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听小怜说过，她婆婆嫌赵家家里穷，本来死活不同意她跟贺小楼结婚。可贺小楼是铁了心了，非要结，闹到最后他妈才松口。
但当时已经说好了，这次的礼金全都归男方家里，而我公婆，他们就光看到钱的影子，在手里还没捂热，就塞到小怜婆婆的腰包里去了。
这个时候找我公婆要钱，他们哪里拿得出来！
“你们一个个就给那么点礼金，在这里又吃又喝的，现在还想拿回去？你们当我家好欺负是不是！”赵小怜婆婆一撸一袖子，一只大脚踩在圆板凳上，“我告诉你们，要钱找他们家去，我们家不管！”
“哎，你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现在两个孩子结婚了，他们家欠的钱，你这个当亲家的就不能先帮忙还上？”
“就是就是！你贺东梅还缺这点钱？！”
“来，婉婉说句话！你说，你们在城里日子怎么样？你又知不知道我们在农村过的什么日子？你既然嫁给了大林子，那他们家欠的钱，你也该还！”
赵小怜婆婆霸道嚣张，这么多人也别想从她嘴里抠出来一个子儿。
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这个……这个婉婉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婆婆不停地抹眼泪，想要维护我，可是又没脸跟人吵架。
说到底，欠钱的事情是他们理亏。
“嫂子……嫂子……”赵小怜偷偷拽了拽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一群吵红眼的人，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地响。
“你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就……大概……”在我愈加冰冷的目光中，赵小怜咬了咬牙，“十一二万！都是我哥当初要出国才借的账，一直到现在也没钱还。”
“那赵林每年给你们寄回来到底钱呢？那么多钱都用来盖房子了？”
“什么？什么钱？”听到我的问话，赵小怜一脸迷茫地望着我，“我哥说你们生活不容易，他养孩子养老婆养车，样样都要钱。工作到现在，家里一分钱都没收到过……”
赵小怜嘴巴一动一动的，可是我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震惊、疑惑、不敢置信，全都在我心里来来回回地转！
耳朵里像是钻了只苍蝇，在不停地飞来飞去，外面的谈话我一句都听不清！
赵林曾经说过，他老家的房子要重新盖，所以钱全都寄了回来。
这两年过年的时候，他从来不让我回来，我也以为他怕我吃苦。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根本没有钱寄回来过，一分钱都没有！
我腿一软，差点就栽下去。赵小怜一把扶着我，我靠着她站稳身子，眼前却发花，看到的全是人的影子。
脑袋越来越沉，直到再也坚持不住，咚的栽了下去。临闭眼前，仿佛听到我婆婆的惊呼声：“去医院，快送去医院！”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他们县医院的病床上。
那些吵着要钱的人已经散了，我不知道公公婆婆答应了他们什么，反正这个时候是没人过来闹了。
“醒了啊婉婉，”看到我睁开眼，婆婆一脸喜气地拉着我的手，“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都当过一次妈的人了，竟然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她说着又埋怨起来，“赵林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时候，他竟然让你一个人回来，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就不绕过他！”
除了我公公腿脚不便，家里其他几个人都站在病床前，看着我的脸上都是笑意。
我却愣住了。有好几秒钟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竟然怀孕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怀了孩子？！
我摸了摸肚子，丝毫感觉不到小家伙的存在。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又没有孕吐的反应，才会什么都察觉不到。
可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此时，让我怀了孩子？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婆婆不停揉着我的手，话里都是喜气。我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一阵不忍，可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婉婉，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快点睡觉，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妈，妈去给你买。”
她说着站起身来，搓了搓手想要出去。
“妈，”我轻声喊住她，“这个孩子……我不会要的。”
“你说什么？”婆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我说这个孩子，我不会要！”我强忍着泪水，还是说出了这句残忍的话。
随着我的话，病床前的几个人全都僵住脸，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不是，婉婉啊，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这可是你跟小林的孩子，怎么能不要呢？”我婆婆急了，立刻坐了回来，抓着我的手劝我，“之前你不是还说以后生了孩子就跟我们老赵家姓吗，现在怎么又不要了？”
“是不是工作忙没时间带孩子？那我去给你们带孩子，家里让思思照顾她爸，这样你看行吗？”
“妈！”还没等我说话，赵小怜突然插了进来，“你不要再说了！嫂子累了，快让她先休息吧。”
“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怎么也要跟小林商量商量，再说亲家母不是也喜欢孩子吗？”
“妈！”赵小怜又喊了一声，“要是我老公敢这么骗我，我也不愿意给他生孩子！你要是知道哥都做了什么事，你就知道嫂子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就木木地睡在床上，听着赵小怜说：“你跟爸欠了一屁股债，可是他赵林呢？他倒是快活了！满嘴一句真话都没有！以前总是跟我们说，他生活不容易，没办法帮我们。要不是嫂子问我寄回来的钱去哪儿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他根本就是两头骗！”
“他的工资没交给嫂子，也没有交给家里，钱到底花到哪儿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们养了他二十多年，最后落了什么？啊？当初为了他出国，我辍学去打工，这又算什么？他一个人，就把我们全都耍了吗？！”
赵小怜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婆婆惨白着一张脸，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不……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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