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在机场候机厅里面,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后她睁开眼睛,脸上湿了一片。
即将登机时,她被移动显示屏上面的新闻吸引住了:恒远集团未来接班人婚期将至。白鹭伸手摸了下包里面的那支验孕棒,然后从包里面拿出手机,找到林薇的电话,编辑短信: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是否知道,煞费苦心的算计,义无反顾的撞上,是要付出代价的。写完后按了发送键,然后取出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接着站起来开始登机。
坐在开往帝都的飞机上,眼泪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白鹭眨了下眼睛,身边有人递过来几张餐巾纸,并小声安慰:“没哭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白鹭没有伸手去接,那个人又问她:“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
白鹭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厉害:“终究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从此以后,或是溪水流淌,或是翻涌怒江,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边走边唱。”
外婆离开的那一天,枝桠市刮起了巨大的风。白鹭头一天去了医院,回来时看到许默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抱着狗蛋,眼睛盯着电视机,电视屏幕上面咿咿呀呀的播放着体育新闻。
白鹭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关上门边换鞋子边问许默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许默然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有事情就提前回来了,你刚刚去了哪里?”
白鹭顿了顿,接着笑着说:“去外面花卉市场逛了一圈,外婆一直都在睡觉,我想买点花回来放在外婆的房间,人也要新鲜一些。”
“是吗?”许默然似笑非笑,白鹭听他口气就知道这人又不对劲了,她挪到沙发边坐下,有些郁闷的问他:“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许默然怀里的狗蛋汪汪叫了两声,许默然将它放到地上,看着白鹭一本正经的说:“我已经打电话跟医生约好了时间,就这周六,我们去医院检查下。”
白鹭眼睛赫然睁大,许默然将她的反应看着眼里,看来电话里面那人告诉他的事情是真的。他眸子里染上了一层郁结,白鹭眼神有些闪躲,她说:“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许默然摇摇头,两人僵持住,过了一会许默然又提醒她:“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吧,本周六。”
“我,我。”白鹭紧咬住下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许默然似乎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复。很快许默然只觉得右眼皮突突的跳动了几下,然后是杯子打翻在地上的砰砰声,狗蛋在屋里到处乱窜。白鹭心有感应,她立马朝着外婆的房间跑去,许默然反应过来跟在她的后面,外婆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白鹭哇的哭了出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外婆的床前。许默然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做不到白鹭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也跪在外婆的床前,然后趴在外婆脚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两人都在哭,一个是发泄似的大声痛哭,另一个是压抑似的小声抽泣。白鹭双手紧紧的握着外婆的手,那双手布满沧桑,粗糙羸弱,最开始握着的时候还有丁点的温度,渐渐的越来越冷,白鹭使劲的搓揉那双手,眼泪掉在手上,湿哒哒的。许默然这才伸手去拉白鹭的手,白鹭一把推开许默然,歇斯底里到:“你走开!外婆她只是睡着了,早上我还跟她说话,她还对着我笑来着。你走开,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看到别人对我笑了吗?你每天回来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样,我已都快要忘记了你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医院,医生看着我也是,愁眉苦脸的。没有人对着我笑。只有外婆,她才会对着我笑。她怎么可以离开,她离开了我怎么办?”白鹭异常激动,许默然紧紧的抱着她,白鹭伸手捶他的肩,捶他的背,许默然也濒临崩溃边缘,狗蛋在旁边汪汪汪的叫唤着。整个屋子里面除了外婆是安静的,大家都在说话,都表现着盎然的生命力,白鹭哭得太多后来直接晕了过去。
白鹭醒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立马起床跑到外婆的那个房间,床上空空的没有了人,她又在屋子里面到处找,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连狗蛋都不在。她连忙回卧室找到自己的手机,给许默然打电话,那边接的很快,她立马问他:“外婆呢?你把外婆弄到哪里去了?”
“殡仪馆,外婆在殡仪馆。”许默然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累,白鹭瘫坐在地板上,许默然也不说话,就拿着电话站在那里,很快白鹭又从地上坐起来,这才想起问他具体位置到底在哪里。
她从衣柜里面找出黑色的T恤外套,黑色的西裤,黑色的鞋子换上,出门时头晕得不行,站在电梯里面摇摇欲坠,到了十六楼时电梯门被打开,林桐进来了。
白鹭扶着额头,眼睛看着地面,林桐进来时看到白鹭的衣着怔了怔,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问她:“你这是?”
白鹭听到林桐的声音,她将手放下来,轻点了下头,接着一个不稳差点栽到地上,林桐赶紧扶住她,然后有些哀求的口吻:“你现在这样子确实不太适合一个人出去,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一起去行么?正好我也想去送外婆最后一程。”
白鹭想了想,还是摇了下头。林桐并不是外婆的亲人,更何况她也不想许默然为难。林桐也表示理解,他又说:“那么我送你到那边吧,你现在这样子我确实不太放心。”
白鹭一直都没有进食,现在大概是中午,意思就是说外婆最起码已经离开一天了。想到这里她又难过起来,眼泪逼到了眼眶,这种伤心欲绝的疼痛自几年前妈妈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她慌忙的蒙住眼睛,不想让林桐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可是无论怎样都止不住,电梯到了一楼,她几乎都忘记了要出去,林桐赶紧将她半拖半抱着拉出电梯,然后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白鹭额头抵着林桐的胸膛,林桐的胸前很快便湿了一大片。
法国梧桐是这个小区常见的植被,秋天一到,梧桐的树叶便纷纷扬扬的开始散落,大风刮过,满地的梧桐叶子便铺成了一地的荒凉。林桐扶着白鹭从梧桐叶间走过,没有人知道,此刻这个女人正在承受着怎样的锥心之痛,也没有人知道,此刻这个男人又在承受着怎样的压抑之苦。
林桐小心翼翼的扶着白鹭,白鹭眼神空洞,绝望的看着虚空的某处。她脑子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林桐将她安放在副驾驶座,弯腰将其扣上安全带,最后问白鹭地址时她就摇头,林桐没辙只得将她外套里面的手机拿出来,最后找到命名为老公的电话拨了出去。
那边一接通,他就将电话放在了白鹭的耳边,白鹭听许默然在叫她的名字,她才又想起来问他:“到底在哪里啊。”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许默然又将地址重复了一遍,白鹭说知道了后挂断电话,林桐问她:“在哪里?”
“XX路。”
“哦,那个地方啊,我知道了。”林桐说完踩动离合,将车子咻的一声开了出去。
在离目的地五百米处,林桐将车子靠边停下,白鹭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转了转身看了眼林桐,说了声谢谢后就拉开车门,脚刚踏出去就被林桐叫住。白鹭转回身来看着林桐,林桐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白鹭出去关上车门,颤颤巍巍的朝着大门走去,林桐瘫坐在座位上,眼睛死死的盯着白鹭背影消失的方向,很久都没有收回视线。白鹭走到门口,许默然穿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一边,另一边是梁鸣,梁梦苑,她对着他们两兄妹点点头,然后站在许默然的旁边,给每一位前来的人表示感谢。
人其实很少,来的都是许默然公司的同事,大多也都是过来意思一下,然后离开。
许默然说,外婆火化后他就准备带着外婆的骨灰回老家去,葬在外公的旁边。
林桐看了白鹭很久很久,他最后还是将车子掉了头,没入车河。
回家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星期后,许默然抱着外婆的骨灰盒,白鹭抱着狗蛋。两人选择的是坐火车,白鹭明白,许默然希望将外婆送走的这条路,走慢再走慢一些。
一路上都是萧瑟凄凉的一片,许默然就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眼睛盯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白鹭的眼睛里面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了,她也顺着许默然的视线,眼睛盯着外面,昼夜更迭,两人都没有合过眼。
支撑到一下火车,就有老家的远房亲戚过来接他们。白鹭身体虚弱,一到老家又昏了过去。
喜欢此婚已冬眠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此婚已冬眠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