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柏原“是江志尚,也就是文柏曦的父亲,和他的侄子江柏尧,人称“江三少”,平分秋色。用业界诸多人的话是这么说的:江志尚是稳中求胜,江柏尧是险中求生。他们的处事风格一开始就决定了他们不对盘,但到底是叔侄,上面有老爷子压着,下面有一堆的股肱之臣各自为阵,这些年,倒也算是没有辱没江家的门风。
“鼎峰”和“柏原”近几年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合作关系,不涉及任何实质性的投资,但是单讲合作,秦玮颉还是很愿意有这样的伙伴。他素来和江志尚交手,也见识过他在业界翻云覆雨的手腕,比起江柏尧,他确实是厉害得多,也不怪这个行业里流传着“江三少险中求生”这样的话。SY市的项目当初江志尚是明着把这个项目给了自己的侄子来做,他敢这么放心大胆,也不外乎就是两个原因:第一,没有太重视这个案子,第二,或许也是在试探。但究竟是什么心思,也不是谁能猜透的。双方都处在一个瓶颈时期,遇到这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种事,大概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了。
刘光思考了一会儿,再次合上笔记本,看向主位上坐着的男人,想了想,说:“秦总,为了区区几十万我们把自己卷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几日前约江柏尧谈此事,他没想到的是江柏尧居然想借他之手倒打一耙,给江志尚来个措手不及。据他所了解,江志尚没理由为了一个小的案子玩这么大,如果真的有,大约也是在做一笔交易。他前前后后思考过,秦玮纤的理由并不充分,而且以她的性格,断然是不会拉乐立飞下水,但如果是秦玮纯,她从头到尾只在设计上找过付见生,这中间并没有产生任何冲突。这样一想,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他是这样告诉刘光的:“江柏尧敢承诺我入股浦东新区那块地的规划筹建,就说明他手上有筹码,我现在并不能完全肯定这件事是我们自己人在捣鬼,但是单看这笔买卖,还是很有诱惑力,所以这几十万并不算亏。”
到期日之前,“鼎峰”按照约定付款,江柏尧第一时间给了秦玮颉电话,确认了计划的开始。
秦玮纯眼看着这笔钱从公帐上划出去,心里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他叫来了秘书,又约了大律师宋科晴。
“这份协议明显就是不平等条约,我大姐会签这样的协议吗?而且以我对秦总的了解,他不会这么快答应付款。宋律师,依你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秦玮纯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宋科晴早把这份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从法律的角度上没有任何纰漏,但是为什么当事人要在这份协议上做文章,她就有些琢磨不透了。
“三小姐,你可是有联系你大姐?”宋科晴如是问。
秦玮纯摇头,“大姐在里昂替秦总跟进合作案,这几日我已经让人联系她了,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时间来不及了,所以我已经按照秦总的意思给‘柏原’付款了,因为接下来如果发生逾期的话,我们不仅要多付它1.5%的违约金,大概还会因为这件事影响我在‘鼎峰’日后的发展,所以我不得不照做。”
站在律师角度,宋科晴觉得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圈套,但是设这个圈套的人到底有何目的,她却是猜不透的。“柏原”是目前上海地产界的大亨,它没理由用这种小钱来砸自己的信誉,而对“鼎峰”,也是一样的。近年来,秦玮颉的成绩在业界有目共睹,尤其是钢材生产线变卖,引入新型产业资本市场,这一举动目前来说是有利可图的,所以他就更不可能要大张旗鼓地跟“柏原”为了一点小事撕破脸。
所以,无论站在哪个角度来讲,都是一件无厘头,甚至有些滑稽的事,但是这当中偏偏有人揪着不放。比如秦玮纯,她的目的,至少宋科晴没有完全弄明白。
“如果有第三方涉入,我想知道会什么结果?”秦玮纯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宋晴科想了想,清楚秦玮纯的意思后,拧了拧眉毛,说:“三小姐的意思是希望我……”
秦玮纯微微笑了一下,起身拿了包,她说:“宋律师,有些事,我们大家心知肚明,我就不多留了,公司还有事,再见。”
整个“柏原”都知道,一大一小,两个江总,现在是剑拔弩张,手底下的人也是各自卯足了劲,似乎是在等待一场决斗。看似风平浪静的世界,实际上都是波涛汹涌,暗藏杀机的,这是商场上的游戏规则,优胜劣汰。
文柏曦是很少去“柏原”总部的,在人民广场的长凳上坐了好久,她终于是鼓足了勇气进了“柏原”的大门。前台小姐是新来的,自然是要将她拒之门外,本来是满心的怨气,这会儿就更是上火,她把脸色一沉,原本漂亮的大眼睛瞬间变得可怕,她也不说话,直接把江柏尧的名片拍在桌子上。前台小姐有些为难,却还是拨了电话,没一会儿秘书就下来了,见到文柏曦,自然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她一向办事利索,也没有责怪前台小女孩,转而是对文柏曦温文有礼道:“四小姐,您找总裁还是……”
她的话还未完,文柏曦便打断:“三哥在吗?我有事找他。”
“在的,您跟我来。”说着便引着文柏曦上楼。
这本不是文柏曦一贯对人的风格,但是今天事出突然,她是确实烦躁,所以才不得已找到这里来。父亲那里是容不得她说半句的,可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她必须得了解清楚,所以她来找江柏尧,她需要他证实一些事。
“三哥,你说了不会跟漓江有关,我信了,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和秦玮颉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除了漓江,还有我爸对不对?”不需要太多的铺垫,秘书一带上门,她便直直地盯着皮椅上的男人,她说这番话,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江柏尧完全没有料到文柏曦会突然跑来质问他,关于这件事,他并不想把其他江家人牵扯进来。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头去看他这个从小到大被全家人宠得无法无天的妹妹,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是没原则的宠着她。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江柏尧冷冷地问。
“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吧?三哥,漓江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看着她被秦玮颉利用我帮不了她,但是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爷爷不管你们的事,我自然也是管不了的,但是如果你们伤害了我的朋友,无论是你还是爸爸,我都会尽我所能阻止你们。”她说这些话并不是义气,这两年来,大报小刊,明里暗里,关于江家的争斗就没少过。家里的事一向都是爷爷做主,如今爷爷坐视不理,任由他们互相争夺,她是管不了,可有些事,她不能任由它发生,因为发生了,她会良心不安。
文柏曦怀疑的不止是他,就连她的父亲她也一并算在里面了,可见这些年的争斗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习惯性的避开。她看上去满不在乎,可实际上她很在乎,她希望自己不要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眼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斗得死去活来,她是失望的,有时候甚至觉得还不如跟着外公外婆一走了之来得干净。
“柏曦,三哥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就算我想动云漓江,理由呢?她并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或者你爸花心思去除之而后快,相反,以秦玮颉和她的关系,他是不会任由别人拿云漓江当替罪羊的。”江柏尧是心疼他这个妹妹的,他肯说这些话也是为了提醒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文柏曦觉得自己应该听错了,关于秦玮颉和云漓江,她一直觉得是秦玮颉利用了云漓江,最后逼得她走投无路,不得已回到东北老家。但是三哥的意思明显是不对,所以她问:“你为什么那么笃定秦玮颉不会害漓江,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利用漓江,我不相信他会对漓江有什么感情。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在医院碰到他,他是去照顾女朋友,那个女人在漓江还在上海的时候就一直在他身边,三哥,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但是秦玮颉,不,我不想漓江走了以后还要蒙受不白之冤。”
江柏尧没料到文柏曦会如此看重她和云漓江的情谊,而且此刻的她很偏激,有点失控。于是,他站立起来,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柏曦,为好朋友抱不平可以,但是你今天的情绪有些失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这一句话,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文柏曦瞬间就红了眼眶,转身就扑到江柏尧的怀里,眼泪和哭声,第一次把江柏尧都吓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江柏尧将怀中的人拉开,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可她只是拼命地摇头,死死地咬着牙关,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许久以后,江柏尧叹了一口气,推开窗户,点了一支烟。他转身对沙发上依旧红着眼眶的人说:“柏曦,有些事三哥也无能为力。但是你要明白,爱情,永远都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你可以为别人抱不平,但是千万不要影响自己的情绪,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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