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第二次从里昂来到中国见秦玮颉,这个合作案也算是谈妥了。在会议室里,雷欧听完秦玮颉对策划书的看法,加之自己的观点,他基本是认可了眼前这个中国男人的观点。国际市场的发展跟经济整体趋势密切相关,前期保守投资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反显得较为谨慎,一旦能找到合适的契机,再一举进攻,不失为为一种很可观的状态。
“秦总,这是最保守的市场开拓方法,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不能确保市场价值。”这是助理刘光的话,在前思后想之后,他对秦玮颉说自己的看法,事实上在整件事上他是有发言权的,毕竟从开始跟踪到这个项目进行到现在,他一直跟着研发和市场的人站在最前沿。
这是秦玮颉深思熟虑的结果,但也不能说毫无漏洞,可是目前这个形式也不容他有太大的野心。
云漓江是一直没开口,这会儿秦玮颉看她,似乎是想听她的意见。她想了想,说:“欧洲市场毕竟不同于国内,但总归是比国内风险大,我同意刘助理的观点,先确定产品的市场价值。”
秦玮颉点点头,表示认同他们的观点。
刘光走了,秦玮颉合上电脑,对云漓江道:“我今天晚上会跟雷欧飞里昂,等下还有些时间,我陪你去趟医院,启航那边约好了时间。”
“这几天我好多了,不用了。”云漓江是不想为了一点小病兴师动众的去麻烦尤启航,而且秦玮颉刚跟雷欧谈好这个案子,哪里有时间在这个时候分给她,所以她本能地拒绝了。
秦玮颉是真的忙,接下来还有两个会议要开,所以也没给她时间拒绝,他示意秘书把电脑拿走,自己则站了起来,看了云漓江一眼,然后说:“忍一下,先别吃东西。”尤启航事先交代了他,一定要让她空腹过来,所以秦玮颉提醒她。
云漓江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又和SP的罗总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一闲下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过她倒是记得秦玮颉的交代,看了看时间,十二点过十分,这会儿他应该还在开会,她也只能耐心地等了。
没一会儿,秘书小洁的电话进来了,她说:“云小姐,有位姓蒋的女士找你。”
姓蒋?云漓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认识姓蒋的,但她还是让秘书带她上来了。蒋盛欣还如多年前一样,她看云漓江的眼神,多半是轻蔑的,她不喜欢这个女孩,简单的说,她并没有看上这个身份普通的女孩。
“蒋行,你好。”多年前,她叫蒋盛欣一声“伯母”,那个时候她是天真的,但其实,这位看上去雍容富贵,修养颇佳的女人并不喜欢她的天真,所以时至今日,她见识多了,自然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蒋盛欣倒明白自己是小觑她了,当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如今坐在这样的高位,在她看来,也无非就是捷径上位。她今天来找她,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是低估了当年那个小女孩的能耐,让她的儿子这么多年了,仍是念念不忘。她或许就是一时心起来看看,她凭的是哪门子的能耐。
蒋盛欣微微仰起头,视线跟云漓江触碰,她微笑,“云小姐,冒昧来见你,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云漓江笑,“蒋行客气了,如果是资金的事,您大可让罗行电话我,不用亲自跑这一趟。”
这罗屈是蒋盛欣一手提拔上去的,自然是凡事以她为先,云漓江说这句话的目的也是满足她的权势心态。这样的女人她这些年没少见,跟她们打交道,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抬高她们。
蒋盛欣倒是不知道云漓江还有这样的口才,她是带着目的来的,但开口交谈了这么两句,她倒是突然就放心下来了。如果说非要贬低谁的话,那大概就是她自己了,曾经的谋面,她确实是没料到今天的局面,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变化太大,她猜不出来了。
“看来我这一趟来得是多余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蒋盛欣起身作势要离开,却忽而又转头,不经意地问她:“你跟齐家什么关系?”
“我跟齐家没有任何关系。”云漓江回答得很干脆,依旧是笑着看她。
蒋盛欣明显的不信,但也不好再多问,说了“再见”便走了。如果说蒋盛欣是特意来找她的话,那大概只有可能是为了孟廷恺了,可他们之间,似乎从来就没有再有过进一步的发展,刻意来找她,似乎真的没什么意义。
一路上云漓江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到了医院做检查,她也有些不在状态。秦玮颉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蒋盛欣问我跟齐家是什么关系,到目前为止,我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我和齐家有关系。”
秦玮颉有些意外她对他如此坦诚,但想了想,现在能影响她情绪除了这件事,应该没有别的了,可上次带她去了北京,回来后她只字未提,他不知道她是放下了,还是在思考什么。有些事情太执着并不好,但到了现在,云漓江能留在他身边,没有再问过他任何关于自己和齐家的事,他也会不明所以。
“那个身份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就好像是我一直在思考我在你身边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一样。秦玮颉,我没有幻想过不该幻想的东西,所以我想过从你的身边抽离。”秦玮颉沉默了太久,车里的氛围变得很沉重,云漓江忽然就开口,因为压抑得太久,从北京回来以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说这些话。秦玮颉对她越来越好,从势不两立到互不干涉,然后像朋友,像知己,再然后他们会有荒唐的沉沦。她不知道他是把她当作了谁,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那些缠绵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到底是谁。她越发得相信天使和恶魔的说法了,一念成佛,一年成魔。也许她天生就是带邪气的人,所以注定成不了高尚的人,她麻痹自己去享受这个男人带来的梦境,就像抽鸦片一样,混混沌沌。
云漓江说这样的话,大概是真的要全身而退了。这个身份,她至今才知道,它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希望,齐家,始终是一个搁在她心坎上无法抹灭的东西,但亲眼所见了,也不过是那样。仇恨,终究只是心魔罢了,她既不能杀人,也不能放火,陈年旧事于她而言,真的找不到任何价值了。
车里放着宇多田光的《firstlove》,这首年少时曾让她哭过的歌,多年以后,原来依旧如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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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秦玮颉飞里昂,云漓江站在阳台上,看着天空,繁星点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一年多了,这些事就像纪录片一样,把她的生活排得很满。不用悲天悯人,也不用怀春伤秋,带着自己的目的,用诸事,把自己囚禁起来,到了最后,明白过来了,也就毫无顾虑了。
“漓江,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这一次,她的目光很坚定,连文柏曦也开始担心她一去不复返了。
把最后一件衣服装进箱子里,云漓江抬头看自己的好友,笑了笑,“柏曦,我的生活一直都这么荒唐,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我就要继续荒唐的过下去。我厌倦了,想换种方式活着。”
“那秦玮颉呢?你打算放弃他了吗?”文柏曦总觉得这件事是跟秦玮颉有关的。
云漓江当然知道文柏曦在想什么,可有些事,你永远都不可能解释清楚。宁愿承认自己错了,也不会给自己任何念想,她必须要这么做。
“秦玮颉爱的人是陈素沅,如果我一直以某个理由留在他身边,我会看不起我自己。柏曦,你自己也说过,千万不要尝试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那样会很辛苦。”
“可是漓江,你怎么知道秦玮颉就对你没有那份心思呢?”文柏曦是能理解爱不到的痛苦,可她亲口去告诉过她爱的人,但是云漓江不一样,她没有理由那么早放弃。
“就算有又能怎样,他会放下一切娶我为妻吗?他不会,因为我是齐家的女儿。”这就是事实。
文柏曦如果一早就知道是这个结局,她是一定不会任由自己的好姐妹这么做的,齐秦两家,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呢?
“我曾经妄自菲薄,以为自己能试图去改变一些什么,可是真的走进去了,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我做了他棋盘上的棋子,听起来多没有原则。可是柏曦,我突然就明白了,这一生,我如果真的能向善了,那就是离开他。”
她是齐鲁山的女儿,骨子里的罪恶感从来都没有减少一分一毫,但是这就是上天的决定,如果她善良,那便是积德,可她偏偏没有。
一念成魔,念念成狂,便是此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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