国,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干净舒适的单人病房,妥善的照顾,却总让易乐觉得少了些什么。夜晚来临的时刻,闭上眼睛却失眠。经历这一次的九死一生,她的内心格外平静。她知道自己所爱所想,却独独少了再去信任继续的勇气。
病房门一响,有人推开了门。
易乐迅速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样子。来人什么都没说,但是易乐能够感受得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炽热的温度,久久不散。
心跳不觉的加快,她知道是周然。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现在这么接近的距离却犹如隔着深渊。易乐闭着眼睛,周然坐了多久她不清楚,她也没入睡,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彼此现在这仅有的宁静,维持着轻缓的呼吸。
突然间一声响动,周然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好凳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易乐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又是一夜未眠。
然而这半个月的住院里,让易乐心思难以平静的不仅是周然每夜的探访,还有这个时候不知该不该来的小孩。是的,她怀孕了。
孕吐情况十分严重。易栎白天来看易乐的时候都会问她是不是肠胃不好,要不要留院查看一下。易乐什么都没说,自己去做了孕检,确认无误以后却不知道这个消息该告诉谁。
周然每晚都出现,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易乐出院。他会静静地待着一两个小时,就这么坐着看着她。
出院那天在看到陆彦乔的时候,易乐竟有一丝失望。
陆彦乔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早在周然赶到云南的第二天他也到了。看到易乐昏迷不醒,整颗心都悬在半空,回想起那夜的一幕,愁绪万千。是不是如果他出面制止,一切都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易乐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虚弱地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易乐,我有事……”
“陆彦乔,你能不能帮帮我?”易乐没等陆彦乔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陆彦乔诧异地看着易乐。她大病初愈,脸色显得极其苍白,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显得越发小了。这样的易乐,眉宇间有舒展不开的愁绪,眼里带着一丝希冀。让他怎么忍心拒绝……
“你说。”
“我怀孕了,我不想让知道。你,帮帮我……”
“什么?”陆彦乔平静的表情被全部打破,皱着眉死死地盯着易乐。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有爱有恨,更多的却是浓浓得不舍与怜惜。
“我没有办法了……”易乐眨眨眼,转瞬间一滴泪就掉落在陆彦乔的手背上。他手一抖,竟觉得这种炽热的温度似乎都快要灼伤他了。
陆彦乔长长地输出一口气,有些惨淡地笑了,整个人没有了平日咄咄逼人的冷冽,仿佛被打败了一般。“你想怎么做?”
易乐知道是她拒绝他的靠近,却在这种时候请求他的帮助。她承认她这么做很不道德,甚至有些卑鄙。但是她就是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不忍心,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唯一的只想好好的保护自己。
“我会办好手续出国。但是我不希望孩子被周然知道,不然我根本走不了。所以,我需要你帮助我。”
陆彦乔点了点头。摸索着掏出一根烟,刚想点燃却想起身边的女人已是一个孕妇,只好作罢放在一边。
“对不起……”
陆彦乔笑了。“我用过最不光彩的手段,这一次就当我向你赔罪吧。”
“易乐,我只希望你偶尔回头看看我。”
易乐第二天就开始办理签证手续,那天刚买完菜回来,下车的时候看到身后一辆熟悉的车,透过玻璃看到似乎是乐天。来人看到她看过来,躲躲闪闪的偏过头。易乐没多想就上楼回家。
晚上从猫眼里看到周然的时候易乐并不惊奇。还暗自想下午碰到的应该就是乐天了。
周然没有穿军装,穿了一件咖啡色的休闲外套,似乎几天没刮胡子了,眼睛里满是血丝,显得很憔悴,就是这种时刻,他都显得很英俊。易乐常常在问自己,她爱他什么,说出的种种被如今的现实无情的反驳。可是又如何呢,她爱他,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是现在,她恨他!
易乐淡淡笑着问他:“进来坐吧,喝点什么?”说完转身就走进了厨房,“家里的茶叶没有了,只有橙汁和牛奶……”
周然微微皱眉,跟着她走进厨房。易乐一转身两人的眼睛就对上,他目光深沉复杂,夹着浓浓地疼惜。
“白开水吧。”易乐撇过头不去看他。只需一秒,再多一秒她都受不了。“你去客厅等我。”
周然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易乐的小房子周然并不是没来过,这里的一切还是这么熟悉。曾经那么在这里嬉笑打闹,在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缠绵。他们那么相爱,除了彼此都容不下任何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却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易乐穿着白色的家居服,整个人显得纤细柔软。她的面容平静,眼神里没有一丝眷恋。
周然不觉一颤。她对他终究是无爱也无恨了吗。对,是他伤害了她,可是走到这个地步,他唯一希望她能够恨自己。这样起码他还能够安慰自己她还是爱他的。
“我……”堂堂的周大营长,却第一次觉得畏惧。害怕在她嘴里听到那个他承受不起的答案。“你,准备出国?”
易乐不觉诧异,早在下午看到乐天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周然肯定派了乐天暗中保护自己,守着自己。
“是的。”
“你……”周然控制不住情绪地站起了身,看着她慌张有些惊吓地表情又不觉后悔。顺了口气才缓缓问。“为什么?”
易乐默然,皱着好看的眉似乎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须臾。
“我早就想出国了。换个新环境历练一下也不错啊。”易乐微微偏过头,“我走了不是更好吗,你和秦以然和冉冉……再也没有人打扰你们了。”
周然呼吸一滞,眼里有掩藏不去的痛意。“易乐……”
他觉得说话的力气都快流失了,连他都在想他凭什么要她留下来?曾经觉得自己足够爱她,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连在这一点上都比他更加勇敢强势。她从来都是敢爱敢恨,要爱就会付出所有,分手也绝不脱离带水!
“再……给我一次机会。”
易乐面容平静,这一刻却不觉笑了。
“是我性格太强了,早该明白你母亲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我们终究不合适。你看,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易乐淡笑着耸耸肩,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不能让她心里有一丝波澜。“趁现在还有机会挽回,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周然直视着易乐的眼睛,想看清楚她说的是真是假。可是这一次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难道真的是这样?周然颓然地摇头,声音有些挫败。
“我从来不认为和你在一起是折磨。我……”
“可我认为!”易乐打断他的话。
“我很痛苦。我根本不想再跟你浪费一点时间,我甚至忍受不了跟你待在同一个城市!”易乐不躲不避,对上他的眼睛,里面只有蔓延的恨意。
周然大恸,在她的眼神下他觉得心被切割成一块一块地,滴滴淌血。
可是易乐并不放过她,一字一句如针扎把刺痛了他。
“周然,如果你还爱我,那么便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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