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远背对着我,似乎在看着四周。停了一会,他按响了手边的佣人铃,他吩咐翠花半小时后上来打扫房间,把夫人所有留下的东西清理干净。
我的心口一窒。
嘴角泛起了冷冷的讽笑。
至于吗?顾思远。
婆婆说你是个狠心绝情的男人,果真一点都不假。
我啪的一声甩上手上的房门,走向有我痕迹的地方一一开始清理。花瓶里的鲜花被我扔进了垃圾桶,书籍原本就是借阅他的藏书,放回原处便是,糕点更好办,没有几块,我统统把它们塞进了嘴里。客厅干净了我就进了卧室,先把我睡过的枕巾被套还有床单统统扯下扔在地毯上,不管一会是扔掉还是洗干净,都与我无关了不是麽?
行李箱就在脚边的地上,我拉开便把衣柜里的东西往里面塞。
总共也就小半箱的衣物,加上浴室里我的洗漱用品,浅浅的塞了半箱,我把仅有的几双鞋子用包装袋包了也塞了进去。
拉上拉锁,我还有时间看了看表。一共用时20分钟不到,我还替他最后节约了宝贵的时间。
“明天是年三十,民政局和法院都休息,所以顾总还请再担待袁舞几天,等过了年我们再办手续不迟。”
我拉起行李箱就大步朝门外走去,走了半截,忽然响起了我的箱子里把之前戴他的羊毛围巾呢也一齐装了进去,于是我在门口蹲下身子,扯开拉锁翻找起来。
“你。不要这样,袁舞。”
顾思远的声音从我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带着我弄不懂也不想去懂的意味,停在我的身边。
我咬着嘴唇逼退眼里已然汹涌的泪花,为自己这一刻的软弱觉得羞耻难堪。即使很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会喜欢我,可我还是在一点点的相处中学会了惦念,学会了容忍。我不清楚我对他的感情是什么,但我很早就已经发现了会不自觉的关心与他相关的东西,男人女人一旦有了亲密的关系,就算是没有丝毫的爱情可言,牵挂也是必然的,对彼此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米色的围巾就藏在衣箱的底部,我从里面掏出来放在了一边的桌上。
“不好意思,前几天天冷,我借去戴了,如果你不喜欢我动你的东西的话,我赔给你就是了。顾总,多少钱呢?”
他看着我,眸光沉得像深不可测的海底。我忽然有些怕和他这样的目光相对,我会感觉他承载了太多太多我不能承受的负荷,他的目光就像不停旋转的漩涡,一旦遇上便会被情不自禁的卷入其中。
他不给我思考的时间。
他永远不是个能让人轻易揣摩心思的男人。
我的眼前一花,身体就被他第二次毫无预知的揽入怀中。他的头俯低下来,凉薄的唇带着热热的气息盖上了我干涩的唇瓣。他很用力的吮吸着,堵着我的嗓子和呼吸,令我的神智在他的强势里面慢慢溃散。忽然就觉得悲从心中汹涌而起,不能抑制的泪水从脸上滑下来浸进相贴的唇,他的舌尖带着涩涩的咸湿和我的相互缠绕,我挣扎着的身体快要被他的大手勒断。
“恨我吧。”
“像恨程嘉宁一样,恨我!袁舞!”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怀抱,扬起手狠狠地向他挥去了一巴掌。
“啪。”
麻掉的手掌抵不过心中的剧痛。
顾思远,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呢。
转身欲走,却被他再次抵在了门背后深深吻了下去,我咬他,踢他,都不济于事。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豹子,只能用原始的冲动才能平息他的狂躁。
血腥味弥漫在我和他的唇齿之间,我和他的嘴上全都是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他蓦地背转身体,按响了铃声,几秒钟之后,他吩咐灵川把我送到清城大厦。
我没有去什么清城大厦,我也不想问顾思远送我去清城大厦是什么意思。
我的眼睛酸涩肿胀,嘴唇溃烂,面色惨白,反光镜里的我看起来像个凄凉的女鬼。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刚离开时的镜头里。整个顾家,除了顾思远和顾老夫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为我送行,有缩在门缝手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的翠花,有站在客厅回廊处眼睛红红的秦嫂和秦叔,还有被忧伤压得弯了脊背的挺拔男子灵川,都默默地看着我下楼离开。
很想对他们笑一笑,可是刚牵动唇角,就看到他们不忍的侧过脸去。
“袁舞,在这里谢谢各位的照顾了。谢谢!”我朝他们鞠了个躬,便再也不肯回头的冲出了顾家的大门。
“夫人。”
“您多保重。”
身后是我来到清城后使我感觉温暖的人,使我觉得自己也不算是惨到了极点,一声声渐渐听得熟悉的称谓,背后所代表的尊重令我望尽前路也不会再感觉到孤单和彷徨。
没有再回头,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能够一生平安幸福。
“等等。”
一声焦急的带着微微颤抖的清越声音从花园的小径上传来,闻言停住脚步,我看到了顾远航一身眼熟的运动套身姿挺拔的站在绿树丛中,神色淡漠。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朝我递了过来。
“我的?你送我的?”
我诧异的望着从来跟我都不对盘的叛逆优等生顾远航,不禁怔住了。
他几个踏步走了过来,把东西往我手里一塞,扭身便消失在了花园里。他穿着我给他买的廉价运动套,在我离开顾家的时候故意等在这里送我礼物,他想对我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恐怕我就是个傻子,此刻也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我看了看手中的标识,竟是爱马仕最新款的女式围巾。
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下,我的眼睛渐渐的红了。最后,我还是没有掉下泪来,就这样坚强的离开吧,我曾经到过这里,并且走得时候还带走了他们的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感到满足的呢。
如果我再多停留几秒,又或者我的目光再看一看二楼尽头的窗户,我会发现,一个已经进驻我生命里的男子,他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送我离开。
灵川向顾思远请示我不愿意去清城大厦的时候,我就已经拉起了行李箱拦到了出租。
“师傅,嵩山路柯华保险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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