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德基内,明明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可是四周已经洋溢着圣诞的气息。蓝颂坐在最里面的一个位置上,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
“哗啦…”门开启,带着些许凉风进来,凉风进来的同时一个带着齐肩,烫着梨花烫的俏皮女孩一只手推着门,一边四周探望着,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然后眼睛一亮,便朝着最里面的位置走去。
蓝颂没有抬头,或者说她忙得没时间抬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来了。”
“大小姐,还在忙呢。”艾莱一边放下背包,一边朝着蓝颂说着。
“哎,你们坐吧,今天有人请客。”艾莱指着旁边的空位置说着。这句话成功地勾起蓝颂的注意力,她终于将埋在书里埋了半天的脑袋抬了起来,向着艾莱说话的对象望去。两个男生,一个穿着运动衣,一个则是一件白色衬衫、外面一件深蓝色外套,下面一条蓝色牛仔裤。蓝颂嘴角扯个弧度,再稍微点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奋斗到她书里去了。
蓝颂一只手飞快地写着字,一只手从旁边座位上的一个背包里摸出一个钱包,拍在桌子上,“想吃什么自己点。”
“想吃什么都可以?”艾莱捏着钱包,眼睛里放着算计的精光。
“嗯”蓝颂没理她,因为她很忙。
不过某人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要给你点杯可乐?”蓝颂正想拒绝,谁知艾莱又接着说“哦,对了,某人好像来大姨妈了,不能喝冰的,啧啧啧。”
虽然两个都是女生,谈着这些正常的生理无关紧要,可是这不是还有两个男生在场么,还是初次见面的男生。蓝颂脸微微一怏,终于成功被激起埋头苦干以外的心情,“喂,你很啰嗦欸。”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废纸团成一团砸向艾莱。
“哈哈哈”艾莱好心情地大笑起来,笑着向点餐台走去。
“你好,我叫张扬瑞。”穿着运动衣的男生主动坐到离蓝颂最近的椅子上。
“嗯。”蓝颂抬起头,对着张扬瑞笑了笑,只是没有主动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然后又低下头写着。
“你是学日语专业的?”对于蓝颂的不积极回应,张扬瑞当做视而不见,继续头凑近一点看蓝颂写的东西。
“嗯。”还是简单的一句回答,看到张扬瑞自来熟式的问候,蓝颂却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抵触,但也只是皱皱眉头,不做更多的解释,继续写着。
“哇哦,这么高级的东西,有空教我几句,好方便我看某些动作片。哈哈哈哈哈……”张扬瑞继续和蓝颂套近乎,却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生是否合适。有些人就是这样,说着不像是初次见面的话,好像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而这一套对有些人合适,蓝颂却不吃这套,相反有点反感。但是又不能直接翻脸,她只能抬头望了望点餐台的艾莱同学,心想,艾莱啊艾莱,你咋还没来呢。
收回视线时,蓝颂撞上一双很冷清的眼睛,冷清得无欲无求的一双眼睛。蓝颂的脑子当机了一样,盯着那双眼睛的眼睛忘了收回。直到那双眼睛视线往下,蓝颂才连忙低下头,继续写着,但是她已经没有写下去的心情了。不管是张扬瑞的赤裸裸的套近乎,还是那双冷清的眼睛。蓝颂的脸微微一红,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看到蓝颂收拾书本,张扬瑞继续搭讪“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哎,你叫什么名字,哪一级的?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你和艾莱很熟?”
蓝颂始终低头收拾一本一本的书和笔记,对于张扬瑞一连串的问题,只是对最后一个问题“嗯”的一声表示回答。
刚把书本都收拾到背包里,艾莱端着装满一堆的食物的餐盘走过来,“啊,您这是要走了?”
蓝颂一边拉着背包的拉链,一边回应道“嗯。”蓝颂的话似乎很少,都是一句嗯,在陌生人面前她还是不自在,与其说是害羞,倒不如说不喜欢,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哎哟,这样怎么好意思呢,都是这里面的钱呢,你也吃一些呗。”艾莱将餐盘放在餐桌上时,顺便把钱包递给蓝颂。
“不了,我先走了。”蓝颂背起背包,依然没有抬头看两个陌生的男生。
“那你自己回去骑车小心一点。”艾莱对着蓝颂的背影不忘叮嘱一句。
蓝颂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背后的人摆摆手。她不敢回头,更不敢久呆,那双冷清的眼睛的主人还坐着那里。说是走,蓝颂觉得更像是灰溜溜的逃跑。
推开门,蓝颂终于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冷风吹来,蓝颂深呼吸了一下却不觉得冷,或者说她需要冷静一下,现在的她只想念好书,学好日语,其它的对她来说都是不重要的,爱情,更是奢侈品。
骑上停在不远处的脚踏车,蓝颂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现在的生活方式她很喜欢,也很享受,过去的事情不想去想,未来的事情也不愿去勾画,这样便好。
蓝颂走了,但并不影响艾莱同学享用敲诈蓝颂来的食物,一只手拿着炸鸡腿,一只手拿着可乐。
“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大嘴巴张扬瑞一边奋斗着垃圾食品,一边不忘向艾莱八卦着蓝颂。
“我的室友,小我们两级。蓝颂,蓝色的蓝,歌颂的颂。”艾莱同学口含食物,含糊地解释道。
“蓝颂?好名字,日语专业的小学妹?介绍介绍呗。”张扬瑞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艾莱。
听到张扬瑞的话,一旁默默不语的宋亦辰皱了皱眉头,却不想插话,脑子里不经意想起刚才不期而遇的一双眼睛,很柔和的眼睛。
“你有兴趣?”艾莱抬抬眉头问张扬瑞。
“第一印象还不错。”张扬瑞搓着手,笑眯眯地讨好艾莱。
“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让你荼毒我家蓝颂的,挺好的一个女孩呢,刚搬进我们宿舍几个月,性格不错。”艾莱没理会张扬瑞,断然拒绝。
“你个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哥哥我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浪漫而不浪荡……”
“唔”张扬瑞还没说完话,就被宋亦辰用大鸡腿堵住了嘴巴,“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被宋亦辰这么一堵,张扬瑞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宋亦辰,没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啃起鸡腿来。
“亦辰,今天谢谢你们的帮忙,等下还要去打工?”艾莱问着宋亦辰。
“嗯,等下你们先回校,我直接去咖啡店。”
一堆的食物,三个人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都解决掉后,分开了。只是宋亦辰没想到今天的意外相遇,会变成纠缠一生的情。
想到回校的时间还早,蓝颂便掉头向着自己在市区买的单身公寓骑去。公寓是在蓝颂来Q城求学时买的,这算是蓝颂的一个家,一个只有一个人的家。公寓不大,但是价格却不便宜,好处就是管理完善,相对安全。一个女孩子,安全是首要选择。到了公寓,蓝颂先洗了一个澡,然后打开skype,和一个日本友人聊了起来,当做练习口语。蓝颂学日语很用心,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日语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或者说用学日语这件事来填充自己没有什么希望的人生。
此时的蓝颂不知道,她的未来不是没有希望的,一个叫宋亦辰的人会给她一个对之前错位人生的一个弥补,让她明白活着还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正和日本友人聊着天,蓝颂的手机响起,是她妈妈的打的电话。想着手机不接的话会自然断掉吧,蓝颂不想接,真心不想接,但是在电话挂掉之前还是接起了电话。因为她妈妈知道会有来电提示,现在不接,蓝颂迟早得回过去。蓝颂一边嘲笑自己不争气,一边接起电话。
“妈,什么事?”
“没在上课吧,晚饭吃了没?”蓝颂的妈妈很会说话,话一向说得漂亮。
“没有,今天周末,还没吃,还早。”话说得漂亮又怎么样,很快就拆穿了嘛,现在是周末,哪来的课上?何况现在才五点而已,哪这么早吃晚饭,不这样虚假关心不行么?
“什么时候放寒假啊,知道么?”电话那头又传来蓝颂妈妈轻声细语般的问候。
“现在还不知道,估计还要一两个月吧,大学放假放得晚。”蓝颂问一句答一句,不想做更多的解释。
“那你有时间回来一趟么?反正Q城也不远。”
“妈,有事么?有事直接说吧。”蓝颂其实能猜到她妈妈要说什么了,就是她妈妈每次都要绕一圈才说正事,心里硌得慌,好像很照顾蓝颂的情绪一样。
“这不吗,妈拜佛的一个佛友给咱们介绍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我把你的照片给人家看了,对方表示挺满意的,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一面。”蓝颂妈妈终于说出打电话的原因。
“妈,我现在想念书,不想再相亲了。”蓝颂压着心里无名的火,却不想跟她妈撕破脸。
“什么叫不想再相亲了,怎么就不想再相亲了,那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好,就算你愿意这样,你怎么不为你妹妹想想,以后你妹妹要是去相亲,说起有一个结过婚又离过婚的姐姐,有谁会敢跟你妹妹相亲,啊?”听到蓝颂的拒绝,蓝颂妈妈语气不经意间强硬了起来。
“那要怎么办,就为了以后蓝昕好相亲,我就要再随便找一个男人嫁了,是吧。”蓝颂说着,心不禁隐隐酸痛了起来,眼眶有一股热热的感觉。
“什么叫随便,现在不是让你先跟人家相亲吗?看得上就来往,看不上就算了,什么叫随便,这样算随便吗?又没有叫你一跟人家相亲就跟他结婚。”蓝颂妈妈完全抛弃刚开始时的轻声细语,大声地叫了起来。
“我不想相亲,我不会回去的,就这样。”蓝颂无法再跟她妈妈讲下去了,怕她妈妈嘴里又不知道蹦出什么伤人的话语,直接挂断电话。
结束电话,蓝颂没有心情再跟日本友人聊天了,关掉Skype,蓝颂偎着沙发无力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紧小腿,头深深地埋在两个膝盖间。蓝颂觉得冷,很冷,仿佛整个世间的冷都是她的。23岁的年纪,似乎走完了一生的感觉,别人走完一生感觉应该是解脱,是释然,是完整的圆满吧,或者也有遗憾,唯独蓝颂觉得是一种痛苦,无尽的痛苦。当初的婚姻不是她要的,是她妈妈强加给她的,婚姻失败不是蓝颂的错,她妈妈知道,可是她现在却要蓝颂买单,她想着自己另一个花季般的女儿的未来幸福的婚姻,却没想着自己这个女儿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疗伤。没有安慰,没有心疼,甚至没有担忧,蓝颂不禁嘲笑着自己,做人是有多失败,就因为蓝昕嘴甜,从小就会在她妈妈面前演戏,会讨她妈妈的欢心吗?所以她妈妈要这样偏心,偏到一个女儿的人生已经伤痕累累了也视而不见,一天到晚只关心着另一个女儿的幸福人生?可是她明明比蓝昕孝顺的呀,要不然她也不和为了成全她妈妈去接受一个不爱的人,然后经历一段痛苦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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