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办完了所有的事，任明毕载着梅媛准备回清海，途经一小区时，正在说话的梅媛忽然停了下来，任明毕侧头看了眼她，她正神情黯然地望着路边的小区，这是她和欧渊以前住的小区。任明毕回过头，轻声问道，“要不你进去看看，明天再回清海好了。”

　　梅媛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垂下头来，“不用了，走吧。”

　　进去看看又能怎么样，俩人徒增伤感而已。

　　一个星期前的星期五晚上，她加完班回到家，开门的竟然是一个月不见的欧渊，尽管她一直跟自己说，她和欧渊将来在一起的希望不大，但骤然看到他出现，她还是很高兴。

　　一切似乎都很好，直到临睡前，欧渊提起了何唯和秦勇，何唯和秦勇已经订好了房，今年年底就能拿到房子了，他们准备等装修完就结婚，最晚明年的五月份就能结婚了。

　　欧渊刚说完，俩人都沉默了，刻意被俩人回避的现实无可避免地摆到了他们面前，让他们无法逃避。

　　他们刚相识时经常和何唯秦勇四个人一起玩，何唯还开过玩笑，将来要一起买相邻的房子作邻居，一起结婚，一起登记一起摆酒席。

　　何唯他们终于是修成正果了，何唯和秦勇脾气都很急，当初俩人天天吵架闹别扭，动不动就哭着闹着要分手，何唯天天拉着她哭诉，秦勇就天天找欧渊借酒浇愁，梅媛和欧渊总是在俩人中间充当传话筒。

　　天天说分手的俩人如今要结婚了，而当初他们这一对被银行中众多姑娘羡慕的却面临分开，梅媛和欧渊心中都明白，将来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变数太多。

　　接下来的时间，俩人之间就变得非常不自然，俩人都很小心翼翼，却越来越无话可说，对于他们来说，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回忆过去的美好吧，更显得现在的无奈，展望将来的日子吧，更是个遥遥无期的梦想，说什么都觉得多余，说什么都觉得伤感。

　　梅媛靠在车座上发呆，任明毕也善解人意地不再说话，专心开着车，一时间车中安静无比，任明毕悄悄打开了收音电台，他记得这个时间有一个波段是专门说笑话的。

　　车子稳稳地开在回清海的路上，一路伴随着电台里的俩个主持人的插诨打科声。

　　回到了清海，梅媛便抛开那些伤感愁绪，开始着手撰写开办外币兑换业务的可行性报告，和准备银监局和外管局所需要的报备材料，她以为这准备资料很容易，却没想到最后报备时，可行性报告倒是顺利通过了，而这报备材料上却被卡住了。

　　清海的银监局和外管局都设在人民银行内，梅媛准备好了一切材料，这天一早便来到人民银行办理申请，她先去的是银监局，银监局设在人民银行三楼，她去的早，刚开门办业务的只有她一个，接待她的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他大概是刚毕业，服务态度很是热情，但业务却不是很熟悉，一幅有劲没处使的样子。

　　上这些地方办事，梅媛早就做好了等待的心理准备，她一点也不急，耐心地坐着一边等那小伙子看材料，这个小伙子盯着材料翻前翻后看了老半天，啥也没看出来，最后还是给了他旁边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卷发女同事。

　　虽然被这个新上岗的小伙子耽搁了一些时间，但在银监局的办事还是挺顺利的，在那个卷发女同事的帮助下，小伙子很快就看完了材料，在梅媛的申请书上盖了受理章，并告诉梅媛一个月内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梅媛从银监局出来后看了看时间，在银监局才呆了一个小时，比她预计的要快得多，她原本设想的是能在上午办好银监局的事，下午再去外管局，看看时间还早，她就心情愉快地朝七楼的外管局走去。

　　她走进外管局的办公室时已经是九点半了，正好是办理业务的高峰期，很多外贸企业在外管局里办理出口收汇的核销工作，把个柜台挤得满满的。

　　梅媛见惯了银行里排队排到马路上的大阵势，看到这些倒也不以为意，她找到了申请开通业务的窗口，挤在后边排队，这办公室里虽然打着空调，可人实在太多，尤其是柜台外，人挤人，挤得空气又闷热又混浊。

　　梅媛出门时忘了换鞋，还穿着上班时穿的高跟鞋，刚才她在银监局坐着等不觉得，现在可让她好好体会了一把排长队的美妙滋味，等她好不容易挨到了柜台，却被告之这个业务柜台权限不够，得先找科长审核过才能办理。

　　虽然白排了那么久的队让她心中很郁闷，梅媛还是认命地朝科长室走去，跟这些管理机构中的人打交道，最好的态度就是，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抗议只是白费力气让人看笑话。

　　科长室的门关着，门上挂着“请进”的牌子，梅媛上前敲了敲门，收敛了一下郁闷的表情，她等了一会儿，里边啥动静也没有，梅媛狐疑地看了看门上的“请进”牌子，再次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梅媛只能再次回到刚才的办公室，她费了老大劲穿过排着的队伍，挤到了柜台前，那个小姑娘正在埋头苦干，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出现了一脸的恍然，“哎呀，我倒忘记了，科长早上去开会了，你下午再来吧。”

　　看着这个小姑娘忙得昏头转向，梅媛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外管局办公室，她到了科长室旁边的一个办公室里要来了科长室的电话，这个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说不定下午科长还开会她给忙忘了，还是保险一点，下次来之前先打个电话问一下。

　　事实证明，梅媛的做法是正确的，她下午打电话到外管局时，科长的电话还是没人接。这一等就是两天，梅媛觉得自己有时有点强迫症，每次办事总喜欢一鼓作气办成，没办完的事搁在那里非常难受，象这一次，她定了心要申请这个外币兑换业务，在最后一关上卡着，这两天里她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往外管打电话，好不容易在两天后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外管的陈科长，她的声音很亲切，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电话里陈科一口答应，“可以，你把材料拿过来给我看一下。”

　　梅媛立即动身去了外管局，陈科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人和她的声音一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热情很亲切。梅媛把材料给了她，满怀希望地等着能顺利过关。

　　陈科看材料看得很仔细，她拿出一本外管内部的操作规定，翻到了相关章节，逐条逐句地核对着，梅媛看到她拿出制度，心中便有点感觉不妙，看来她的第一感觉不太准，这个陈科是个比较板正的人。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半个小时，陈科手中的材料越来越薄，梅媛渐渐放下心来，这份材料是她花了一个星期精心准备的，她自己撰写的可行性报告放在最上面，下边的都是一些银行里的人员岗位设置、上岗资格和规章制度，现在陈科已经看完了可行性报告、人员配备和上岗资格，正在看最后边的规章制度，这些规章制度是总行统一制定的，全国那么多的分支机构都用这个统一的制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陈科的手在最后一份材料上停了下来，梅媛的心随着她的停顿往上提了提，陈科从材料上抬起头来，示意梅媛过去，“你看，我们这里要求的是你们银行关于外币兑换的操作制度，你提供的是你们总行的操作制度，这个材料不太合适，你回去重新提供一份吧。”

　　“陈科，我们的操作制度是全国统一的，你看这个制度的内容，针对的就是我们这些支行如何操作的，不只是总行的操作内容啊。”梅媛还在努力，想从实际内容上让她明白。

　　“不是我不让你们过，是制度不允许啊，你要不再找你们上级银行咨询一下。”陈科一脸的为难，听得这个套话，梅媛便明白了，这事现在是不成了。

　　第二次在外管碰壁后，梅媛回来便不只是郁闷了，她再次拨通了分行相关部门的电话，得到了回答是其他支行都用这个制度是申请的，没有一家被驳回，言下之意就是清海支行自身与外管的沟通问题。

　　梅媛这个皮球在外管和上级行之间来回滚了一趟，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别的银行都能申请下来，她就不信她办不到。

　　她再一次仔细核对了外管的规定，结果沮丧地发现规定的确有些模糊不清，陈科一定要理解成这个操作制度是清海支行自身制定的也不能说她错。

　　梅媛忍不住在食堂吃饭时向任明毕说起了这件事，“总行的制度我们不能擅改，那边外管陈科又死盯着这条不放，任行，你看这怎么办？”

　　任明毕旁边坐着办公室主任董静，她听到了梅媛的话，轻声提醒任明毕，“任行，你记不记得，外管陈科上个月想在我们这里帮她爸贷款，还托了公司部的黄主任来说，不过后来听黄主任说没成，她爸已经退休了按规定不能贷款。”

　　这话说的好啊，梅媛心中想着，董静这人还真是机敏啊，就听了她的只言片语，便联系到了以前的事，她这话虽然没说得很直白，但大家一听就清楚，一是这陈科有可能因为没在他们银行贷到款，心中不满，有意为难他们，二是表明了黄主任与她的关系不错，可以让黄主任去试试。

　　任明毕赞赏地看了眼董静，“不错，我都忘了这事了。”

　　“黄主任，过来。”黄主任刚好端着餐盘路过，当下被任明毕叫了过来。

　　黄主任听完却面露难色，“我可以去试一试，不过，陈科这人挺死板的，这事可能不太好办，上次我又没帮她办成贷款，现在去找她估计作用不大。”

　　“上次是因为她爸退休的原因不能贷款吧，”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梅媛忽然插话，“让她自己贷了给他老爸用不就行了。”

　　任明毕点头，“这样吧，梅媛，你那边自己拟一个我们支行的操作制度，黄主任那边也去向陈科解释一下，给她本人贷点款。”

　　这事的解决办法就在食堂里定了下来，梅媛感叹了一下，别看这么一件小事，涉及的部门到不少，基本上刚才银行里的部门都在了，贷款是个人部的事，出面是公司部的黄主任，再加上出言提醒的董静是办公室的，费这么大的劲，这次总应该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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