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宋亦辰的异样,她就感到不对劲,还跟她胡诌什么新来一个女同事看上他。到了会场后,她便给陆枫打了个电话,想看看会不会得到什么信息,结果却得到宋亦辰被曹斯旭打压的消息。
“我和宋设计师说过,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怎么,宋设计师跟我不敢讲,背后却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曹小姐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宋亦辰在尚星当牛做马了三年多时间,他是一个什么人,曹小姐心里没有数吗?”
“从实习生开始,他就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先不提为尚星拉了多少业绩,做了多少优秀的设计作品,拿了多少奖,单单是他那颗全心全意为尚星的心,你也不能这样怀疑他。宋亦辰一直感念着尚星对他的栽培,所以他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丝毫懈怠。曹小姐这么做也不怕寒了下属的心。”
“正常的工作调度,我没意见,但曹小姐敢说心里没鬼吗?你可以调动他的工作,甚至可以炒了他的鱿鱼,但你不应该公报私仇。”
蓝颂想起早上宋亦辰在她耳边那句脆弱的求她别离开的话,心就搅着痛。要不是承受太重的压力,他何至于此?
可就是这样,所有的事都对她三缄其口,一个字都不曾提起。
“曹小姐,你要做得这么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对宋亦辰来说,失去尚星,也就是失去一份工作,但是对尚星来说,失去宋亦辰,那就失去一名最年轻最优秀的设计师。凭宋亦辰的才华,到哪里找不到工作?”
“很遗憾,蓝小姐,尚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才华的设计师。”
蓝颂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曹小姐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先行一步。还有,”蓝颂指了指曹斯旭身上的西装,“麻烦曹小姐将西装给我。”
“这个我会亲手交给陆先生,就不劳烦你了。”曹斯旭轻轻拂过制作精良的西装,双眼妩媚。
蓝颂歪着头笑道,“行,你来试试看,我让陆枫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你信吗?”
蓝颂走后,曹斯旭才发现自己失策了。她以为蓝颂只不过是宋亦辰的老婆,艾莱的好朋友,没想到居然是一块这么难啃的骨头。特别是谈到陆枫,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曹斯旭难咽一口气。
宋亦辰的车里,艾莱无精打采地垂坐着。
“为什么拒绝陆枫?”
艾莱手指绕着头发丝玩,“没为什么,配不上人家呗。”
“你第一天知道配不上人家?”
“啧,”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事,艾莱显得烦躁,“知道,知道,一直都知道。”
“机会稍纵即逝,别玩火,艾莱,不然你会后悔。”宋亦辰语气严肃。
“后悔了,我一直在后悔呀,那能怎么办?”艾莱低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他,还拖着一个老艾,我怎么跟他在一起,那不是坑人嘛。”
“那你不怕坑曹中旭?”
宋亦辰很残忍地揭她痛处,艾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为了老艾,我只能对不起曹中旭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陆枫?对他来说,就算老艾得了病,那也不过是一点小钱而已,他完全负担得起。”
“我知道他负担得起,但我负担不起欠他的债。如果让我倾尽所有给陆枫,我愿意,但是我不想欠他,一点都不想。我本来就配不上他,在他面前我已经够卑微的了,真的,卑微的跟条狗一样。这样的我怎么跟他在一起,我怎么敢跟他在一起?”
艾莱俯下身,脸埋在手掌之中,痛不欲生。
宋亦辰将车停到泊位处,解了安全扣,面向艾莱,“你应该从陆枫的角度来考虑。你愿意为他付出,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为你付出了呢?感情是要付出,但它也是有索取的。它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单方面的。”
“你这样对曹中旭不公平,也伤害了陆枫,还把自己往死里逼,何苦呢?”
“啊……”被宋亦辰说中心事,艾莱上前一把抱住宋亦辰,伏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
伤害曹中旭本非她所愿,拒绝陆枫更是痛彻她的心肠。但她没的选择,但凡有一条路给她走,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她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陆枫对她的心意。刚才陆枫让廖凡送她,她怎么会不懂?
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等于在她心头上割肉!
有时候不能爱比爱更痛苦。
酒会结束,蓝颂的工作也算暂告一段落。从服装工作室出来后,蓝颂的心情一直不能平复。
说完那些为宋亦辰讨公道的话后,蓝颂便后悔了。她一直意气用事,却没顾及到宋亦辰现在还在尚星,而曹斯旭手里还捏着宋亦辰的生死状。
她甚至都没问过宋亦辰的意思就在曹斯旭面前大放厥词,万一宋亦辰没想离开尚星,那曹斯旭会不会将她的行为继续报复在宋亦辰身上?
越想,蓝颂就越后悔,今天冲动了,太冲动了。
晚上回去该怎么跟宋亦辰讲?会不会怪她擅作主张啊?
从酒会上下来陆枫就看到蓝颂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
“工作很累?”
蓝颂是先看到一双洁净的皮鞋出现在她视线范围里,才抬起头的。
“还好。”见是陆枫,蓝颂没有掩饰自己颓丧的神情。
“你这张便秘一样的脸是怎么回事?”从旁边拖了一张椅子在蓝颂的对面坐下,说话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我刚才跟曹斯旭吵了一架。”
陆枫还没将右腿架上左腿,便听到蓝颂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却又能理解,“为宋亦辰的事?”
蓝颂又一次长叹一口气,自责道,“我太冲动了,我现在就怕曹斯旭会往死里整宋亦辰。”
“树挪死,人挪活,大不了再找一个工作,或者自己出来单干,不一定非要吊死在尚星。再说曹斯旭有意针对宋亦辰,也不是你吵一架的缘故,是之前就对宋亦辰有动作了,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蓝颂知道陆枫在开导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释怀,反而更加沉重。她给宋亦辰兜了个大麻烦。
蓝颂像一个做错事慌乱无措的孩子,看得陆枫于心不忍,“回去吧,别想太多。”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蓝颂不想借着陆枫对她的爱护而推卸责任,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说道,“你先回去吧,宋亦辰马上就到了。”
“工作还适应吗?”陆枫看了一眼被蓝颂踢在地上的黑色高跟鞋,问道。
在陆枫面前,她还真的不讲究形象,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脚都踩得没知觉了,“刚刚来,有些紧张,适应了应该就好了。”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又不是会饿死。”
“知道啦。”蓝颂眯着眼笑道。
“有时间多陪陪艾莱。”
这次艾莱的态度很坚决,他几次示好都被她拒绝。陆枫有些无力,但他总不能一直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早知道这样,当初干脆就接受她的追求,一了百了。
“我知道,你也多顾好自己。”
蓝颂一句话,又让陆枫回想起当年烽火岁月般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再回首,她已为人妇。可是不管时间怎么走,她的关心依旧不变。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嗯。”
宋亦辰接走蓝颂后,陆枫带着廖凡离开。走出酒店,顿感丝丝凉意。
“枫哥,要不要……”
陆枫摆了摆手,“不用,这点冷还扛不住?”
廖凡作罢,迅速向停车场跑去。
夜风中,陆枫点燃了一支香烟。沉默的夜空中挂着一轮灰蒙蒙的圆月,今天是农历十八,月亮还没缺。
多少年了,来来往往,最终还是只有他一人。他是一个孤儿,是不是这辈子都得注定孤独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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