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心盈已经完全熟悉海城医大附院的工作。因为没有手术安排,心盈更多的时间花在门诊的诊治和对术后病人的监视。这一周门诊的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作为一名普通门诊的主任医师,一周有三天半的时间在普通门诊对病人而言是极大的福利;但对于心盈而言,加上在病房的正常时间和加班,这慢慢进入正轨的工作似乎又变成曾经那般不着家了。这周逐渐增加的工作强度对于刚刚大病初愈的心盈依然是富有挑战,但想到下周二可以见到木榆,疲劳似乎可以瞬间消除。
周二的晚上,看了一天门诊,中午又被急诊叫去会诊的心盈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捧着咖啡,胳膊下还夹着一本笔记本晃进了会议室。心外的几个住院医和主治纷纷对她这样的举动品评了一番。
周磊,林怡,这就是你们要去跟的那主任啊?怎么一点都没有医生的样子。
就是啊,这样随意的样子,给病人家属看到多不好啊!
阮医生还是挺厉害的,这周跟着她,真的是学到很多,周磊反驳这其他人。
林怡补充道,老师她午饭都没吃,就被急诊的人拉走了。她今天的工作量再不吃东西估计就要晕倒了。
边上一位主治回头说:我们也都没有吃饭,也都累了一天了,有时候我们需要有对病人、病人家属、以及领导的尊重。
边上的另两位主治医也频频点头。
跟着主治医的话,边上的住院医都不响了。
小阮医生,来,过来坐这里。院长见心盈进屋就挥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
心盈啃着面包走到院长身边,心外科室主任站起身给心盈介绍了病人的父母。心盈放下笔记本,将刚塞进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和病人家属道了声好,便坐下了。坐下后看到视频里的木榆,心盈像是旁若无人般抱怨起来。木院长,我已经18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建议你快点,今晚我真的需要回去睡个觉。
心盈对木榆的抱怨让这会议室的人有些紧张,同时木榆所在的北新医大附院的人也显得很诧异。一位年轻的心外医生既然在这样的场合和一位心外专家如此说话,大家都替心盈捏了把汗。
海城医大附院的院长为了缓解周围的氛围,开口说:木院长,我们阮医生估计是真累到了,这样,我们尽快开始。
此时木榆并没有说话,低头拿出手机发着什么,同时心盈收到一条消息:你脸色不好!
真的,求你,快点,我现在站着估计都能睡着。心盈回了一条消息。
木榆将手机放回桌上,邀请海城医大附院的心外科室主任将简述病人的情况,随后北新医大附院的心外主任向病人家属讲述了他们医院供体的情况。这时心盈才意识到原来是心脏移植手术。在两位主任完成简报并做了病理、病历分析后,家属带着哭腔直接向木榆要求:木医生,刚刚听了几位医生的分析,又了解你在这方面的丰富经验,我们同意做这个手术,但我们希望请你过来做这个手术,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们都要做。这孩子才20多岁,如果移植真的可以救他,要我把心脏给他我都愿意,所以木医生求求你了。家属越说越激动,心外病房的护士长走到她边上安慰起来。
看到这个场景心盈的内心还是沉重的,她面露无奈的看着这对为了儿子熬白双鬓的父母。然后又转头看向视频中的木榆。
木榆缓缓坐直身体,平静的说:我看过病人的报告,符合移植手术的指征,但我还需要当地医生给我更详细的简报和病人的动态。我们这里供体的情况目前还需要再进一步观察后才能就脑死亡作出明确诊断,同时病人家属虽然同意做捐赠,但没有签署书面文件前,有太多不确定性。另外移植手术无论术中还是术后都有很大的风险,这点刚刚海城的医生也已经提到了,所以也请家属综合考虑各方面的情况理性的作出决定。
随后木榆双手抱拳,抵着额头思索了片刻,抬头道:阮医生,这个病人在海城的情况请你去做个评估和跟进,然后给我一份评估报告。另外如果符合手术条件,我们这里供体也符合要求,我建议手术最好在1周内就能确定并进行。届时我会来海城,但是这个手术我想交给阮心盈医生主刀。海城这边的会议室突然有些骚动,毕竟这样的大手术让刚刚转过来的医生主刀,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在开玩笑,更何况这个阮心盈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摸过刀了。同时,刚刚有些平复的患者母亲看了眼心盈后,情绪又有了很大起伏,哭喊着说:木院长,这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你如果说主刀的是这位主任,患者母亲将手指向心外科室主任,你也能过来现场,那我也能接受。可是交给这个姑娘,说实话我不放心。
心盈无奈的看着那位母亲,想说什么却也没有说出口。转头就看向视频中的木榆,挑了挑眉,眼神中满是委屈和无奈。
阮心盈医生是我的学生,我对于他的手术能力和技术非常认可,在某些方面我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也希望家属可以理解并支持我们的年轻医生和骨干医生;同时希望阮医生接手后的表现可以最终让家属相信你的能力。
好的,木医生。我接手这个患者。至于手术,我也会评估自己的情况以及家属的意愿。考虑到时间的紧迫性,你先安排过来,暂定还是你主刀吧。
两人在视频中对视了一瞬,木榆的脸上有一丝笑容掠过,其实也就是0.1秒的时间,但没想却被心盈抓住。你同意了,对吗?虽然心中知道木榆那表情定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但心盈还是很小心的问。
那就先这样,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木榆看了眼手表。
海城医大附院的院长也回到,确实,那就先这么定,木榆你过来的时候给我消息,我安排人接你。
会诊结束,心盈刚刚的疲劳已经被这个心脏移植手术患者给驱散,她向科室主任要来了患者的病历,随后就跟着在护士长陪伴下的患者父母一同去了病房。她需要全面了解病人的情况,需要为之后手术做完善的方案,需要给木榆一份完美的报告。
经历这次会诊,他们从一位心外专家身上学到了很多,同时很多住院医都开始羡慕心盈有这样一位老师。但我们永远阻止不了一些其他的声音,那些觊觎这次手术的人自然已经在心盈的对立面。那些曾经为了一个手术或者晋升名额斗的你死我活的人,如今可能已经是一个战壕中的战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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