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乔荞当下眼前一黑，只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越来越低，直到她再听不见。

　　忽然觉得很累，梦里黑漆漆一片，她茫茫然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出路，便只能睡下去，直到那一个人出现了。

　　梦里冷热交加，醒来才发现是将枕头哭湿了一片。顾维宜坐在她床边，手撑额头，太过困倦，睡过去了。乔荞抬手擦了擦眼睛，掀被要下床去，不想就把她惊动了。顾维宜忙要起身，坐得太久，腿麻不由自己，她又坐了回去。“好点儿？要什么和婶婶说，别着急下来。”她一手捶着腿，一手按在床上支撑着，放低了声音和白乔荞道。乔荞便想要笑一笑谢她。可怎么笑得出来？此刻，尽是担心心痛，哪里还能够再笑得出来？乔荞低了头，眼睛即刻又是酸了，原已肿得厉害，这一下，便有些疼。她嗓子亦是喑哑，说一句话也觉得难受，勉强才道：“谢谢。我想找轲岍。”

　　顾维宜扶着她慢慢下来，忧心道：“你得少走动，小孩子家家的，身体怎么差成这样。志森和我一说，我都要吓一跳。”

　　白乔荞知她是担心自己，可无奈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自己的身体，她握着顾维宜的手臂道：“轲岍在屋子里吗？”

　　顾维宜方才是有意想转移她的注意，如此看来，她是不肯放弃的了，就把她扶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往外看了看：“刚才西蒙来了电话，轲岍接过后就出去了。志森也一道去了。”

　　白乔荞听了，当时一愣，忙要站起来：“和西蒙说了？”

　　“能不和他说吗？”

　　“可是……”

　　她不欲他为她烦心的，好不容易来一通电话，不但是没说上话，她还要将这些事情叫他担心。白乔荞心里又是抱歉又是担忧，眼皮子垂着，看起来又要哭。顾维宜就将她往身前搂了搂，叹道：“你这个小姑娘，眼泪怎么这么多？真像你大伯说的，十足像了林妹妹。不哭了，西蒙那样的孩子，你不必去担心他，就是把他丢到狼窝里，他也有办法毫发不伤的走出来。倒是你，都要四个月了，还瘦成这样，可怎么得了？”

　　“婶娘……”

　　她话到嘴边，一个字说不出来，就望着顾维宜。一双眼睛肿得顾维宜心疼死了。搂这她又安慰两声，道：“知道你放心不了，我打电话让他们回来，你先出去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这可不行。”

　　顾维宜摸了摸她的肚子。“你不吃，我侄孙儿可是饿了。”

　　她宠得很，好像已经见到小孩子一样，眼角眯起笑，叫乔荞看了也受感染。点头，与她一道出去。

　　屋子里满满的奶香味，热热的，闻得人心里也柔软起来。白乔荞在餐桌边坐下，顾维宜将粥给拿出来，放好碗筷。

　　乔荞要去接她的，被她拿手拍掉，斥她：“坐着别动。”声音凶凶的，可其实都是关心。

　　鼻子就有点酸，低头接了她递过来的碗，慢慢的吃着。微甜，很可口。白乔荞吃了半碗，实在忍不住，到底落下泪来。

　　她把碗推到一边，含着一眶眼泪看向顾维宜，哽咽道：“婶娘，我想到自己在这里，有你照顾，有热粥可以喝，我就想到爸爸，想到姐姐，想到似君。我的确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一点没有去想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好不好，身边……”

　　她说不下去，握着顾维宜的手哭起来。叶明真昨天一番话确实说到她心上，再怎么相信许西蒙，相信他不会亏待她的亲人朋友，可仍旧比不上去真真儿的见上一面。

　　顾维宜明白她的心情，一时也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好说，就在她旁边坐了，陪着她。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叶轲岍的声音首先传进来。

　　“卢阿姨，您急着喊我们回来什么事儿？我嫂子还睡着不？”

　　顾维宜就笑他：“你嗓门这么大，就是睡着也得被你吵醒了。”

　　说着站起来。叶轲岍和志森一起进来。看到乔荞在餐桌边坐着，叶轲岍动了动嘴皮子，脸上浮现一抹难辨的神色，然后他勉强一笑，对白乔荞道：“嫂子。”

　　便不说话了。和进来时态度不同。

　　乔荞奇怪，多看了他两眼。要问时，志森走过来，看了她剩下的半碗粥道：“吃得这么少？”

　　顾维宜叹气：“她担心。”

　　“担心什么，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上门来给你脸色看了。”

　　这话说得奇怪。白乔荞不禁怔怔看着他，又转脸去看志森。只见卢志森也绷着个脸不说话。她想到顾维宜说轲岍是接了西蒙的电话才出去的，一下子就猜到了。立刻站起来，惊慌间，把那半碗微微凉的粥都给打翻了。

　　“轲岍！”

　　叶轲岍已经是把领口的衬衫扣子给解了，瘫倒在椅子上。他维持着平时的性情，告诉自己要明辨是非，不能太过感情用事。可是他理智里清楚，感情上没办法清楚。那个人是他的姨母，是他视若母亲的亲人。

　　他进来之前还能反复演练着，做出平常的样子。一看到白乔荞就再演不下去。叶轲岍脸垮下来，拿手盖在了眼睛上。

　　乔荞不忍，走过去想拉一下他的袖子。一声“轲岍”还没喊出口，他手一甩，她就愣在那里。

　　志森就喝了一声，道：“你在和谁撒气？”

　　“我姨母被遣送出国，这辈子都回不来，还不行我说几句？”

　　“行！你说，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吵什么！叶明真她怎么了，志森你说！”

　　顾维宜看不下去，手搭在乔荞肩上，轻轻按了按。

　　白乔荞回头看了她一眼，顾维宜安慰的握了她的肩。对志森道：“西蒙早上的电话说了什么？把叶明真遣送出国？这也太过了！她现在人呢？”

　　叶轲岍别过头，黑着脸，一句话不说。

　　志森叹了口气才道：“西蒙九点多来的电话，问起乔荞，我多嘴说了句还睡着，他便问起来。我是想，叶明真她有一必有二，不如和西蒙说了，免得日后真出了什么大事。后来……”

　　他就不说了，已是可以想到许西蒙当时有多愤怒。叶明真对白露的往事，对白乔荞又非一次，许西蒙也是几次容忍。这回趁着许氏父子在不在，她特意上门来，许西蒙便心里有数她想要做什么，他怎么可能还会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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