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荷兰。
“潼潼,吃点东西吧。”顾焱端着粥,低声哄着梓潼喝口粥。
一个月前,梓潼想逃走,放了一把火在别墅制造混乱,可不知宫泽给她用了什么药,刚下楼便没了力气,整个人都软了,一步都迈不出去。
火势越来越大,她想逃命都做不到,别墅的守卫营救及时,那场火没能要得了她的命,却烧伤了她的下颚部位,虽然只是轻度,可一个月过去了却依然能清晰见到伤口。
梓潼戴着宽大的口罩,沉默不语。
她脸上的伤是次要的,顾焱根本不在乎她长成什么模样,只要是她,他都喜欢。
更何况关于梓潼的烧伤,他找的专家会诊结果已经出来了,等伤口完全长好,就可以给她做彻底的疤痕祛除手术,可梓潼的沉默却让顾焱担心不已,给她做了不少检查,却得到统一的结论声带并未见物理性损伤,心理上的创伤,是导致她不言语的唯一原因。
心理上的创伤,顾焱没有办法,因为他不可能再放她走。
就因为他的放任,险些失去了她,所以这次他绝不妥协。
顾焱伸手想把梓潼的口罩摘了,梓潼却反射性地躲开,抱住自己的膝盖转身用背对着他。
顾焱哄着,“潼潼,喝口粥吧,就一口好么?”
梓潼用力摇着头,作为反抗,她甚至把脸埋进膝盖间。
看着她这个样子,顾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搁下碗,“那我出去,你自己喝好么?”
他的眼睛盯在梓潼的背上,三个月前,他来到荷兰找到宫泽,那时候梓潼就瘦得可怜,烧伤之后好像更瘦了,顾焱的目光里尽是心疼,看梓潼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走了出去。
到了夜里才是顾焱最遭罪的时候,梓潼总是在半夜惊醒,不哭不喊却突然坐起,看着某处发愣,呆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
顾焱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她,哄着她,守着她,跟着一夜不睡,这样的折磨,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宫泽看不下去爆发了。
顾焱把国内的公司都交给了西门瑨,荷兰的分公司也很少去,重要文件都是柯罗送上门来签的字。
宫泽看脸两边瘦得都凹陷下去的顾焱,和到了白天被他抱出房门,窝在沙发上发呆的梓潼,只觉得怒火中烧。
几个月前,知道顾焱病重,一副等死的样子,宫泽一时慌了,就把梓潼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看到顾焱恢复过来,宫泽安心之余又有些难受,现在看到顾焱憔悴的样子,后悔得想杀了梓潼的心都有了。
这天,宫泽终于觉得忍无可忍,他不请自入地进了屋子,一把扯下梓潼脸上的口罩,实在看不得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自从梓潼被烧伤,顾焱就把她带回自己的别墅,宫泽平时过来,门都是佣人开的,顾焱不知道他进了门,更料不他会干这样的事情。
顾焱坐在离沙发不远处的长桌旁,抬头就看见宫泽动作粗暴地扯下了梓潼的口罩。
顾焱愤怒的声音让宫泽怀疑,他是不是又想给自己几枪。
“你干什么!”这四个字把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走过玄关的佣人吓得站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顾焱大步走到梓潼身边,梓潼紧紧扯住口罩的一角,试图把唯一的遮盖物抢回来。
宫泽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不顾后果地冷声道:“早知道你会是这个鬼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回来,让你海里喂鲨鱼还省事了!成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这是成心想要弄死他么?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焱一把抢过宫泽手里的口罩,递还给一直低着头的梓潼,她接过口罩迅速带上,然后从沙发上逃一般地进了卧房,随手还把门锁了。
顾焱看着被关上的房门,直皱眉头,随后回头看宫泽,他需要一个解释。
宫泽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你不可能让她戴一辈子的口罩,别这么乱惯着她。”
顾焱虽然愤怒却也知道宫泽说的是实情,他不想迁怒,把拳头捏得骨节发白,最后憋出一句,“我会想办法的。”
他不会让梓潼这么自闭下去,可这话他说得自己都没底气,现在她连个正面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他。
梓潼为了离开这里,闹过几次,又求了他几次,被顾焱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之后,就彻底沉默了,而只要顾焱稍作靠近,梓潼就像回到了两年一样,戒备而紧绷。
宫泽刚刚的行为,按照顾焱的脾性,就算当场给他一枪都算轻的,可顾焱却只是走到梓潼房门前,轻轻地敲着门。
宫泽走到顾焱背后,听着他温柔地哄着梓潼开门,他一遍一遍地敲着门,一句一句地叫着“潼潼”。
从背后看这个他从小就喜欢的男人,用最卑微的姿态哄求他讨厌的女人,宫泽心疼得厉害,鼻子有些泛酸,却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顾焱的底线在哪里,他被激怒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宫泽都很清楚。
顾焱绞尽脑汁,梓潼的情况却没有转好,如果硬要说出一点进步,那就是梓潼不再完全拒绝他的靠近,估计是那日被宫泽扯掉口罩后,顾焱护着她的举动让她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又过了两个月,疤痕祛除手术很成功,梓潼的脸完全恢复了,一点烧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这两个月期间,梓潼逃跑过三次,可每一次都是没跑出两百米就被抓了回来,第四次她终于跑出别墅,可还是没逃掉,而且还把顾焱惹火了。
别墅增加了守卫,梓潼被关在房里,右脚腕被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链子锁住,链子的另一头镶在墙壁里。
顾焱坐在床边,看着她比床单还要苍白的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她的手很冷。
梓潼看着他,眸子黑得没有一丝情绪,就那么空茫地看着他,越看越难受,眼睛有些刺痛,于是她疲惫地闭上眼睛。
顾焱悲伤地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脸,低低地说,“锁着你,是因为你不听话。前前后后跑了十几次,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他又笑了一下,俯下身,温柔疼惜地贴着她的脸,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呵,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刻骨的疼痛敲在自己的耳膜上,梓潼却好似睡着了一般浑然不觉。
她累了,宫泽每次给她打过针之后,她就会特别累。
她不知道他很爱她,她以为他如果真的爱她,就不会这么狠心地伤害她,可事实是,他很爱很爱她,可他还是会伤害她。
可是,他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睫毛上,顺着眼角流下去,落在枕套上,就这样,消失了……
梓潼真的睡着了,灵魂被困在黑暗的牢笼里,飘来荡去。
朦脓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身体好似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潮汐明灭起伏,周围都是冰冷的,唯有身体像被熊熊烈火焚烧一样炙热。
异样的感觉占领了整个神经,她想摆脱这恼人的痛楚,却被人捏住了下巴,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唇上,温柔却不容反抗地夺走了她的呼吸。
被那股力量逼回意识,梓潼慢慢睁开眼睛,顾焱的脸就避无可避地跃入她的视线。
梓潼虚弱地看着他,顾焱手里端着一碗瑶柱粥,温度刚刚好。
“来,吃一点。”他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你脸色不太好,多少吃一点。”
梓潼摇头,“没胃口。”
“就吃几口,好不好?”顾焱耐心地哄着。
梓潼干脆闭上了眼睛,不愿再跟他说一个字。
顾焱轻叹一声,忽然笑了,“好,你不吃,脚上的链子也不用取了。原本想锁你三天,不吃那就锁一个月。”
梓潼蓦地张开眼,“我讨厌这个东西,你现在就给我打开!”
“来吧,我喂你。”顾焱温柔地哄着她,“这是惠姨做的,你应该会喜欢。”
梓潼张开嘴,眼泪滚滚地落下来,除了苦,这碗粥尝不出其他的味道。
他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操控于股掌之间,她凭什么拒绝他?
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顾焱喂完了粥,为她擦了擦唇角,将空碗放在床头柜上。
她吃下去一碗,顾焱很满意,至于她的泪水,那是其次。
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她乖乖吃下去了,于是,他心满意足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用宠溺的语气说,“好好休息,我还有一堆文件要看,晚上再来陪你。”
顾焱起身的时候,梓潼突然抓紧他的手臂,“顾焱……放我走。”
顾焱回头,借势将她死死压在床上,“就这么想回到莫晟睿身边吗?”
梓潼看着他,失望又无奈。
顾焱贴近了看她,“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见他。也不指望你接受我了,你听话,我就让你日子好过一点,你不听话,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别想用死来威胁我,你那么多牵挂,还舍不得死。”
几句话说得平静,腔调几乎没有起伏,可这样的顾焱竟然恐怖至极。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生畏。
梓潼一阵战栗,不敢跟他硬来,只有先哄着他,把语气放软,“你弄疼我了,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好。”顾焱很合作,说着就真的放开了。
梓潼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突然推开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跑,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可现在顾焱太危险,只想离他远一点,却忘了她脚上还锁着根链子。
没跑几步就被链子扯住了,寸步难移,她就像一只被活捉的小白鼠,被天罗地网隔绝在这里,孤立无援。
顾焱慢慢地向她走来,脸上的表情是漫不经心。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顾焱只是淡淡地微笑,居高临下地抬起她的下巴,“不是说跟我好好说话么,那为什么又要跑?”
这个画面太诡异,这种气氛太伤人,梓潼想拂开他的手,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顾焱手一伸,梓潼就被他带进怀里,头一低,就能吻到她。
这很好,不是吗?虽然过程需要用蛮力,可她不会再背对着他。
尽管这个吻没有甜蜜,只有苦涩的泪水和铁锈的味道,梓潼咬破了他的嘴唇,血是他的,可是,泪是她的。
痛苦的挣扎,悲伤的眼睛,失望的泪水……不是他想要的!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被自己逼疯了,被她逼疯了,被阴差阳错的命运逼疯了。
真的是疯了,顾焱看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已经蛮横地扯开了她身上的家居服,她纤细的手腕也被他捏红了一大片。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说什么都是惺惺作态,既然死都无法放开,那就只能闭上眼睛,管住心疼,铁石心肠的装聋作哑,冷若冰霜的闭目塞听,干净利落地将伤害进行到底。
一把又将她按回床上,顾焱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都红了。
梓潼被他疯子似的表情吓着了,用力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顾焱像只受伤的猛兽,悲泣似的咆哮着,“被你这个狠心的女人逼疯了!”
扣着她的下巴狠狠地亲她,慌乱中被梓潼咬住了嘴唇,顾焱也不松口,任凭浓重的铁锈味漫在嘴里,拼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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