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会认为先生真的想把这宅子给卖了吧?”王妈急道。
“当然是真的,如果不是他允许,置业公司的人怎么敢大张旗鼓地要来对房子进行价值评估,他们再无聊,也不至于会闯到私宅来说些谎言骗我们。”夏霁淡淡地说。
“这怎么可能,先生不住这儿了吗?难道先生在其他地方买新房子了?可是他一向最喜欢这里啊。”王妈喃喃道。
“先生不仅是不住这儿,而且也不会再回来了,他回到本来应该属于他的圈子里去了。”夏霁还是淡淡的,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失落。
王妈显然不太明白夏霁话里的意思,看向陈姐求助,其实陈姐也不太懂,但她看得出夏霁很不舒服,身体微微在抖。
“是先生出了什么事了吗?”陈姐问道。
夏霁转身往二楼上走,平时里她可以小跑而上的楼梯,今天却感觉像爬泰山一样困难,脚又软又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再等一会儿,应该就有消息了。”夏霁不想过多解释,只是低着头往二楼爬,她不想让王妈和陈姐看到她已经快要溢出来的眼泪。
吕庭筠不是不知道她现在住在这里,他没有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为什么彻夜不归,却委托别人处理这里的房子,这已经说明问题。
他是要离开她了,他开不了口,也下不了决心,所以干脆做得彻底一点,把他和她的爱巢直接卖了,让她和他都不再有念想。
她虽然还是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但她知道,这一次,他肯定是下了决心了,不然不会把房子卖掉。
她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做什么。
她曾经在众目睽睽下从婚礼上将他带走,以为从此便可相伴到老,可没想到她将他抢到了手,可却让他失去了很多本来应该属于他的东西,是她让他没有了吕先生的地位和权势,让他处处被人挤压生存空间,连份体面的工作都找不到。
不知道这一次他又是因为什么离她而去,但她相信他总有他的理由,他并非绝情的人,要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用把房子卖掉这样的手段来让大家死心。
罢了,缘来缘散,终究是一场梦而已,她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些衣服都是他和她一起逛街挑的,每一件拿起来都有一段回忆,忽然才发现,在一起其实也没多久,一向冷峻疏离的他,竟然耐着性子陪着她买了这么多衣服,她记得每次逛街后他往车后备箱里塞她的战利品的时候,都会嫌弃地骂她败家娘们,但第二次她要逛街的时候,他却又总是会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刷卡。
忽然有液体滴在收拾衣服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她将他买的那些衣服都重新挂到衣橱里,一件件排好,她不想带走它们,万一哪天他想回来看一眼这白楼,看到她的衣服还在这里,至少能告诉他,她很留恋这个地方,她很不舍得走,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庭筠,你也不得已,我会笑笑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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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刘诚来了。他是来替吕庭筠收拾一些衣服和私人物品的,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来代替吕庭筠传话。
“吕先生说,对不起大家,就这样散了吧,我带来了王妈和陈姐的退休金,这些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两位过几年舒心日子了,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我会尽力提供帮助。”刘诚还是那么严肃刻板,但看得出来,他的眼里也有深深的遗憾。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走,我也不要钱。”
“王妈,房子过两天就卖出去了,您还是赶紧搬走吧,您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回县里老家嘛,我可以派人将您安全送到家。”
王妈忽然就哭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我老家都没人了,我回老家去做什么?我伺候先生这么多年了,现在却忽然变成这样了。”
或许在老佣人的心里,早就将吕庭筠当成了她的儿子,现在要遣散她,她当然悲从中来。
刘诚没想以会有这样的状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陈姐去安慰王妈,一边安慰自己也一边哭了起来。
“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交待的?”夏霁忍不住问。
“没有。”刘诚摇摇头,一脸的同情。
夏霁凄然一笑,他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带给她的,是啊,房子都卖了,老佣人都散了,不就是为了做得绝决一些,不就是为了不留任何念想和余地,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妈,其实我在亚丁市有一处公寓,虽然不大,但住下我们三人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不嫌弃,你和陈姐可以搬到我那里去住,我可以跟小区物管的问一下,看他们能不能给你们安排一个保洁什么的工作,平时我不在,你们就帮我打扫一下房间什么的,我不收房租费,而且两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夏霁说。
“那也行,小姐,我们还是去服侍你,我不要工钱,你只要管我吃住就行了,万一哪天先生回心转意了,我还可以继续服侍你们。”王妈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希望。
“我就不去了,我家那口子在工地上做工,我可以过去和她一起租房住,以后如果需要我,我再来就是。”陈姐说。
刘诚见解决了王妈的问题,也松了口气,看着夏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吗,刘大哥?”夏霁问。
“那个……那个……唉,我也觉得有点过份了,都存好了又取出来,现在却又要……”刘诚还是没有说出来。
夏霁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好像明白了,但又有些不甘心,“不会是要把这个戒子收回去吧?”
那个戒子就是当初吕庭筠为了她而订制的,为了找到戒子,吕庭筠和刘诚还大半夜在泳池里玩了几个小时的潜水练习。
“我也觉得有些过份,不过这是他的意思,对不起。”刘诚一脸惭色。
夏霁忽然就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开始用力取手上的戒子,但那戒子本来是按她手指的尺寸做的,这一阵她一直宅在家里长了些肉,那戒子一时之间竟然取不下来,更何况她情绪激动,越是激动就越是难于取下来。
“先生也太过份了!给人家的戒子却还要收回去,这戒子值多少钱,他给的退休金我不要了,我买下来送给小姐!不带这样欺负人的!”王妈都看不下去了。
王妈当然不知道,这戒子看起来小,但其材质和上面的钻,买下白楼都是没问题的,她的那点退休金,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终于取下了戒子,夏霁拿出纸巾轻轻包起,递给刘诚。“告诉吕先生,戒子被我戴了一阵,这份折旧,我是赔不起了,向我对她说声对不起,我不该在他的婚礼上带走他,那是我的错,我向他诚挚致歉。对不起。”
夏霁并不知道,刘诚包里有一个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她们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楚地传到吕庭筠的耳朵里。
吕庭筠用力咬着嘴唇,手插在自己的头发里,听着夏霁的声音,感受着她沉重的悲伤。
他发现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他将手机挂掉,重重的扔向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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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丁国际机场。
王妈和夏霁坐在机场外面的绿化带的水泥凳子上聊天,晚十点的飞机,现在才八点,还有两个小时,不必急着进去。
“王妈,你坐过飞机吗?”夏霁靠在王妈的腿上,听着轻轻隆隆的起降声。
“没有,我才不要坐呢,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小姐,我劝你也不要坐飞机了,也不要出远门了,咱们就在亚丁市呆着,万一明天先生就来找你了呢。”
“王妈,咱们可是说好不提他的,我只是出去走走,又不是不回来。”夏霁说。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你给我个准信。”
“我这还没动身呢,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知道啊。对了,记得要去看我妈妈啊,地址记得了没?不要省钱坐公交,直接坐出租车去,没钱花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夏霁叮嘱道。
“记住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一点,你长得太好看,最好出门戴个口罩,没事别去什么酒吧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小心遇上坏人。”王妈反叮嘱。
“行了行了,咱们再这样相互叮嘱下去,真是没完没了了,你回去吧,我给你叫出租车。”
“机场不是有大巴到市区嘛,才八块钱,坐出租要五十块呢,这省了四十多,够我买很多青菜了……”
“刚刚才说好不要总想着省钱的,这么快就忘了?”
“唉,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就能省则省嘛。”王妈笑道。
“总之别想着省钱,我会一边旅行一边打工赚钱的,我留下的那些钱够你生活好一阵了,你只要帮我照看我妈妈,我就非常感激了。”
“放心吧,我最会照顾人了,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每周去看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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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三万英尺高空平稳飞行,窗外一片漆黑。夏霁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感觉心里空寂如海。
因为妈妈的缘故她有许多年没有离开过亚丁市,这一次决然远行,说到底也只是为了逃避。
她担心哪天一觉醒来,会突然看到吕庭筠和周雨复合的消息,或者是吕庭筠娶了某个重要人物的女儿的消息,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虽然不哭不闹,但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疼,她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而且常常在梦里哭醒。以前的梦里,总是妈妈认不得她的场景,现在的梦里,却多了吕庭筠也认不得她了,她看着他牵着别的女人在街上走,她大声叫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所以她只好逃离。据说时间能治疗一切伤痛,她希望她能慢慢忘掉他,就算忘不掉,能让他在她心中的影子淡一点也好。
“大哥,能换个位置吗?”耳朵里忽然就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夏霁睁开眼睛一看,看到一个男子一身白色西服,正在和旁边的男人说话,眼睛却在看着她
男子皮肤本来就白皙,再加上一身雪白,让他看起来更加像奶油小生,不过俊而不娘,身上略有纨绔之气,笑起来极为好看,大男人的还有酒窝,也真是够了。
来的人,当然是亚丁第一败家仔关浩宇。
夏霁本来想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但一想又没说出口,这是在飞机上,她能在,别人当然也能在,这样问出来太可笑。
夏霁旁边的男子看了看夏霁,他其实也正庆幸自己今天的邻座竟然是个大美女,正想着等夏霁睡够后搭讪几句,败家仔这忽然半路杀出来要和他换座位,他当然不乐意,甚至都不说话,直接摇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关浩宇一边儿凉快去。
关浩宇那叫一个生气,他败家仔在亚丁市那可从来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几时受过这种无视?
“我的位置在那边,这都不换?”关浩宇指了指头等舱方向。
“你就算是机长的位置,我也不换。”男子摇头说。
“我要是坐的机长位置,我直接把你扔下去。”关浩宇气道。
“你再不离开,我要叫人了,你公然威胁我。”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关浩宇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但他却是势在必得,并没有马上离开。
“你开个价,多少钱你才肯换,你说。”败家仔只好祭出大招。
男子看了看关浩宇,觉得关浩宇确实是一副公子哥的派头,于是扬起了一只手。
“五百?”关浩宇问。
男子摇头。
“好吧,五千就五千,我给你就是。不过这里没有这么多现金,落地后给你。”关浩宇说。
“我要的是五万。”男子见关浩宇确实舍得花钱,就想小小发一笔了。
“五万?你怎么不去抢啊?”关浩宇钱多人不傻,当然知道这数目过份了。
“爱换不换。”男子也看出来了,这公子哥就是冲旁边的美女来的,这钱他肯定会给。
“好,五万就五万,落地后给你。”关浩宇竟然答应了。
“落地后我上哪找你去,把腕表给我。”男子指了指关浩宇手上的镶钻腕表。
“你想得美,这表几十万呢,给你?”关浩宇急了。
“只是抵押在这,你把五万块给我了,我就把表还给你。”男子说。
眼看着关浩宇准备取手表,夏霁实在看不下去了,见过不要脸的贱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贱男人,竟然真的要敲诈人家几万块。
“来人呐,我要求换座位!”夏霁忽然大叫起来。
一边大叫,一边摁下了呼叫按扭。
空姐很快就过来了,“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
“我要求换位置,从一上机起,他就有意无意碰我的腿,还不时地对我作猥、琐的表情,我要求换位置。”夏霁大叫。
男子这下懵了,“我哪有啊?你一直在睡觉,我几时对你作猥、琐的动作了?”
“我有看见,我正好经过这里,确实看到这位先生对着这位小姐作了很下流的动作。”关浩宇马上出声。
“关先生?你不是在头等舱吗,怎么到这儿来了?”漂亮的空姐竟然认识败家仔。
这倒也不稀奇,关浩宇玩遍亚丁市所有可以玩的地方,认识几个空姐那根本不是事儿。
“我就是没事随便走走,没想到走到这里,就看到这位先生对这位小姐无礼。”关浩宇说。
“我要求换座位,我不能再挨着他坐了,我受不了了。”夏霁说。
空姐经常在飞,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自然熟知各种情况,看了看夏霁,再看了看关浩宇,她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帮你协调吧。”
“行,那谢谢你了。”关浩宇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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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以后,关浩宇终于如愿以偿坐到了夏霁的身边。
看着夏霁继续睡觉,关浩宇忍不住皱眉。
“你说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能挨着你说话了,你怎么还继续睡?”
“我是看不惯那个败类敲诈你的钱,我并没有要挨着你的意思。”夏霁闭着眼睛说。
“我去!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绝情啊,我的夏威夷之旅都取消了,就是为了追上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夏霁这才睁开眼睛,“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班飞机上?”
关浩宇得意地一笑,“你换登机牌的时候我看到你了,于是我问那个工作人员你是哪班飞机,她和我熟啊,就告诉我了,于是赶紧取消了原来的计划,改了这班飞机,我只要上了这飞机,总能找到你的。”
“你本来是准备去夏威夷的?”夏霁皱眉。
“是啊,我们一家去玩儿,结果我看到你了,就悄悄换了航班,回头我爸肯定得抽我了,不过为了你,绝对是值得的。”
夏霁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少爷,你这是又何必,我一点和你一起旅行的兴趣都没有。”
“那没关系。我有兴趣就行了。”关浩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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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又坐了四个多小时的客车,终于到达夏霁此行的目的地湘市。
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夏霁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某个知名女作家历经三次婚变,身心疲惫,最后在这里疗伤十年,终于看破红尘,选择了与青灯古佛相伴余生。
夏霁当然不是为了来这里看破红尘的,她只是认为,既然那位作家能在这里疗伤十年没换地方,那至少说明这里还是很适合疗伤的。她现也觉得自己横身是伤,需要好好地疗一下。
到湘市的时候,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但也确实不错,有些边陲之诚的特有气质,有人提着手鼓在路边卖唱,还在街上现场给人画肖像收些小费的,整个小城处处显出慵懒的慢节奏。很多背着专业旅行包的驴友拿着各种相机四处拍摄。这小城确实很有文艺范,连街上的狗都是文艺狗。
夏霁除了几件换的衣服外几乎没有行李,她甚至连相机都没带,只是将头发扎成马尾,随意地在街上瞎逛着。后面则跟着一身白色西服的关浩宇。
和身边风尘仆仆的旅人们一比较,关浩于那一身的白色西服着实太过刺眼,夏霁几次嫌弃地打量他,让这个败家仔很是不爽。
“话说我这长相跟在你后面也不至于会影响你的形象吧?你那么厌恶我干嘛?”关浩宇终于忍无可忍。
“你说你穿得像个婚礼司仪式的,真让人尴尬。你别跟着我。”夏霁毫不客气。
“这里我就认识你一个,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再说了,瞧你那一脸的郁闷就知道是失恋了,我不跟着你,你要是看不开自杀了那怎么办?”关浩宇振振有词。
“你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我没那么无聊。”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失恋啦?我不是帮你把吕庭筠那个混蛋给抢回来了吗,怎么又失恋了?要我说不要他算了,你考虑考虑我呗,和他比,也就是个子没他高一点而已,但我有酒窝他没有啊,他总让你哭,我总让你笑啊,你这么聪明的人,当然知道跟着我更划算了。”
其实夏霁心里挺感激关浩宇的,败家仔虽然没个正经,但对她倒是挺好的,上次她向他求助,他毫不犹豫地就帮夏霁混进了婚礼现场,那是帮着自己喜欢的人抢回情敌,这样的事他都肯帮忙,本身就说明他心胸其实很开阔。
他在机场一下子就发现夏霁情绪不对而一路跟上来,为了能和她坐在一起,甚至舍得花上几万块,这种有着明显纨绔之风的作派,本身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夏霁也是凡人,心里自然也会柔柔地动一下。
不过那毕竟不是爱情,关浩宇虽然好,但最多也只能做好朋友,或者说做时下流行的男闺蜜,她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情人的感觉。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唯独感觉这种东西,多少钱也买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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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停在小院门口,司机将车门打开,吕龙奎率先下车来。
后面下来的是面色冷峻的吕庭筠,他面色略显憔悴,但依然英气逼人,合身的黑色西服是意大利名师量身定制,布料和工艺俱为一流,穿着西服的男人身材相貌气质也是一流,只是神情略为凝重。
吕龙奎走了过来,再次叮嘱:“我们今天是来道歉的,务必要取得周小姐和她家人的原谅,你态度要诚恳,不管她们说什么,你都要忍。”
“我知道了。”吕庭筠低声应道。
小院朴素而雅致,不知情的人看到这里,恐怕很难相信这是周家的住处,并不宽大的普通建筑,装修也和一般的民房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庭院里的花草修剪得很精致,小院里放着果品的木桌也有些年月了,说不定是什么值钱的古物。
周家负责接待的还是周梁栋,周家三兄弟只有他是混商场的,其他都是政坛精英,很多场合并不适合出面,他这个商人当然就可以随意多了。
“欢迎龙奎兄光临寒舍,快请坐。”
周梁栋伸手与吕龙奎相握,对于旁边的的吕庭筠和刘诚则完全无视。他和吕龙奎同辈,本身就有长辈姿态,更加上吕庭筠曾经当着他的面在婚礼上舍他的侄女而去,那也是对他的一种羞辱,他当然不会理吕庭筠。
今天虽然没雨,但已经晚秋的天气其实已经有些冷了。周家将桌椅放在庭院里,明显是不让吕家一行人进屋的意思,这本身就是一种冷遇的态度了。
众人依次坐下,吕庭筠一言不发,但面色平静,并无惶恐。
周梁栋回身对一个佣人吩咐,“去把周雨叫来。”
周雨其实一直都在屋里,还没等佣人去请,她就沉不住气地走了出来。
虽然在心里咒了吕庭筠几万遍,虽然在朋友面前说发誓不会原谅吕庭筠这个渣男,可是当她看到吕庭筠那卓然的外表和高冷的气质,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想嫁这个男人,见过的公子少爷无数,但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她觉得如此的非同一般。
周雨在椅子上坐下,恨恨地看着吕庭筠。
“今天我带庭筠来,就是来道歉的,我教子无方,让他作出有失礼貌的举止,惭愧得很……”
还没等吕龙奎说完,周雨拍案而起,“道歉就可以了吗?你们吕家算个什么玩意儿,竟然大庭广众之欺负人,现在又来装孙子……”
“周雨你闭嘴!”周承栋赶紧喝止,“人家没教养,你也没教养吗?”
这话白痴也听得出来其实是在骂吕庭筠没教养,但其实周雨的表现,那才真是没教养,打断长辈说话,本来就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吕庭筠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为以前的事道歉,虽然造成的伤害不会因为道歉而消失,但来日方长,我相信我可以补偿。”
周雨出身官家,从小嚣张跋扈惯了,被吕庭筠当众抛弃的怒火已经在她心里烧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发泄,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站了起来,向吕庭筠走了过来。
吕庭筠微低着头,并没有坐下,也没有看走过来的周雨,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来日方长,谁和你来日方长了?你这无耻之徒,竟然敢欺到我周家头上!”说话间忽然扬起手,踮起脚一耳光向吕庭筠打去。
没人想到她会突然出手,都被她的这一突然行为惊住了。当众打脸,打的还是吕庭筠的脸,这简直不可思议,吕家就算是来认错的,但那毕竟是吕家。
但吕庭筠不知道是有防备还是反应够快,竟然没让她打着,而且还伸手拿住了她的手腕。
“周小姐,就算我有不对,你也不能打我的脸,十八岁以后,再也无人敢打我的脸,我也不允许谁将手打在我的脸上。”吕庭筠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周雨挣了几次,但吕庭筠的手像铁钳一样的有力,她根本无法挣脱。
“我愿意认错认罚,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吕庭筠接着说。
场面有些尴尬,周雨的手被吕庭筠握着动弹不得,周梁栋面沉如水,却也恨自己侄女行事太过鲁莽,当众动手打人实在太过份,他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僵局。
“庭筠,放开周小姐。”吕龙奎沉声道。
吕庭筠马上放开了周雨的手,周雨怒极,哪里还讲什么分寸,从桌上双手捧起盛茶的瓷壶,当头向吕庭筠砸去。
吕庭筠是可以躲得开的,但他没有躲。夏雨怒极,这一砸用尽全力,力量自然不小,瓷壶破碎,茶水溅了吕庭筠一身。
吕庭筠却自巍然不动,站在那里,任凭茶水顺着头发滴下,面不改名。
然后众人就看到有红色的液体和茶水一起顺着头皮浸了下来,流血了。
周雨也没料到他竟然不避不让,好在那茶水已上来多时,温度已不至于会烫伤,吕庭筠就这样直站着,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小姐如果没有消气,可以继续,只要不打脸,你拿刀捅都可以,怎么消气怎么来,我是奉我爸之命来认错的,只要爸能满意,在座各位能够消气,怎么弄都行。”吕庭筠冷冷地说。
话的信息非常明显,我之所以会认错,会忍受,那都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爸生气。
“你还装狠是吗?你了不起是吧?行,我这就找刀来捅死你。”周雨虽然是留洋归来的娇娇女,但今天她确实暴露了她没教养没素质的本质。
此时的她,毫无优雅可言,简直就像菜市场随处可见的骂街泼妇。
“够了,周雨,你退下吧。”周梁栋终于发言。
“二叔,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来认错的吗?他这是来装……”
“你闭嘴!回去!”周梁栋也觉得这个侄女真是太差劲了,难怪人家会在婚礼上逃跑。
周雨哼了一声,这才悻悻离开。
“失礼了,我去清理一下。”吕庭筠弯腰说。
刘诚跟在他背后,向院外走去。
来到车上,刘诚拿出纸巾帮他擦拭头上的茶汤和血渍,只是破了点皮,伤无大碍。
“我没想到你这么能忍。”刘诚叹了口气。
“不忍有什么办法,不让那个泼妇出气,这事就不可能完。”
“你故意让她砸,就是想趁机离开现场吧?”刘诚说。
“只能这样,不然让我一直呆在那里说些装孙子的话么。”
“唉,没想到事情最终会发展成这样,我也没想以你会作出这样的让步。”
“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当然要由我来承担后果,砸一下没什么的,你打电话过去,就说送我到医院里包扎伤口了。”
刘诚笑了笑:“你真是浑身是计,周雨抱起茶壶的那一瞬间,你就想到了这是你脱身的好机会吧?”
“别笑了,有机会我也泼你一身茶水,让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吕庭筠瞪了他一眼。
“这下周家能原谅你了吗?”刘诚问。
“不知道,但我们肯低头,至少周家短期内不会再处处为难了,先安抚好周家,才有时间和于家安排的人周旋,于周两家一向关系甚密,不能让他们因为我的事更加同仇敌忾亲密无间,这样爸爸的压力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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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湘城比白天更有文艺范,城管已下班,街心花园外面聚满了小摊小贩,有些在卖乐器,有的叫卖手机平板电脑贴膜,有的则在卖烤肉串,还有流浪歌手们在弹吉他卖唱。
夏霁白天逛的累了,坐在水泥梯上歇息。关浩宇已经换掉了那一身雪白的西服,取而代之的一身黑色休闲装,他本来就皮肤白皙,人又长得俊,穿一身黑看起来更有精神。他不习惯坐地下,就像小狗一样蹲在夏霁的旁边,蹲得脚麻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然后再蹲下。
夏霁的眼光看向哪里,他就跟着看向哪里,表情痴呆蠢萌,让夏霁也忍俊不禁。夏霁本来抑郁的心情也确实被他逗得好了许多。
旁边路过的人不时看过来,都以为她与关浩宇是小两口。
“哎,我说败家仔,你别跟着我了,回去吧,你这样你爸会生气的。”夏霁用脚踢了一下像小狗一样蹲着的关浩宇。
“反正都已经生气了,现在收手也来不及了,我爸就我一个孩子,就算生气也生不了几天,我哄哄就行了,你不用担心。再说了,陪我陪他们未来的儿媳妇那也是正经事儿啊,别去夏威夷有意思多了。”
“你胡说什么呀,谁是你媳妇了?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夏霁又踢了他一脚。
“你别着急呀,吕庭筠真没什么好的,不就是个子高一点,没事装装酷而已,我看咱俩就挺好合适的,你要是和我好,我保证不让你哭。”关浩宇半开玩笑说。
“你别逼我打击你啊,你就一不学无术的富二代,除了爸有钱一点,长相奶油一点,我没看出来你有什么优点。”
没想到关浩宇毫不在意,“切,这两点就足够了呗,有钱花,人又长得不丑,人生如此,还求什么?”
夏霁一愣,发现竟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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