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欧渊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十点了，梅媛去参加单位里的联谊活动，还没回家，自从梅媛上次去医院找他之后，他们之间就陷入了很不自然的关系中，梅媛对他很是小心翼翼，小心地迎合着他的情绪，小心地避免他不开心，从他们认识以来，她从未这般注意过他的感觉，但是这样刻意的小心却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俩人之间好象突然陌生了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感觉很别扭，梅媛越是想让他开心，他却越不开心，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周到，就因为她决定了分开对他心存歉疚？

　　他宁可她象过去一样醉心于工作，忽视他没关系，至少她还在身边。有时候，人的心理真是自相矛盾，在过去她忽视他的时候，他总希望能进入她的心中，而现在他看到了她心中也有他，却宁愿回到过去。

　　欧渊关上了电脑，走出书房，徐秀娟的房间已经漆黑一片，但他走过她门口时没听到往日的鼾声，却听到了细微的翻身声音，她还没睡着。

　　吃晚饭的时候，梅媛没回家吃饭，一贯来唠叨的徐秀娟一直在沉默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她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小渊，我想搬到你妹妹那里去住。”

　　欧渊当时正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事，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随口应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他吃惊地抬起头，徐秀娟正在收拾碗碟，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老人家节俭惯了，不舍得用空调，每次都是在晚上做完家务洗完澡后才开那么一小会儿空调乘乘凉，本来吃饭就有点热，再一收拾，她的额头上全是汗，微微一动就顺着侧脸滑落下来。

　　他忽然发现这段时间来徐秀娟也瘦了一些，脸上的皱纹深了，染黑的头发根部又露出了斑斑花白，看上去又苍老了几分。看到那个臃肿的身影端起一叠碗碟往厨房走去，欧渊只觉得十分自责，这段时间他在家中太消沉，让徐秀娟看了，一定是以为因为她的关系才让梅媛走了，从小到大，他和他妹就是她生活的全部，看到他如此消沉，她的心中不知会是怎么样的心疼自责，他怎么能让自己的老母亲如此为自己担心呢。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亲眼目睹徐秀娟是如何艰辛地将他们俩兄妹带大，她从来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一分钱，但对于他们兄妹俩，别人家孩子有的他们兄妹都有。

　　他记得小时候跟她一起去菜场买菜，菜贩子为了疏菜卖相好看，会把一些蔫了的菜叶子剥掉，她路过疏菜摊子前，趁着人多不注意，就在这些菜贩丢掉的蔫叶中捡拾一些好的菜叶拿回家，有时候她的举动会被菜贩看到，这时连小小年纪的他都会感觉到旁人看她的目光中带有的鄙视。可就是这样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徐秀娟，有一次在听到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欧莉说起在学校里，因为她没去过肯德基被同学笑话时，她却花了四十几块钱带着他们俩在肯德基好好吃了一顿，那时欧莉七岁，他十二岁。

　　欧渊进了厨房，来到徐秀娟旁边，开始帮着洗碗，一边洗一边说，“妈，你还是住我这儿吧，欧莉他们的房子比我这里小，你住过去太挤了。”

　　徐秀娟却叹了一口气，“小渊，只要你好，妈住哪里都好。”

　　话虽如此，但欧渊还是听出了她口气中的一丝心酸，欧渊擦了擦手，转过头来，“妈，你别多想，你就住这儿，哪也别去了。”

　　参加完联谊活动已经很晚了，在游戏过后，梅媛才后知后觉地从营业部一众小姑娘口中得知了任迎英和任明毕的关系，原来这个就是任明毕在国税的二哥，难怪会长得那么象。基于对任明毕的好感，梅媛对这个任迎英也看得挺顺眼，俩人在后边的游戏中又联手了一次，这一次合作得非常成功，拿回了第一宝座。

　　梅媛回到家的时候，欧渊和徐秀娟已经睡了，下周一就交接，周二去走清海了，她看着躺在身边的欧渊，他的脸颊瘦削了好些，下巴上青青的，她用手轻轻地抚着，有些刺手，睡梦中的欧渊感觉到了她的触碰，本能地伸手抓住她，顺手一拉，她就倒在了他身上。

　　梅媛抬起眼，就看到了欧渊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中有太多过于强烈的感情以至于她不敢和他对视，她悄悄地低下头，把脸贴在他的胸上，听着他胸腔中有力地心跳，一时间俩人似乎回到了以前，平淡安宁的日子，俩人刻意地不去想这段时间以来的矛盾冲突，小心地体会这得来不易的温情。

　　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欧渊心中清楚，调令已经下来了，再怎么样不舍，梅媛都得离开，就算调令没下来，现实中的种种矛盾也依旧存在，梅媛还是会走，他觉得自己象只被困笼中的兽，怎么挣扎也脱不开被困的处境。

　　怀中的身体和以前一样柔软馨香，黑暗中他温柔地吻她，不去想未知的明天，不愿想烦恼的过去，他只贪恋这一刻的甜蜜，在进入她时，他只觉得眼中一热，便有液体滑落。

　　“媛媛，为什么？”他痛苦地在她耳边问，他和她为什么会成了这个局面，为什么就不能走向明天。他控制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推进，一寸一寸地充盈她，他要她记住他，哪怕只是记住他的身体。

　　熟悉的紧密是那么温柔地包裹着他，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感官，她的身体就象她的人一样，让他无法自拔地陷入，沉沦，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在她的身体里激烈地冲撞，一下下，横冲直撞，象初尝禁果的少年，对她的身体索要无度，在冲上顶峰时，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媛媛，媛媛。”

　　去他妈的明天，去他妈的将来，今夜，什么都不想，就让他死在她身上吧。

　　再怎么样的不愿意，星期一还是来了，梅媛在银行里办完交接手续刚好是五点半，下班了，最后一次走出这个熟悉的营业部，以后她就算再次来到这里也只是顾客的身份了，再也不能走进营业部的这两扇门了。

　　梅媛有点伤感地走出了银行，一出银行的大门，她就看到许久不曾接她下班的欧渊站在以前的老地方，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俊朗的眉眼，挺拔的身姿都带上了一点点金色，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象以前一样含笑看着她。

　　梅媛走了过去，欧渊象以前一般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阿趣饭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阿趣做的肉末茄子，以后去了清海，你就吃不到了。”

　　欧渊顿了一顿，又开口，“怎么会吃不到呢，我倒忘了，你说你妈烧的肉末茄子比阿趣还好吃。”

　　象是空气一般无处不在的伤感又重新把他们狠狠地笼罩住，俩人默默不语地牵着手往前走。

　　吃完晚饭回到家中，欧渊医院里有事去了医院，梅媛就开始收拾行装，她的衣物在同龄的姑娘中不算多，而且大多是欧渊送她的，但梅媛收拾了一会儿就发觉平时看着不多，要全部打包起来可也不算少，她把自己的衣服，日常物品全折腾了一遍，实实在在地装了四个大箱子。

　　等欧渊回到家中，进门一看就是整整齐齐的四个箱子，和空空的衣柜，他什么也没说，几下打开箱子，把梅媛的冬季衣物又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地挂回衣橱。

　　梅媛上前拉着他，难过地说，“阿渊，别这样。”

　　欧渊停了一下，又往衣橱里挂了一件梅媛的风衣，头也不回的说，“这里还是你的家，冬天的衣服你下次来拿。”

　　“阿渊，你先放下，听我说，”梅媛坚决地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来到了客厅里，把他硬按在了沙发上，狠下心来开口，“阿渊，我这次走，不想再在感情上拖着你，让你夹在你妈和我之间为难，你累，你妈累，我也累。我没办法说自己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也不想你这样一直下去，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欧渊闷声说，“你就算是要走，也不必这样和我断得干干净净的，你就这样希望和我一刀两断。”

　　“阿渊，我这次要去很久，有可能三年也可能五年，这么长的时间谁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媛媛，不必说了，”欧渊打断了她的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她就是想走，就是想离开他，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得一干二净。欧渊回过头，淡淡地说，“你这次带的衣服太多了，冬天的衣服你下次来拿吧，或者我去清海时帮你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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