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一下子笑了,有些无奈地说:“苏筝,你也不能太倔强了,有时候女孩子要知道关键的时候退一步的。”
苏筝也笑了:“女孩子?我都两个孩子的妈了,你的理论不适用我了,再说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退路可言。”
莫云见她这样,知道她固执得很,便不再提这件事,反而问起自己侄子侄女的事,言辞之间很是关切,苏筝也就说了下孩子的事。。
终于挂上电话后,苏筝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据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会退后退后再退后。自己折腾来折腾去,似乎都是因为孩子,于是这时候她也不禁想,莫峰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
忽然想起那一天,莫峰在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后,愤恨地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在自己的心中从来没有过他的地位,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苏筝苦涩地笑了下,也许是这样的吧。
对于十七岁的苏筝来说,她的生命中除了自己,就是院长和孤儿院的亲人们。莫峰这个人,她是爱的,却是抱了三分应酬、三分无奈的爱。
后来她一个人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又被迫放弃了孩子,最初她面对莫峰是满满的愧疚。再后来,愧疚渐渐淡去,骨肉分离的痛苦折磨着她,愧疚变成遗憾,遗憾又在那一个个无眠的夜里变质为怨恨。
上一世的生离死别,这一世的蓄意重逢,二十年的痛苦煎熬,吞下耻辱的两人交易,她以为自己心中早已没有了丝毫当年心动的痕迹。
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在她心里,还有一丝长久以来被压抑的疼痛,隐隐约约的疼着,一直不曾为她所察觉。直到当所有压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消逝,她才感觉到那个存在了二十年的疼痛,那是思念的疼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摸到了湿润。她曾疑惑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面对莫峰自己还有泪水,这一刻忽然明白,原来多年前那丝心动的隐痛被自己一直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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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莫嫣然变得比较奇怪,她总是时不时提起爸爸如何如何。她原话是这么说的:“其实爸爸有时候看着真是让人来气啊,可是他也不错太差啊,而且我觉得他现在有点可怜。”
苏筝审视了她一番,终于问:“什么叫可怜?”
莫嫣然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说:“看起来好憔悴啊,而且总是跑过去找阿酒的麻烦。”
苏筝不明白了,挑眉问:“你最近见过他了?”
莫嫣然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承认说:“是啊……我是见过他一次,哦,不是,是两次。”她脸红了,大眼偷偷看向苏筝。
苏筝笑了,温声说:“虽然我和他之间有些间隙,但无论怎么说他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我不至于这么小气的,你直接说吧。”
莫嫣然认真审视着自家妈妈的表情,最后终于确认她没什么特别不高兴的,这才说:“你也知道的,前些天爸爸老是去找阿酒的麻烦,最后阿酒受不了了,对他大吼了一通,他好像受了点打击,跑到咱们楼下来了,正好被我碰到。后来呢,他就来找我。”
苏筝继续问:“来找你做什么?”
莫嫣然眼珠子再次滴溜溜地转,见躲不过,只好小声说:“就是问我你和阿酒叔叔之间的事啊……”
苏筝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看来阿酒竟然成了莫峰的一个心病。
莫嫣然见妈妈笑意盎然,并没有因为提起爸爸而不高兴,这才继续说:“其实爸爸还是挺关心你的啦,我以前觉得他这人狠心肠,现在看来,也并不是完全那样嘛。”
苏筝瞥了自家女儿一眼:“你的看法变得倒是很快。”
莫嫣然跑过来拉着自己妈妈的胳膊撒娇:“那是啦,女人都是善变的,什么时候妈妈你也变一变心思嘛。”
苏筝忽然觉得,女生外向,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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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似乎不但是莫嫣然的方向有所改变,就连阿酒也变了。
阿酒是这么说的:“苏筝,其实莫峰这人也不错,有权有势的,你看他帮了我多大的忙啊,人家干吗帮我,还不是看你的面子吗?”
苏筝挑眉反问:“他前些天不是把你打了一通吗?”
阿酒吱唔了下,最后叹息声:“哎呀,别这么说,人家还不是误会了吗,他这小子,竟然误会我和你有什么,看到我和小叮当亲热就把我揍了!其心可表啊!”
苏筝无语了,挂上了电话。
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做什么?扩大包围圈逐渐收拢政策?
就在苏筝感到自己周围充斥着莫峰同盟的时候,莫峰就那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地点是楼下的花园,环境是周围无人,人物是她和莫峰。
她仔细打量了下几日不见的莫峰,人削瘦了,脸上刚显得棱角分明了,也因为瘦了,眼睛更显得深沉了。
这个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好像几辈子没有见过一样。
苏筝平静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要往家走,谁知道莫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苏筝转过身,疏远地笑了下说:“莫先生,有事?”
莫峰盯着她虚假的笑容,忽然冷硬坚决地说:“我说过,不许你叫我莫先生,我的名字是莫峰。”
苏筝点头:“好的,莫峰。”
莫峰却摇头,盯着她缓慢而有力地说:“很久前,你叫我峰。”
苏筝身子轻轻颤了下,很久前,多久前?是她十七岁的青葱岁月里吧?
她讽刺地笑着说:“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
莫峰沉痛地望着她:“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回到以前吗?”
苏筝摇了摇头:“你觉得可能吗?”
莫峰紧紧握着她的胳膊,坚决地说:“苏筝,之前我曾经误会你和阿酒的关系,现在我知道了,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既然你如今的感情世界依然是一片空白,那为什么不能试图接受我呢?”
苏筝抬眸子,看着莫峰:“你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在一起?”
莫峰赶紧点头,还补充说:“至少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苏筝叹了口气:“如果是因为孩子,我们没有必要在一起。我现在并不排斥你,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毕竟你帮了我,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甚至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孩子的将来,一起陪着他们去游乐场,还可以在周末一起吃饭。”
她语气一转:“可是,我们两个之间在一起,却绝对不可能了。”
莫峰听到她的语气转折,心都沉了下来,但还是问:“为什么?”
苏筝苍凉地叹了口气:“莫峰,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你不生我的气,我也不生你的气,孩子们也很好,大家和平共处,于是我们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理所当然了。可是并不是我们应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累,经历了这么多事,爱情对于我来说已经很遥远,和一个男人组建一个家庭对我来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莫峰听着她用低低凉凉的语气说,越听眸子越是暗淡,越听脸上越是绝望,听到最后,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苏筝无奈地摇了摇头:“莫峰,我上楼了,我真得累了,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需要力气的,我现在没有那种精力去爱了。”
说着,她转身回去了。
这一次,莫峰没有阻拦她,莫峰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苏筝回到家里,莫嫣然不在,据说是找阿酒去玩了。事实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莫嫣然莫名地和阿酒成了好朋友,两个人很是谈得来,老是在一起说这说那。而莫竞离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见到苏筝回来,抬头问:“我看到刚才爸爸在楼下。”
苏筝只觉得身心俱疲,就近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说:“是的。”
莫竞离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他说什么了?”
苏筝有些不习惯和自己儿子谈起这个,有些发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竞离却胸有成竹的样子:“爸爸其实很在乎你的。”
苏筝沉默不语。
莫竞离继续说:“虽然我和他不亲近,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心里对你的在乎。如果以前他做过什么伤害到你,他现在一定很后悔。”
那天晚上,爸爸和奶奶说的话,莫竞离全都听在耳中。
如果说莫竞离和爸爸从来没有亲近和了解过,那么那天晚上,他和爸爸面对面,听到爸爸的那句警告,便一下子恍悟原来父子终究是父子。
在感情和亲情上,莫家的男人都弄得一塌糊涂。
因此莫峰的心事,莫嫣然可能不懂,苏筝可能不懂,但莫竞离懂。
苏筝听到那句后悔的话,却无奈笑了下说:“那又如何,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了,后悔也没有用的。过去的事情,他固然有错,但我自己也有错,所以我承受着我该付出的代价,那些代价,不是后悔就能弥补的。”
莫竞离不懂,但又好像懂,他看着自己母亲疲惫的样子,终于淡淡地开口:“妈妈,我认为你有必要好好考虑下你和他之间的问题,假如你真得没有办法接受他,我和嫣然绝对不会强求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假如你心里对他还是有感觉的,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
苏筝握着真皮的沙发靠手,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她那只有十岁的儿子在身边劝说自己感情问题。
她苦笑了下,温柔地望着身边那个少年老成的孩子,柔声说:“我对不起你们。”
当夏日的风从落地纱窗轻轻吹进来,拂动起飘逸的窗帘,她的这声对不起也在这个客厅里飘散。
莫竞离垂下眸子,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眸问:“妈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苏筝点头:“你说。”
莫竞离深吸了口气说:“嫣然她活得很单纯,她只知道谁爱她谁不爱她,她不会去管那些是非对错。”他小小年纪已经透出成熟的眸子望着自己的妈妈,轻轻地说:“可是我不一样,我知道之前我转身离开的背影伤了你的心,可是我还是想问,当年你那样放弃我们,后悔吗?在你心里,别人会比我们更重要,是吗?”
苏筝眸子一黯,多少年来,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自己。
正因为问过自己千百次,又在二十年的痛苦中不断地反思,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抉择。苏筝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柔声说:“竞离,谢谢你问起这个,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假如你一辈子不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你谈起这个事。”
莫竞离没有说话,这的确是他心中的疑问,也许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起。
苏筝倚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素净的天花吊顶:“竞离,你要永远记住,在我心里,你和嫣然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比较的,任何人。”她这样强调。
莫竞离眸子里透出疑惑,假如这样,当年何必为了别人放弃自己。
苏筝却缓缓地解释说:“因为我爱你们,所以不想让自己对你们的爱里掺着不应该有的杂质,也不想在其中背上一辈子解不开的包袱。假如我放弃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那就意味着,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无论怎么爱你们,都会觉得那种爱很自私。”
她苦涩地看了莫竞离一眼:“如果说后悔,我说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因为我不知道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又会是什么结局。”
莫竞离默默地听着妈妈带着忧伤的倾诉,望着窗外。
很久之后他才说:“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未来才是我们要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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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很久没有在凌晨时分醒来了,事实上自从她变成了一个子女双全绕环膝下的女人后,失眠这种事就变得遥远了。
可是她这一次半夜醒来了,但不是往常的凌晨五点。
她睡不着,走到窗边,看窗外。
楼下小花园里,有一个人的车子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停在那里。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有力气去爱吗?
苏筝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这个城市里的星星,总是似有若无,零星几颗。
在上一世,在她还是十七岁的时候,莫峰会抱着她在露台上看天上的星星。
她靠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有时候也会梦想这是她的依靠。
那时候,莫峰也曾经带给她甜蜜,只可惜那么一点点的甜蜜带来的却是两世的苦涩。
现在这个男人走到她面前说,想给她幸福。
他以为他说来就能来吗,他以为在她终于不再报什么期望的时候,他竟然可以重新拾起一切吗?
苏筝低着头,痛苦地摇了摇头。
就让她自私一些吧,既然这个男人希望她能够幸福,那么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不再去招惹情爱,安安稳稳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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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苏筝开着车子,陪着嫣然和竞离两个孩子一起去商城采买了必需品。
回来的路上正好前面遇到了大堵车,说是那边有重大事故。苏筝看了看前面堵得望不到头的长龙,倒着车子往后,决定调转方向走另一条绕远的路。
两旁的商厦林立,苏筝小心地在车流中前行,就在这时,嫣然忽然叫了声:“我想去洗手间!”
莫竞离蹙了下眉:“去洗手间?很快到家了,你不能忍忍吗?”
莫嫣然皱着小眉头,不高兴地拖着软软的腔调说:“不能忍啊……妈,还有多久到家啊?”
苏筝看看前面缓慢行驶的车流,知道由于另一条路大堵车,这边的交通状况肯定好不了,到家估计要些时间了,于是便将车子驶出车道:“这附近应该有公厕。”
苏筝将车子停在附近一家酒店的停车场,她陪着莫嫣然下了车,左右看了番总算找到了一个公厕,莫嫣然急匆匆地进去了,她一个人站在外面等着。
就在这不经意间,她一抬眼,一下子笑了。
身旁的这家大酒店,就是莫嫣然和莫竞离过十岁生日的那家呢。
她看着酒店门前来往的客人,还有衣着整齐的泊车小弟,忽然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那时候,也是人来人往的客人,也是彬彬有礼的泊车小弟,她用尽办法总算当了里面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后来却伤心地跑出来。
她的目光从酒店大厅门口往外移动,她仿佛看到了有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地跑出大厅,穿过来往人群,一直跑到了马路上,然后马路上一辆车子驶来,撞上,最后就是红色。
耀眼的阳光下,她望着根本不存在的红色,眼前一辆又一辆的车子慢慢前进,喇叭声不绝于耳,她忽然感到眩晕。
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那是另外一个平行空间的事件,这一世,那个她原本应该死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这一世,她活着,她是安全的,她有儿女,她是幸福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线中。
莫峰,这个男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身边跟随着几个同样人,有的穿了西装,有的没穿,他们说笑着从大厅里往外走,一直走到马路旁边。
苏筝这才看到,原来旁边停了很多辆车子。
她扭过脸去,继续看马路上,她想着等女儿出来后就开车离开,她并不想和莫峰面对面。
莫峰应该是在送客人,那些人走了,他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离开,这才转身往回走,往回走就看到了苏筝。
苏筝冲他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了。
莫峰对旁边跟随的人吩咐了句什么,便向苏筝身边走过来。
此时,莫嫣然从公厕里跑出来。
莫嫣然穿着一身粉红的裙子,如同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她跑起来时,裙摆飞扬。
她也许是怕妈妈等得太久,以至于跑得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子开过来。
那辆车子,它的主人看起来很心急,以至于不愿意在慢腾腾的长龙中前进,它要另辟捷径。
它就行驶到了酒店广场上。
苏筝看到这个情景,血液一下子上涌,大叫了声“嫣然”,飞跑过去。
正往这边走的莫峰也看到了,他瞳孔收紧,多年的训练也让他迅速反应过来,向自己的女儿奔去。
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的时候,苏筝的脑中却浮现出前世的种种情景。
同样的地点,也会有同样的红色吗?
她闭上眼睛,使劲全身的力气将女儿推出,推出很远。
这一刻,她仿佛和这个空间脱轨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远处是儿子和女儿,旁边就是那个男人,即将被疾驰的车子撞倒的就是自己吧?
假如上一世她是一心求死,这一世她并不想啊!
这一世的她已经在车轮下逃过一次性命,她的腿伤刚刚好的,她怎么可能再次遇到这种事情呢?难道重生后的她最后的命运依然是丧命于车轮之下?
她的耳边响起竞离撕心裂肺的叫声:“妈妈——”
她的耳边响起莫嫣然被她推倒在地上的痛呼声。
她的眼前却偏偏浮现了上一世的情景,红色的木娃娃,倒地的女人,痛苦的男人。
上一世的情景和这一世的情景似乎在重叠。
她苦笑了下,这是逃不掉的宿命吗?
*************这是绝望的分割线******************
当迅猛的车子就要撞上她的时候,当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她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她被拉进来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中。
那个人,紧紧抱着她,急促的喘息声笼罩着她。
她惊呆了,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个人,抱着她猛地往旁边倒过去。
她被护在那个人的怀抱里,一边是坚实温热的胸膛,一边是铁般的臂膀,他们倒在光可鉴人的广场上,然后疾速地滚过车轮原本经过的地方。
当一切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一双焦急的眸子望着自己,带着恐惧的腔调问:“你没事吧?”
恍恍惚惚,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懵懂地问:“我还活着吗?”
那个人紧紧抱着她,望着她的眼睛说:“你还活着。”
她在呆滞中醒来,抬起头,看到周围一群保安飞奔过去,截住了那辆车子,她还看到儿子跑过来,看到女儿哭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那个男人身上,浓眉凌厉,俊脸棱角分明,这是莫峰。
她终于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这时候,莫竞离已经跑到他们身边,蹲在地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没事吧?”
莫嫣然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带着哭腔喊:“妈,对不起……”
她却望着这两个孩子,不敢开口,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这是哪一生哪一世,直到莫竞离和莫嫣然齐声担忧地问她,她才惊醒过来,赶紧摇了摇头说:“你们都在……那就好……”
莫峰放开了苏筝,两个孩子连带苏筝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擦伤,臂膀上带着血。
苏筝一下子握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莫峰抬眸,认真地看着她,她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很是担忧地望着自己,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握得很紧。
莫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外伤。”
苏筝呐呐地说:“那……那怎么办……救护车……”
莫竞离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异常,以为她是惊吓过度,连忙安慰说:“妈,没事的,爸爸是外伤,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莫嫣然指着远处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来了,他们来得很快。”
莫峰的注意力却不在救护车上,苏筝的眸子里的恐惧,他从未见过。
他从来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脆弱,竟然被一个车祸惊吓成这个样子。但是看着她紧抓着自己担忧的样子,莫峰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至少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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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车祸的结果是,莫峰苏筝一家四口全都到了医院里。
首先莫峰肯定需要一个全身大检查,但检查来检查去发现他除了外伤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损伤,不但如此身体还健壮得很,于是就罢了。苏筝呢,也需要检查身体,这是莫峰的坚持。莫峰已经好几次发现她时不时会出现头晕症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他希望她能彻底检查一下找出隐患。
不过可惜的是整个医院最优秀的医生组成的特殊体检小组依然没有办法找出她头晕的原因。苏筝一直疑心自己头晕和前世的车祸有关,但是她自然不能说出,只能任凭自己像小白兔一样被检查,最后看着他们一无所获。
对于苏筝来说,无论她和莫峰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这个男人这一次都是救了她的姓名,所以她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关心。
在一切混乱结束,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人走过来,莫峰一看到那人,便示意对方一旁说话,然后两个人一番嘀嘀咕咕。
苏筝装作不在意,但是支起耳朵仔细倾听,却隐约听到冯茗儿的字眼,不由得一惊,难道这个车祸和冯茗儿有关系?
莫峰沉着脸,对那个人不知道吩咐了什么,那个人便应声而去了。
苏筝在一旁听着这话,莫名就想起上一世,她死的那天,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和冯茗儿宣布订婚的日子呢。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而这一世的冯茗儿到底如何自然会有莫峰操心,她自己挣扎了半辈子了,总算有个男人跑过来帮自己扫清一切幸福的障碍,她自然不会自己惹事生非。
她垂眸看了看莫峰肩膀上的绷带,问起莫峰的情况,莫峰毫不在意:“说了是皮外伤罢了,你不用因为这个愧疚。”他闭口不提冯茗儿,显然是不打算苏筝操心这件事。
苏筝也就不问了,只是摇头说:“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没有愧疚。”
莫峰看着这个女人担心的样子,笑了。
他很少笑,早年所经受的教育,后来在商圈的摸爬滚打,使得他总是保持成一脸的肃容。
如今他笑了,笑得温和无奈,这让苏筝一下子想起了他们曾经有过的为数不多的甜蜜相处。
莫峰温和地说:“苏筝,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要因为这个怜悯我。无论我们之间怎么样,你都是我孩子的妈妈,我当然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苏筝低头,轻轻地“哦”了声说:“我知道。”
莫峰看着旁边等着的儿女:“去吧,他们等着你呢。”
苏筝向他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了自己车子旁边,当车子缓缓开动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莫峰的背影。
他的背影,萧瑟落寞,因为肩膀上包扎了白色的绷带而更显得凄凉。
他的身边有保镖和护士陪同,可是他依然孤零零的样子,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莫嫣然托着下巴趴在车窗户上往外看:“爸爸受伤了,好可怜啊,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们在一起住,这样我们也能照顾他啊。”
莫竞离看了眼苏筝没说话,苏筝想起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说:“不知道。”
这个男人倔强的很,也自尊得很,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屑于因为这点小伤让人怜悯,更不屑于因为自己的付出让人家愧疚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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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这一家三口虽然受了惊吓,好歹有惊无险,晚上回去的时候保姆已经做好了饭,随便吃了点就打算早点休息。
这一晚苏筝睡得并不安稳,她脑中不断浮现着上一世的车祸和这一世的车祸,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人物,只不过人物关系不一样,当然结局也就不同。
她脑中一片混乱,想着自己应该再也不会有其他意外了吧,如果说这一世在边城的意外是命中注定,那今天的意外纯粹是人祸啊。
拼命地说服了自己这个让自己安心后,她又想起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显然是寂寥的,只是他真得太倔强了,轻易不肯低头,即使到了今天他也不会低头。
她忽然觉得好笑,心想年轻时候的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明明喜欢也不会说,甚至有时候连行动都不知道该怎么行动,要多笨有多笨,笨得简直是不可原谅!
她想来想去就是睡不着,干脆再次起身,站在窗户旁边看外面。
可是就在楼下花园的停车处,她看到路灯下一个萧瑟的身影,那身影熟悉得很。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干脆拉开窗户细看,高高大大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不是莫峰是谁。
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那件衣服,胳膊上包扎着绷带,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苏筝顿时心里又疼又气,真不知道这人在下面要干嘛,给自己守夜吗?自己要不是晚上失眠偶尔看那么一眼,他打算怎么着,傻傻地在那里站一夜吗?
莫家的男人在感情上都那么笨那么傻吗?亏他们从小精英教育,就教育出这种榆木疙瘩吗?
她心里有气,猛地关上了窗户,又“啪”地拉上了窗帘,回到床边让自己摔倒在上面。
她望着天花板想,你既然要守夜那就守吧,带着伤守夜也没有关系,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她狠狠地想完这个,就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苏筝哪里能睡得着啊,躺了一会儿便猛地坐起,披上衣服下楼去。
走到楼下花园里的时候,莫峰远远地就望向自己这个方向了,显然他刚才已经看到自己关窗子的动作了。
苏筝颇没有好气地问:“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吗?你不是受伤了吗?”
莫峰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苏筝心里更气:“好,你既然不说话,那我就继续上去睡了,你自己爱站多久就站多久吧。”
莫峰却一把从她身后拉住她的胳膊,苏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用的显然是没受伤的那只胳膊。
莫峰呼吸有些急促,认真凝视着她:“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筝挑眉看着他,冷淡地说:“有话你就说。”
莫峰深吸了口气让呼吸平缓,紧紧握着她的胳膊,看了看楼上的方向,这才呐呐地说:“你既然收留了两个孩子,不如把我也收留了吧?”
莫峰灼热的目光不安地看着苏筝,路灯照射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甚至有些可疑的红。
苏筝一下子愣了,她甚至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莫峰。
莫峰更加不安,扭过脸去,带着委屈粗声说:“你只要他们,不要我。”
苏筝渐渐地品味出他的意思,一时之间有点想笑,因为她记得莫竞离也说过这样的话,莫竞离说你只要嫣然不要我。父子果然是父子,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的。
莫峰见苏筝精致的脸庞开始时茫茫然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后来总算反应过来了竟然是面上带了几分嘲笑的样子,更加不快:“我都受伤了,你还不要我。”
苏筝扭过脸去,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莫峰正盯着苏筝的反应呢,见她在那里笑,那笑显然不是什么高兴的笑,越发不满:“你竟然还在笑我?你真得是不爱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心里想得都是孩子,从来就没有我!”
他越说越激动,这一下子又勾起之前苏筝骗他接近他窃取他电脑机密的那桩事:“你不是没有力气爱我了,你只是根本不愿意爱我而已,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讨厌我,什么没有力气什么疲惫这都是借口!你如果根本不愿意看到我,那我可以离开,离开后再也不会跑到你面前发疯!”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人。
苏筝收住笑,轻轻“哼”了声,这才高声问:“三更半夜,你折腾什么啊?”
莫峰蓦地站住,转过身,仔细看她的神情。
苏筝的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莫峰见此,胳膊马上收紧了几分。
好一会儿,苏筝才说:“都这么晚了,你带着伤,先上来休息吧。”
莫峰还从来没有到过苏筝的住处,此时他跟在这个女人身后,小心地迈进了她的客厅。
两个孩子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睡了,她示意他动作轻点,免得吵醒了孩子,莫峰看起来竟然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她带着他到了浴室,示意他先去洗澡。
莫峰却看看自己的胳膊:“我受伤了。”
苏筝点头:“我知道,可是受伤了也应该洗澡。”
莫峰蹙眉提醒:“我胳膊受伤了,自己没办法洗。”
苏筝挑眉看着他,见他很认真的样子,想了下说:“其实只是一个胳膊受伤了,自己应该可以洗澡的,你小心一些就行了。”
莫峰只能说:“好吧。”
接下来莫峰进了浴室,苏筝给他准备好了浴巾沐浴露等用品。莫峰动作迅速,向来一只胳膊也可以很利索地沐浴吧,反正他很快就出来了。
他小心地走到苏筝身旁,低声问她:“那我睡哪里啊?”
苏筝上下看他,果然比起之间的邋遢萧瑟来,如今看上去精神多了,甚至身上还散发着自己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指了指楼上说:“我稍微收拾了下客房,那里比较简陋,你先勉强一下吧。”
莫峰看上去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可能是考虑到初来乍到,要求不能太多。
苏筝将他带到客房里,开了灯,里面果然是比较简陋,不过一个床一个椅子外加一把沙发罢了,连个空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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