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病人突然昏倒，可能是脑部血块移动，压迫神经引起。”

　　“情况呢？”

　　“血压两百，心跳一百八，有失明现象。”

　　“立刻准备手术。”

　　迷迷糊糊有人在耳朵边说话，白乔荞想要睁眼看一下，影影绰绰的几个影子晃动，她没能看清楚，彻底坠入了黑暗。

　　卢志森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就有人过来跟他说，白小姐昏倒了。他当头的就像被人拿锤子砸了一下。他不过是把人送过去聊个天，说个话。也许内容会有些刺激，也不至于会到昏倒，紧急成性命攸关的地步。手术袍还没来得及脱，他立刻就跑了过去。

　　一连两台手术下来，走出手术室的门，天都黑了，他体力再好，这样不间断的做手术，也实在有点儿超负荷的感觉。

　　最最重要的缘故，是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半点儿差错都不能出。要有个什么，她活不了，他也别想活了。

　　念到这里，他转问门口的袁鹰：“许西蒙他们回来没有？”

　　“许总去了趟郊外，今晚恐怕赶不回来。”

　　卢志森点点头，稍微放下一点儿心，好歹，他今晚能睡个好觉。走出去几步，有什么不对劲，他又退回来，盯着袁鹰道：“你没把这里的事情报告过去？”

　　袁鹰看了他一眼，一贯的平铺直叙：“白小姐戴着那条项链，我不用事事报告，许总也都能知道。”

　　再一个晴天霹雳。卢志森觉得，今天晚上他也别想睡好了。他怎么就没想到白乔荞总拿手去摸领口那块儿，是因为她戴了条项链！还是许西蒙送的！

　　天哪！他有学叶轲岍那个二货仰天长啸的冲动，他不过就是想要当一回世纪好兄弟，帮老许一回，怎么就变成这样儿了？许西蒙要知道他带了白乔荞去见陆似君，搞到昏倒动手术的地步，再怎么解释，他都要被瓷实的揍一顿了！

　　他双目含泪，无比期待的望了一眼袁鹰身后的病房门板，依照他的推断，白乔荞会在明天早上醒过来。希望那时候，许西蒙还没回医院。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三度摇头。卢志森再问袁鹰：“也就是说，他知道乔荞动手术？”

　　“许总什么都知道。”

　　世纪忠犬如是回答，卢志森的眉头皱起，再不能有担忧自己处境的念头了。

　　许西蒙近来再忙再焦头烂额，总把她的事情放在首位。可现在，她动手术，他却没有一点儿回来的意思，连质问他的电话也没有，要不是他转念问袁鹰，恐怕，都没人知道他许总完全知晓这里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卢志森透过门玻璃往里看，两人是吵得真凶了。

　　他叹了口气，摇头，手插在白袍口袋里转身往电梯那里走。

　　没有想过，天会黑。习惯性往窗户的位置看，好像是有风的。

　　“今天天气好吗？”

　　“下小雨，有点儿冷，窗户关了吧。”

　　“我说怎么有点水汽，是特别小的雨吧。蒙蒙细雨是不是？难怪我都没听出来。不冷，开着吧，开着，我才知道现在是白天。”

　　志森怜悯的看着坐在病床上半侧了身的女人，她很安静，和其他相同状况的病人比起来，碰到她简直算是医护人员的大运。可是，她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他叹口气，正要开门出去，有人推门进来。

　　她听到声音，略略转过头，耳朵向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一点点微笑。陆似君攒着的手握了握，关门进来：“今天好点了吗？”

　　卢志森一瞬间皱眉，毫不掩饰的露出嫌恶，从来人身侧擦撞了走出去。

　　“陆先生。”

　　她浅浅的笑：“卢医生刚刚来过，说愈合得不错。”

　　陆似君把花放到花瓶里，在她床边坐下：“对不起，乔荞，我不该逼你。你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

　　手术后的第二天，她醒来，就看不见东西了。卢医生说，血块移动，压迫了她的视觉神经。将散落的小血块清除，已经是凶险万分。她的身体状况，在当时不适合继续手术，只能暂时缝合。情况突然恶化成这样，卢医生也始料未及。她才动过手术，短时间内不能再动刀，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再定方案。这次的事，虽说是因她强硬要记起那段过往引起，但卢医生也说，从医学的角度讲，是和这次的事情没有什么关联的。所以，白乔荞并不觉得陆似君有什么必要说抱歉。她摇头，依旧微笑着，空洞的眼睛找寻他大概的方向望过去。

　　“不用道歉，又不是会一直瞎着，卢医生都说了，等我好一些了，再做个小手术就能看见了。”

　　陆似君皱起了眉，若有所思的看着白乔荞。

　　“乔荞，”陆似君脸色忽然微微的发白，他盯着她淡笑无恙的脸看，顿了会儿才问，“他还没回来？”

　　许西蒙没有消息近一星期，连叶轲岍也没回来，这很不寻常。

　　白乔荞脸上的笑就僵了。两秒极大的失落感，强压抑了这么多天。比她醒来发现世界一片黑暗更可怕。一直避着不去想他，想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是不是从今往后都不再理会她了，是不是……可是，他还留她在这里，让卢志森替她治疗，他不可能是不要她的。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真如卢志森所说，只是因为事情太多，抽不开身？不，她当然不信。可她也不敢去问袁鹰。怕袁鹰不肯说，又怕，袁鹰说出来的，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她安静在这里等着，告诉所有人她很好，她没事。重复了太多次，骗得太久，连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没什么了。暗暗吸口气，隔了会儿她半垂下眼睛，勉强平静的回他：“我不知道。”

　　“他没来看过你？”

　　“可能，他以后都不会来了吧。”

　　“你没问过卢志森，或者，门外的袁特助？”他追问。

　　白乔荞牵动了下唇角。开玩笑的说：“好像，你比我要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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