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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画坐上了他的布加迪,不知是不是车厢太低的原因,她感觉到心中一片压抑。
车子驶上沈家大宅那条私家道路,经过她的车祸路段,她看到车子燃烧的痕迹,看到被车子撞掉一块皮的那棵大树。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真是个让人痛心的回忆。
程天画别开脸,避免让自己去感受当时的那种惊心动魄。
将车子停在沈家大宅门口,顾子灏扭头打量着明显有些迟疑的她,微微一笑道:“如果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撤退。”
程天画轻吸口气,对他说:“不后悔。”
“那么,如果沈慕希胆敢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好啊,帮我报仇雪恨。”程天画笑了起来。
这一个月来,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程天画下了车,向顾子灏挥了一下手掌,看着顾子灏的车子开走后才转身往宅子里面走去。
迈步在宅子里,程天画感觉背脊一片发凉,一抬头才发现二楼的起居室露台上,沈慕希一手抄袋,一手端着茶杯地站在护栏内看着她。
如果换成是以往,程天画也许会紧张,会害怕他的误会,可是今天,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担心,更没有丝毫的紧张。
“小画回来了。”在她迈入主屋的时候,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含着笑意跟她打招呼,语气自然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程天画也像平常一样回她礼貌的微笑:“是的,奶奶。”
“腿上的伤好些了么?”老太太将目光挪到她的腿上,“如果不舒服,就让医生发好治,别落下病根了。”
程天画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说:“已经好多少,我自己会注意的,奶奶不用挂心。”
“奶奶,我先上去了。”她冲老太太低了一下头,迈步往楼上走去。
每一个句,每一个字都生硬得犹如机械人体内发出的声音。
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无奈地幽叹一声,兀自感叹道:“这感情就像是玻璃杯,一旦碎了就再也回不到原样了。”
“都是小惠的错。”张姐歉疚地低下头去。
老太太冲她挥了一下手掌:“这些天你也挺难的,别再自责了。”
程天画的腿并没有好全,上楼的时候还有些吃力,她扶着墙稍作休息,然后往起居室的方向走去。
沈慕希还在,依旧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站在露台上。听到脚步声,他回过身来,精湛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回来了。”程天画冲他淡淡一笑。
他不答话,只是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又说:“我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回这里,你一定也没想到吧,但既然回来了,咱们还是好好过吧,合作愉快。”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沈慕希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掌,嘲弄地一笑:“顾子灏就守在你身边,转个身迈个步就能投入他怀抱,何必那么千辛万苦地回到我的身边来?”
“还能为什么?”她嘲弄地反问,随即冷笑:“反正不是因为爱。”
“你也不用那么悲观,等下周你母亲的手术完成,不再需要我们沈家的时候,你一样可以回到顾子灏的怀里。”他往前迈了一步,定定地注视着她:“这是我给你的自由和权利,就当是补尝我这些日子来对你的亏欠了。”
程天画讶然,无法置信地打量着他。
是她听错了么?她居然从沈慕希口中听到这种话?她一直觉得冷酷无情的沈慕希既然还有如此善心的一面?
是为了摆脱她,好全心全意地爱他的恬欣么?
“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等你没什么把柄握在她手里的时候,她自然不能拿你怎么样。再说顾子灏是顾家的独子,顾家的面子她不会不给。”
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真诚,又那么淡然,仿佛是在安排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
程天画吸了口气,打量着他:“你这么全心全意地为我,你真的觉得值得么?”
“既然咱们已经到了两看两相厌的地步,勉强在一起也只有痛苦没有快乐,不如好聚好散,你觉得呢?”
两看两相厌……程天画苦笑。
她可不可以告诉他,其实她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些不舍的,其实她已经有爱上他的痕迹了,其实她看到他没有厌恶,只有被忽视过、被伤害过后的心寒。
厌倦的是他,不是她。
尽管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还是走到了令他生厌的这一步。
“好聚好散,是啊,这不就是我们之前就协议好的么?”程天画怅然一笑:“折腾了这么一圈,我什么都没有给沈家恐贡献过,却为母亲争取到了这么好的治疗机会,想想还是挺愧疚的。”
她再度冲他伸出手掌:“谢谢你的宽宏大量和照顾有加。”
“不用谢。”沈慕希伸出手掌,轻捏住她的指尖。
她的指尖微凉,有些微的颤抖,天气也没这么冷,她却手颤了。
他清浅地一笑:“我不是一个好商人,也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我从不亏欠女人,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一场看似平和的交流,其实暗藏着汹涌澎湃的情绪波动,她有不舍,他又何偿没有?
失去程天画后,他这辈子还能再那样去喜欢一个女人么?
也许等到两年后杨恬欣归西,他会依着老太太的喜好另娶新妻,生儿育女,一辈子平平淡淡。
不会再去日本看雪,不会再包场天都大厦观景台,不会再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性命。
*****
晚上,老太太照例把书房和所有的客房都上了锁。
沈慕希和程天画理所当然地被凑到一间卧房里,彼此间不是没有过亲密,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所以很理所当然地,两人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沈慕希靠在床头看他的财经杂志,程天画背对着他刷手机新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一直到睡着。
第二天早晨又一起下楼,一起步入餐厅,一起吃早餐。
老太太打量着两人平静的表情,实在弄不懂他们这是和好了,还是冷战着。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和好了的,毕竟已经真相大白,她也已经带着何惠向程天画道过歉了,也对何惠做过处罚了。
“我今天叫了顾夫人和刘夫人过来摸牌,少了一个人,小画你一会有空吗?”老太太看着程天画问。
程天画怔了怔,随即摇头:“我不太会打牌,而且我要去医院陪伺候我母亲,毕竟过几天就要手术了。”
过几天就要手术了,只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手术,她不趁着现在好好陪伴母亲,万一手术失败,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哦,也对,母亲的手术要紧”老太太转向慕希:“以后就由你送小画去医院吧,女孩子开车总不是那么的安全。”
“好啊。”沈慕希点头。
“对了,你们还回去泰安居单过么?还是就在这里住?”老太太又问。
小两口对视一眼,程天画说道:“就在这里住,不回泰安居了。”
既然何惠已经决定出国了,不能再给她制造麻烦,她没必要躲到泰安居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以她和沈慕希现在的关系,根本不适合在一起单过。
“这样也好,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不用自己料理家务。”老太太点点头。
吃完早餐,程天画上了沈慕希的宾利车子。
一路上依旧是没有任何的交流,这个时候似乎聊什么都不合适了。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程天画解开安全带,对沈慕希说:“这几天我就不回沈宅了,留医院陪我母亲,麻烦你帮我跟奶奶好好说。”
“我尽量。”沈慕希摁开车门。
“那就先谢谢了。”程天画推开车门下车。她站在路边,看着沈慕希的车子渐渐地消失在车流中,才转身往医院里面走去。
*****
程天画陪在程纷云的病床前给她读今天的报纸,今天的报纸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大街上一些小打小闹的内容。
她将报纸放在桌上,小手抚摸着母亲干瘦的面庞微笑问道:“还有五天就要手术了,妈妈你紧张吗?我可是紧张得觉都睡不好呢。”
“如果这次手术可以成功,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一辈子陪伴你,伺候你,假如......。”她吞了吞唾液,鼻子一酸:“假如失败了,妈妈你别怪我,我是真心想要你好起来的。”
她低下头,难过地拭去眼眶里的泪雾。
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吸了吸鼻子从椅子上站起,冲着门口说了声:“进来。”
病房门开了,霜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程天画爱吃的水果。
“干妈,你来了。”程天画冲她浅浅一笑,上前接住她手中的塑料袋。
“怎么样?这几天你们都还好吧。”霜姨走到程纷云的病床前,打量着她。
“挺好的。”程天画从柜子里面拿出水果刀给霜姨削苹果。
霜姨又问:“手术时间确定好了么?”
“嗯,这个月十号。”
“十号?”霜姨一拍脑海:“唉呀,我今天刚订了明天的飞机票飞美国,我应该在订票之前打电话问问你的手术时间的。”
霜姨马上又道:“不过没关系,我把票退了,等你妈妈的手术做完后才过去。”
程天画忙道:“不用的,干妈去美国肯定有要事,我自己可以的,况且还有慕少陪着我。再说了,干妈不是医生,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
“说得也是啊,我不是医生,什么都忙不上。”
“就是啊。”
“那就让慕少陪着你吧,我会尽快赶回来陪你的,希望等我回来,你妈妈已经醒来了。”霜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有太大心理压力,一切都会好的。”
“嗯。”程天画含笑应着。
这个时候,任何人的慰对她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毕竟连主治医生都无法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
*****
十号这天,是程天画母亲手术的日子,也是何惠离开滨城的日子。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快速行驶,何惠第无数次地拨通柯的电话,这次不往次总是无人接听,电话通了几声便有人接通了。
何惠心头一喜,急切地嗔怪道:“柯姐你总算接电话了,我一直在找你啊......。”
“抱歉,这几天一直在国外。”柯的语气不冷不淡,添了句:“什么事?”
何惠一脸委屈道:“车祸和避/孕药的事败露了,不过柯姐你放心,我丝毫没有提到你的存在。”
“哦?那就谢谢你了。”柯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平淡得连何惠都觉得讶然了。
何惠干笑一声,讨好地说:“柯姐要我守口如瓶的嘛,我肯定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那么你现在怎么样?以沈老夫人对你宠爱应该不会为难你的吧?”
“老夫人大发脾气,要我在嫁给丁少爷或者到美国长住间选一个,我选了后者。”何惠语气中的委屈再现,气求道:“柯姐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我对美国不熟,不想一直呆在那边,我也不想这辈子都见不到慕少,柯姐,求求你了。”
“呆在美国不好么?”柯娇笑一声:“我觉得挺好的。”
“柯姐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帮我的。”
“我会帮你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渐渐地阴冷:“我会帮你解决掉所有烦恼的,不用嫁给丁少爷,也不用去美国......。”
“柯姐......是什么意思?”何惠心头一冷。
“你知道什么方式最容易解除烦恼么?死亡,死人是没有烦恼的。”柯冷若冰霜地一笑,死人的嘴巴也是最紧的。
“柯小姐,你什么意思?你想过河拆桥?”
“不拆了你这桥我如何自保?”柯又是一笑:“你不是早就在怀疑我的身份了么?你觉得我会让一个能聪明地怀疑到我身份的人留在世上么?”
“你......。”何惠猛吞了一口唾液,心跳瞬间加速,结结巴巴道:“你是......原来你真的是......?”
“是我,你猜得没错。”柯打断她断断续续的话语:“很惊讶吧?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了。何小姐,谁让你那么天真呢?就凭你还想嫁给慕少?你真应该拿面镜子好好地照照自己的,想嫁给慕少?下辈好好投胎吧,估计会有机会的。”
“你......你会有报应的!你......啊......!”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天际,伴随着何惠惊恐的尖叫。
耳边,柯留给她冰冷的最后一句:“沈慕希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沈慕希是她的,何惠苦涩地笑了,她一直以为沈慕希是杨恬欣的,是程天画的,没想到......。
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干着一件傻事,真是傻透了!
*****
医院的脑科手术室外,程天画拉着母亲的手掌久久不愿放开,仿佛这一放便是永别般。
她真怕这一别真的就成永远了,所以才想在这个时候多多感受一下母亲的体温,母亲活着的气息。
主刀医生催促着让她放手,别耽误手术时间。
“妈,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她哽咽着说出这句,紧抓母亲的手指一松,母亲便瞬间被推入手术室。
她的脚步往后一退,背部抵在冰凉的墙上,身体一点一点地滑坐在地面,埋头低低地呜咽起来。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因为怕吵到别人。
纤瘦的身体轻轻地颤动着,在清冷的走廊中显得孤单而寂寞。
这个时候她是那么的希望有个人陪在她身边,帮她一起分担心里的压力,可是......沈慕希没有来,施意也远在国外,这两位她最亲近的人此时都没能陪伴在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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