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任明毕拨通了他大哥的手机，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他每个星期不是有会议就是有上级行的客人过来，一直没时间回家商量退亲的事。

　　这事是时候解决了，不能再拖着了，他是那么想牵着她光明正大地走在任何地方，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他明白她的想法，也愿意顾及她的感受，如果清清这件事不解决，她就没法过了自己的那一关，何况这事他也早想解决了，上次如果不是任重远让他先等等，等他先做通了任根富的思想工作再说，他早就找清清说清楚了。

　　任重远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娱乐场所，任明毕皱了皱眉，最近他已经接连两次打电话时碰上任重远在外边玩了，以前任重远对这种场所可是不太喜欢的。

　　“小明，什么事？”任重远大概换了个地方，话筒里清静多了。

　　任明毕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对任重远说，“大哥，清清的事上次你说帮我做老爸的思想工作，怎么样，老爸同意了没有？”

　　话筒那边沉默了，任明毕心中凉了一片，肯定有问题了，上次离家前任重远还很有把握地跟他说，老爸那边的工作他来做，让他放心回银行，现在他这种态度。肯定是在老爸那边碰了壁。

　　尽管任明毕一直在任根富和任重远之间摆出一付强硬的态度，但心底里，他还是希望退亲这事能顺利得到家人的同意，除了不想和老爸伤了感情，其实也为了给他和梅媛的事作个缓和和准备。

　　不过，如果实在不能做到两全其美，他也不会一直这么拖着，更不会因此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对任重远的态度有点失望，说出的话便有些情绪，“大哥，如果老爸那边实在说不通就算了，我直接跟清清说说清楚就行了。”

　　“小明，你先等等，”任重远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你先别去找清清，我现在不方便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我有些事跟你说，你千万别先去找清清。”

　　任重远似乎非常担心他去找清清，叮嘱了又叮嘱，一直到他答应了才放心挂了电话。

　　到底是什么事让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大哥改变了态度，他明明知道改变不了他的态度。任明毕疑惑不解地挂了手机，不过无论是什么事，都影响不到他，他决定这个星期无论怎么忙，都得安排出时间来回一次家，这事他是一天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梅媛回到家中意外见到每天早睡的老妈坐在客厅中看着电视等她，她有些意外，“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梅媛妈叹了口气，“睡不着，媛媛，你过来，妈问你些事儿？”

　　梅媛放下包，走了过去坐在老妈身边，“怎么啦，妈，什么事啊？”

　　梅媛妈转头看着梅媛，“媛媛，你告诉妈，你和阿渊是不是走开了。”

　　“没有啊。”梅媛低下头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阿渊，她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你们啊，一个个都瞒着我，他不肯说，你也不肯说，可我心里清楚得很，阿渊这孩子老实重感情，你们怎么就不能好好过下去呢。”梅媛妈推了推老花眼镜，放下了手中织的毛衣，“他刚才打电话来过了，说你手机关机，让你回来回个电话给他。”

　　梅媛掏出手机往自己房间走去，刚才开会关机后一直忘了开机，关上房门，她开始往手机上拨那几个曾经烂熟于心的数字。

　　“媛媛，”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有多久没听到过这声音了，有多久不曾想过这个人了，梅媛有种恍惚的感觉。

　　“阿渊，什么事？”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轻声问道，老妈还在客厅里呢。

　　“嗯，是这样，现在我和我妈都在A市，那套D市的房子没人住，我想卖了，你觉得怎么样？”

　　那套房子是他们一起努力的见证，为了这套房子，他们省吃俭用，为了这套房子，他们跑了无数个房产中介，这套房子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现在连这套房子也要卖了，阿渊，他终于是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啊，梅媛一时说不出话来。

　　“媛媛，”欧渊听出了她的犹豫，在电话那边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卖了吧，阿渊，你觉得怎么方便怎么处理吧。”梅媛压低了声音下了决定，人都分开了，留着这个空屋子又有什么用呢。

　　手机那边的欧渊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好，我卖了后把你的那份钱打到你卡上。”

　　这个话题结束，梅媛竟再也找不出可以说的话来，问他好还是不好？还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了？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那边的欧渊也沉默着，在沉默的气氛中，他艰难地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拼命了。”

　　挂了电话，欧渊愣愣地靠在墙上，终于结束了，和她的一切都结束了，是他亲手斩断了和她之间最后的联系，他烦躁地掏出一包烟来，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恨梅媛，恨她的狠心，恨她的不留余地，更恨自己对她的死心塌地。

　　旁边的包厢里很热闹，他难得回D市一趟，科室里的同事们便拉了他一起聚餐，科室里新来了很多新人，房间里正闹的欢，他熄来了手中的香烟，也走进了这热闹中，只是这热闹是他们的，不是他的。

　　欧渊忘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记得不断有人向他举杯，他便这样一杯一杯地喝着，直到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一杯饮料。

　　“啊呀。”一个低柔的女声轻呼了一声。

　　这个声音，梅媛！他惊喜地抬头，入目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是新来的实习生。他苦笑了一下，是了，是自己喝糊涂了，才跟她通过电话，她在清海，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

　　“对不起。”他拿起毛巾帮她一起擦着桌上的饮料。

　　“没事，我自己来。”

　　这个声音真象啊，连说话的语气也一样，他转过头，继续端起酒杯。

　　任明毕一直到了周日下午才有了半天空闲，时间紧张，他到了D市后，直接驾车到了大哥的公司，把刚开完会的任重远约了出来。

　　两个月不见，任重远竟然瘦了不少，眼中隐隐有些血丝，脸色也不是很好，见到任明毕，没等任明毕提及清清的事，他就张口说，“小明，你现在得听我的，清清这事暂时不能说。”

　　任明毕心目中的大哥一直是温文平和的，这样子的任重远是任明毕从来没见过，他按捺住自己一来就想说退亲的想法，疑惑地问，“出了什么事？”

　　任重远上了车，疲惫地靠在副驾座位上，用手揉着太阳穴，“上次的那单进口铁矿砂出了点麻烦，这段时间铁矿砂价格跌得厉害，公司资金周转困难，老爸向老胡家借钱了。”

　　任明毕沉默了，不是大数目老爸和大哥根本不会向老胡借，任重远在一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小明，这当口，你就忍一忍，过了这一段再说吧，等公司周转过来，我一定帮你说服老爸。”

　　任明毕摇了摇头，这事太不靠谱了，且不说他对退亲一事的迫切心情，单单拿这事来说，他也不愿欠着胡家的情，何况要拖着清清，以前的事已经让他对清清心中愧疚，现在继续要瞒着她，甚至欺骗她，这让他感觉格外不舒服，而且这资金周转的事，这么大的金额，要拖上多久才能缓过来，难道就这样一直不明不白地拖着清清。

　　“借了多少，”任明毕看着任重远，“我来想办法。”

　　“没用的，”任重远摇了摇头，“小明，若是你能想办法，我和老爸早就找你了，咱们家厂房都在银行抵押着，想贷款没东西抵押啊，若是担保，没有好的交情谁给你担保啊，这段时间我天天在外边想办法，也不是没想出来，这才找的老胡家。”

　　“大哥，你回去把公司和厂里的报表都传真给我，我先看看再说。”任明毕紧抿着嘴角，看着前边的红灯，找几个大的公司担保一下，直系亲属关联企业，自己银行贷款是行不通了，去找找其它几个银行的行长商量一下，不知是否可以解决一下。

　　如果真的不能解决，难道他就真能忍心看着老爸辛苦了一辈子的企业垮掉，在工作中，他看到过太多发展得好好的企业因为一时的资金链断裂而破产，他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老爸和大哥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企业这样倒闭，真的能毫不介怀这些地去放手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不能，他就得放弃自己的感情，梅媛是那么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她不可能在原地一直等他，就算她能等，又能等多久，一年？两年？他无法知道答案。

　　可是，他现在还放得掉她吗，如果能放，早在之前的无数个不眠之前就放手了，他无法想象真到了那个抉择的时候，他会怎么样，这两样都是他根本无法舍弃的东西。

　　“绿灯了，小明。”任重远的话惊醒了发呆的任明毕，路口的交通指示灯早已变成绿灯，后边的车喇叭已经不满地吵翻了天，他一踩油门，车子在嘈杂的喇叭声中飞驰而去。

　　一进家门，任明毕就看到了他老爸，任根富精神不振地坐在书房中。才两个月不见，他看上去就老了几岁，最近家中就没让他省心过，最早是小儿子闹着要同胡家退亲，紧接着是老二和老二媳妇闹着离婚，这两件事他还没处理好，公司这边又出了问题，连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措手不及，心力交瘁。他终于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变化的节奏了，他决定如果这一次能挺过去，度过难关后，他便彻底放手了。三个儿子都大了，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了，把公司交给老大打理，老二，老三的事也随他们闹去了，他是真没精力去管了。

　　任明毕走进书房，看着略显老态的任根富，一直以来任根富在家中都有绝对的权威，现在的他却一付精神不振的样子，他真的老了，这一刻，任明毕知道，他是真没法抛下这个家去寻找自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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