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车子在报社大厦的门口停了下来，李志宇吩咐我先回去，为了不被老头儿发现我的失职，我决定借用李志宇的办公室完成这个报道。他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句，多黑了我一杯咖啡。

　　报社，大家各司其职，都在为年末的事情忙忙碌碌，刘芝见到兴冲冲的我，紧忙拉住，可是我一心都在报道上，没时间听她唠叨。

　　“苏恩，我有事和你说。”她满脸开花，我一猜就是八卦新闻，紧着挥手。

　　“我没时间啊，我现在必须完成一件事儿，要是不弄完，我就完了。回头我找你说。有事打我手机哈。”我冲进办公室，拿了笔记本电脑，顺便从抽屉里抽了两条MAXIM的咖啡，直接奔赴楼上。

　　前台的女孩儿看着我的架势，完全乱了阵脚。我随意的扎着个马尾辫，捧着笔记本电脑，上面还散放着很多零散的图片和资料。

　　“苏小姐，你这……”

　　“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忙。”李志宇出现的正是时候，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轻轻一笑，接过我手上的电脑，把我带进了办公室。他办公室真的很温暖，即便是中午过了，也有阳光一直照着，他把空调开得很大，我完全的视死如归的架势，两眼发直，对着笔记本放光。

　　“你不用这么紧张，只是一篇报道，很快的。”他把策划案递给我，然后接过我手上的咖啡，摇摇头。

　　“你喝这种？”

　　“哦！你帮我冲！”我根本没时间思考其他的事情，拿过策划案开始一目十行。眼睛飞快的穿梭在李志宇清晰的文字设计之间，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创造设计能力和他的语言表达，比我想象中还要准确和干净。

　　“你的策划案真是宝贝。”我自言自语，他递给我一杯热水，我抬头看他。

　　“咖啡呢！”

　　“太甜了，不适合你！”

　　“我喜欢甜的，越甜越好，没关系的！”他盯着我的脸，只是径自移开了递给我的纸杯，自己喝了一口。他嘴角的笑太刺眼，在这个午后显得太过温暖，让人心脏麻痹。

　　“少废话！”

　　“真的要甜的？”

　　“恩！我不要纸杯的！”他看着我瞪眼。我忽然想起我居然忘记带杯子，又不能让他帮我取，真是头疼，我这个该死的榆木脑袋。

　　“算了，我不喝了，我开始写了，别吵我。”我完全投入到手指的行云流水之间，笔记本的键盘被我敲的乱响，思路在李志宇的策划案引导下豁然开朗。我完成的时间比预计快很多，修修改改，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写完后，我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完全散漫起来。

　　“给！”李志宇递给我一个很精致的瓷质杯子，乳白色的杯身，雕着淡淡的白兰花。

　　“你的？”我不好意思接过来，只是任由他的手停在空中。

　　“新的。”他笑，我接过来，抱在手里，暖暖的，没敢抬头看他。

　　“很漂亮，不会是你刚买的吧？”

　　“不是！”我望向他的时候，他也在喝咖啡，手上的杯子……

　　“你！这个，这个是情侣的？”我惊讶的张大着嘴巴。

　　“怎么？觉得神奇，是你不要用纸杯，我正好有一个匀给你用。”

　　“你当我傻啊！谁买了情侣杯子自己用。”他只是笑而不答，随我说什么。不过，这个杯子真的漂亮，我捧在手上，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好香，伴着一股甜甜的榛果味儿，甜而不腻。

　　“不是我拿来的那个！”

　　“你不是喜欢甜的么？这个呢？”

　　“很好喝，可是说不好和我喝的那种有什么不同。”

　　“这个是白咖啡。”他靠在办公桌边上，望着我。

　　“哦！名字呢？”我和他搭着话。

　　“OLDTOWN。这个是榛果味道的，很甜，适合你。不过，你还是少喝些。”他转身回到座位上，我鼓鼓腮帮，望着他发呆。

　　“怎么？又着迷了？”

　　“自恋！”

　　“写好了，完成了，忽然觉得无所事事，人还真是奇怪。”我放下杯子，半仰在沙发上，那几盆仙人球比我想象中长得还要旺盛，整个屋子透着一股异于冬天的暖意，就和这个男人一样，看上去总是让人觉得很暖心，可是，骨子里呢？应该很冷，甚至比窗外的风还要凛冽。

　　阳光射下来，那个角度是适合我的温暖，照在我脸上，我开始昏昏欲睡，头越来越重，眼睛也很疲乏，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的缘故。梦中，有人拉近着和我的距离，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香，他的手拂过我的碎发，我却望不清楚他的脸。只是觉得很暖很暖，心里很安稳，不会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阳光消失了……我开始蜷着身子，觉得有些冷。

　　“苏恩，醒醒！”有人摇我的肩膀，我觉得头晕。睁开眼，李志宇的笑脸在眼前放大，我摇摇头，推了推他。

　　“几点了？”我哼了一句。

　　“四点半。”

　　“我的天！你怎么不叫醒我？稿子！我的天！”我慌乱的整理着笔记本电脑，明天就要交上去了，我居然在这里睡大觉。

　　“你刚醒，这样容易感冒！”

　　“你怎么不叫我嘛，看着我睡着了，就任我在那浪费时间。”李志宇怔怔的看着我，没有慌，也不恼火，就任我在办公室里胡闹，我捧起我的笔记本，拿着U盘和资料冲回办公室。还好来得及，小向还没走。我没等开口呢，他就开始嬉皮笑脸。

　　“我的报道，我……”我喘着粗气，高跟鞋也不顺脚。

　　“学……不是，苏编，报道写的真牛！”他冲着我竖起个大拇指，然后点点头。

　　“报道？你看到了？”

　　“啊！不是你让楼上的Elsie来送的么？她说你和李室长忙着研究网站的事情，所以让她交给我……怎么？”他满脸不解，我赶紧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说。

　　“哈哈！那个，可不是，对，是网站，我都忙忘了，哈哈！”我完全的被那个该死的李志宇打败了，他既然做了好人，居然还能看着我在办公室胡闹，这下，我又成了坏人，可怎么好意思。我耷拉着脑袋，向办公室走去。

　　刘芝忽的拥上来，挽住我的胳膊，递给我一个小盒子，然后轻轻的笑了笑。

　　“搞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苏恩，今天顾青城来过，他等了你很久，不过，你没回来，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我心里莫名的发酸，我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期待，可是还是忍不住去猜想顾青城的礼物。我装作很镇定的接过盒子，笑笑，进了办公室。隔着门，我的心还是跳得很快。放下电脑，打开盒子，那个小十字架很舒服的躺在盒子的一角。

　　“什么嘛！还给你了，又被退了回来。”我想起这个小十字架在我手背上划下的痕迹，似乎还有火辣辣的疼痛感，手指拂过被划伤的地方，竟贴着一个OK绷，而且还是hellokitty的图案。这个……是楼上那个家伙贴的么？我笑笑，忽然觉得他也不那么烦人。

　　我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小十字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转动椅子，窗外有些微微发红，我叹气，感慨着和顾青城之间说不出的微妙感觉。我机械的点开邮箱，居然……居然有邮件，顾青城的脸孔很自然的钻进我的脑袋，他没有冷言冷语，可是同样也看不出情绪。我懂，我不是他的例外。而那些非友情因素就好比是心底的空缺，除了例外，没人可以占据那样的位置。这……只能说明缘分不够吧。

　　电话震动着在办公桌上打转，我接起来，他讲了半天，我才听出是顾恺之。

　　“恩！老头儿，什么事？”

　　“苏恩，晚上来家吃饭，你夏老师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不去了。”我在椅子上360度转圈儿，直到觉得头晕才停下脚。

　　“青城回来了，你不来？”我咯咯笑，强忍着哽咽。怎么，顾青城回去了，我就会贴上去么？或许以前太殷勤了，混淆视听的太厉害，连老头儿都误解了么？

　　“阿姨，我帮你！”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入我的耳朵，我浑身颤抖，一股酸涩梗在喉咙深处，瞬间化作利剑，直指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我是什么时候脱下了战衣？为何觉得周身都是锋利的武器？原来丢盔弃甲从来都是浑然不觉的事情，现在不就是不战而败了么？

　　“丫头！”顾恺之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直着腰身，在椅子上麻痹的不能动弹。

　　“我，我不舒服，不去了，下次吧！”我挂掉电话，关了机，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也会感情充沛到无处发泄。

　　“苏恩！你可以的！只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了？”我心里念着，微微一笑，继续自言自语。

　　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红透了，写字楼前开始飘雪，宛如那天和顾青城并肩行走的场景，街灯依然温暖，世界依然明亮的如同幻境，我笑，告诉自己，我很高兴。雪花飘飘洒洒的零星落在我的风衣上，我忽然不想回家，公寓只是空了一天而已，可是走进去便仿佛陷入了无声的黑暗，到处都是冷的。

　　我走的很慢，享受着漫天飞雪的场景，如果田泽湖就在眼前该多好，如果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去看那片澄净的蓝色该是多幸福。不知名的汽车鸣笛阵阵的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抬头，李志宇按下车窗，向我礼貌的挥手，我浅浅一笑，略微有些歉意。

　　“上车！”他不停的按着喇叭，吵得我捂起耳朵，冲他皱眉，他干脆跳下车，把我塞进车里。

　　“你绑架？”

　　“你说过，你值不了几个钱。”他回头看我，我苦笑。

　　“我请你喝几杯，怎么样？”我看着李志宇的脸眨眨眼。他沉默。眉头微皱，继而展开。

　　“去哪？”

　　“恩……去那！去那！”我在挡风玻璃前乱点，他把我按回椅子上，给我系了安全带。

　　“还没喝呢！”他低语了一句。我笑，或许原本那一秒我该哭的，只是我没有眼泪。

　　“我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从车窗望出去，橘色的路灯下，雪花漫天。路上的人行色匆匆，而我，终究还是习惯游荡。李志宇的车里放着淡淡的轻音乐，他习惯性的把空调开得很大，我调小了温度，他没再理会。

　　雨刮器不停的在挡风玻璃上来来回回，那渐渐模糊的视线和冰冻起的车窗让我心慌，眼前的雪花虽然隔着车窗，可是仿佛可以落在我的身上一般，到处都是顾青城的影子，我的世界荒唐的成了他设的迷宫，回回转转，却找不到出口。他居然成了我不能说的秘密，会埋在心里多久？一时？一年？一辈子？或者更长？我为什么成了爱情里的哑巴，能言却不能辩驳，感觉还是会骗人的，只是短短的一个转身，我们相距的已经太远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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