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拿来了,宋阳还特意抽时间给季笙补课,但很快就领会到这是无用功,自家老婆在肉体进化时并没有同时进化大脑,期待她能一日千里是不可能的,做梦比较快。
但与此同时,游教授却对季笙的印象越来越好。没办法,季笙现在自己的教授还在外地不知何时归来,学长学姐们给了资料就渺无踪迹,她现在每天闲得打蚊子,想着来温室打工不但有钱赚她在这个环境也觉得特别舒服,就天天耗在这里了。游教授偶尔带学生过来回回都能碰见她,一开始只是叫过来一起听课,偶尔提问,但慢慢的就发现只要是问这温室里的植物,季笙如数家珍,每回让找出植物何处有问题,她找的都是最全的。
游教授都快拿她当自家弟子看了,还带她去了农大在郊外的实验田,在那里她也做得非常好,不但站在外面挑虫子一挑几个小时不嫌累(有太阳),找带虫眼的果子和虫卵也找得又快又好,游教授都快打包票,只要她考过来,他一定收她!
跟着就发现这孩子实践课一流,文化课九流!
游教授……游教授痛苦的犹豫了好久,跑去问校长他们以前好像有个特招生计划?针对农村学生的,考虑的就是农家子弟可能在文化课方面有欠缺,人可以先招进来。
校长抬头,茫然道,“有啊。不过那不都是村里的村长书记什么的……”来镀金的吗?
总之,那就是个买文凭的路子而已。
游教授痛苦的说他发现一个好苗子,真的好苗子,可惜文化课……
校长想了下,想像出了一个黝黑的农家子弟淳朴的脸。
游教授,“是个女生。”
一个黝黑的淳朴的农家妹子。
校长说,“行吧。你跟他家里说一下,让他去成人大专那里报道……”
游教授,“她正在G大读研。”
校长,“……”校长把报纸放下,让游教授从头道来。
游教授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愁道,“她要真是个上不起学的,我就当我雇个帮我种地种花的也行,可人家孩子不缺钱啊,她也不缺前程,对这一行还……不是很了解。”游教授认为季笙一看就是在家娇生惯养的孩子,对种花完全就是兴趣,要真是跟她说她的才华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种花种树种田,人家姑娘一准跑得比兔子还快。就是孩子同意了,家长也不会同意啊。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打消了只把季笙当个普通打工的对待这个念头,他是想把季笙教出来,教出一个不是只有嘴上行,而是手上行的真正的实干家。
这一行里,说实在的,嘴上行的山堆海填,手上行的凤毛翎角。所以就算季笙对这一行一窍不通,书给她看都是一窍不通,但只要她有手上这份能耐,游教授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
“真这么神?”校长不相信了,一个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很擅长下地?
游教授拍胸脯,“我这周一带了十几个学生去咱们郊外的梨园,让他们去找树上有生虫的地方,把生虫的地方给标出来。”一人发一小碗油漆,发现树上哪里有虫子就圈起来,树枝上有的系根红绳。
“从早上到下午走,只有季笙从头到尾一直在找,西北边那一片二百多棵树都是她找的,一处都没漏!”游教授觉得就冲这个,就说明她能静得下心,有稳当劲。这一行缺的就是能经得住这份辛苦和枯燥的人。
校长说要见见季笙,如果真行,特批一个也不算什么。他们这一行人才流失极快,抓住一个是一个。
结果见到季笙后,校长就算原本有八成的信心也给打击成负数了,还很诡异的看游教授,认为他想收这么一个学生是居心不良。
“长这样……你说她擅长实践课?”校长跟游教授咬耳朵。
游教授说:“随便考。”
校长有心难为季笙,领着她去了一个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非常非常大,简直像个车间,里面摆满了很多高大的不锈钢架,温度很高,湿气很重,气味很不好闻。校长仔细观察季笙的神色,结果看她进来后竟然面露喜色?
这小姑娘脾气真怪。
架子上是一排排托盘,托盘上是满满的刚冒出绿芽的不知名的苗。苗是水培的,它们细白的根盘在托盘底部的空格上,季笙看到这些托盘全是双层的,架子上方还都有喷雾器,用来喷药水。
校长草草一挥手说,“去看看这些苗哪一盘需要加药了。”然后跟游教授互掐着站到了后面。
游教授:你干嘛!这不是难为人吗?
校长:你不是吹她不认识的花啊苗啊都能一眼看出哪有问题吗?你再吹,再吹啊?
两人正掐着,那边“刺——”一声传来,两人抬头,目瞪口呆的看季笙已经按开关开始加药了!
这姑娘傻大胆啊!她真加啊!
校长顾不上掐了,跳过去直勾勾盯着她的手,跟着就发现……她还真不是乱加的。
季笙这边已经在继续按开关了,因为这些小苗们都在嚷“给我给我给我!”,吵得厉害。
传递来的信息汇成了河流,她不自觉的开始教育他们:一个一个来!不许吵!
校长惊讶的发现这女生越按越快,其实这个点确实是该加药了,一般是机器加,但也可以人工加。人工加过的机器就不会加了。她毫无遗漏的给B3这一列都加了药,转头又去D6加,然后是E9.
校长有点半蒙的戳戳季笙,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该给哪几列加药?”就算是管这个实验室的人每回进来都要先看时间表才能确定哪些该加药了。
然后他发现这个女生也是一脸茫然的回望他,“……我看水少了。”
校长不相信:“你看水少了就加?!那不是开玩笑吗?”
季笙只好说,“我看它们有点蔫了。”
校长仔细去看加过药和没加药的,他怎么看不出来呢?再说这药隔几小时就喷一次,它就是蔫,也没那么快的。
不过她都加对了,那可能人家就是能看出来?
校长钻牛角尖的在那里观察怎么看出蔫的,最后终于认为看出来了!他把游教授拉过来,指着根的地方看:“你看这里是不是发干了?”
游教授仔细观察半晌后点头,“有一点吧。”
“看看!果然就是!”校长认为找到原因了,回头夸季笙,“你观察得很仔细啊!”
季笙:“……谢谢老师夸奖。”
之后,季笙就落到游教授手里了。她转专业、转学校的事没有什么问题,G大很简单就放了人,农大也很快就收了她。但在没有参加今年的研究生考试前,她暂时先跟着游教授。
游教授多了一个能干的学生,很快给季笙派了一堆活。她每天都排得满满的,还自备了一辆电动车,每天往返于学校和郊区。
研究生考试前夕,宋阳把她的“论文”拿来了,花了一星期专门给她讲解,让她到时至少能答出来六成就算能过关。
专业课的初试和复试都由游教授把关,他第一时间把季笙惨不忍睹的卷子收走,免得让人看到他收了个这么差劲的学生。而且从不让季笙出现在任何一个学术讨论的现场。但每逢带着学生下田下温室去搞实践,他最喜欢把季笙放出去了,每回都能把其他几个教授的学生比下去!
一年后,宋阳在报道六个月后,认为时机成熟就把季笙给申请过来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季笙在游教授手上培育成功的例子有二十几种,给游教授挣足了面子。游教授给她推荐了学校和教授,她到这边来之后,也很快成了教授手中的干将。
专业课一如即往的差劲。
她不是不学,只是学的太慢,在遍地精英的学校里简直就是拖后腿的人,跟她同组的学生们没有不哀号的。不过离开课堂进了温室,她就成了明星。
专业课太拖后腿的结果就是她只读了两年就无奈毕业了,教授告诉她再读下去也是浪费时间,“金,你的世界在外面,去吧,别在学校里浪费你的时间和金钱了。在教室里坐得再久也对你没有价值,你就应该直接去种地。”
季笙在这里的名字是取姓的谐音:金。
听了教授的话之后,季笙请他写了一封推荐信,拿着信就去跟学校有合作的公司自荐了,并很快找到了工作。
在宋阳毕业时,她已经服务过四个农场。不但把留学的钱全赚回来了,还犹有富裕的寄了钱回家。事实上在之后的几年里,她的工资已经可以负担两人生活上的全部开销和宋阳的学费。
在她准备回国前夕,农场开出两百万欧的年薪想留下她,一个种什么都能种好的员工是绝对值得这份薪水的。如果她愿意,这份薪水还有得谈。
季笙问宋阳想不想留下?
宋阳问她:“你呢?想留下赚钱吗?”
季笙更想回家,“反正回国也能找到工作,虽然比这里少,但也够生活了。”她说。
宋阳大呼一口气,故意说,“太好了,这几年我身为丈夫的自尊心都快没有了,老婆回国后让我养吧。”他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达到年薪两百万欧,很心塞有没有。
季笙,“好啊。不过我们的钱不是放在一起的吗?”家里就一个账户啊。
宋阳摸摸她的脑袋,种了四年的地,人变得更呆了,他把她拉过来亲了一口,“回家吧。”
他们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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