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往里坡镇的路上,沈岚始终有点不自在。倒不是因为之前跟太一亲热的举动被发现了,而是因为左边坐着的那个学生总是时不时地瞄她,还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
她很尴尬,弟弟你这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是要闹哪样啊!
太一坐在她右边,早就注意到了学生的表现,神情相当的不好。连沈岚脚边趴着的灯笼都感到了危险,悄悄蜷缩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姐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终于,学生羞答答地搭讪了。
周玉戈为人机警,一听他说话就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等注意到他红通通的脸,又眼神暧昧地扫了一眼沈岚,脸上却万年冰冻:“这年头流行M么?M走到哪儿都有桃花。”
沈岚很想拍他,碍于刘韵在场,才没动手。
“是这样的姐姐,我有个想法,如果做个册子,专门收集这一路旅游过来遇到的所有人给我的留言,以后翻起来看看,肯定很美好。”见沈岚不说话,学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造成了误会,连忙解释,然后低头去翻双肩包:“我已经收集了很多人的留言了,能不能麻烦你也帮我留几句话?”
“哟,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干嘛偏偏选了她啊?”刘韵握着方向盘酸溜溜地问了一句。
“呵呵,因为她坐得离我最近嘛。”学生羞赧地挠挠头。
“小周说的没错,沈小姐还真是桃花旺呢,年轻人就是条件好啊,连纯情小男生都被你吸引了呢,沈小姐可要好好把握哈。”刘韵这次直接讽刺上了。
“刘姐说笑了,在您面前谈条件,我还没有这个资格呢。”沈岚淡笑着回敬了一句。
刘韵脸色僵了僵,鼻孔出气轻哼了一声。
学生终于从包里翻出了要找的东西,兴奋地递了过来:“喏,姐姐你看,就是这个册子,帮我留几句话吧。”
沈岚接过来看了看,很厚的一本留言簿,翻开一看,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个名字:秦尔玉。
“这是你的名字?”
“嗯嗯。”学生连连点头。
沈岚看了一眼周玉戈:“同样都是玉,人家的名字可比你的好听多了。”
周玉戈早就转过头来凑热闹,看到他名字时,皱了皱眉:“你姓秦?”
“废话,这么大字看不到?”沈岚鄙视他。
周玉戈眉头越皱越紧,稍微沉思片刻,问秦尔玉:“你多大了?”
“十八。”
“看你一身名牌的,看来家里很有钱啊?”
秦尔玉忽然缩了一下脖子:“不、不算太有钱……”
“喂!”沈岚用册子敲了一下周玉戈的头:“你这话怎么说得跟要绑架他勒索似的!”
周玉戈抿抿唇:“不是,我只是觉得他这样一身派头还自己搭车旅游很奇怪而已,你家里人不担心你么?”
秦尔玉这才放松下来,勉强笑了一下:“我爸成天忙着他的生意,根本不管我,还打算把我送出国去留学。我想在离开之前把中国走一遍,所以才一个人出来的,他应该正在四处找我吧。”
“原来是这样……”沈岚笑了笑:“说干就干真是有魄力啊,看来我不给你留言都说不过去了呢。”册子里自带着笔,她拿下来刷刷写了一行字:“赠秦尔玉:祝你早日达成所愿。沈岚。”
周玉戈“嗤”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要留多有内涵的话呢!”
“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姐姐了。”秦尔玉高兴地道谢。
周玉戈不管她,还想继续打听,忽然听见沈岚嚷了起来:“沈!净!岑!”
“怎么了?”他伸头过来一看,抽了抽嘴角。
原来沈岚手上的册子被翻开到了某页,上面留着一句话:“啊,旅行真好啊,加油走下去吧!嗯,我还要考虑今天头发染个什么颜色好,就写这么多吧,祝好运哦!潮大叔沈净岑赠。”看看日期,恰好是他消失后没两天。
沈岚脸色阴沉地紧捏着册子,直到秦尔玉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才算保住册子一条小命。
“你在哪儿遇到这个人的?”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刚到河南的时候吧,我记得他正要坐火车去别的地方,我们在车站碰到的。”
“皆大欢喜,看来他活得相当开心呢。”周玉戈拍了一下手。
“啊,前面到里坡了,麻烦停下车。”已经看到了镇子入口,秦尔玉赶紧叫停。“好了,我到了,哥哥姐姐们再见,多谢了!”他打开车门下车,礼貌地一一打过招呼,临走还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沈岚。
太一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周玉戈本来还想叫住他问清楚他父亲是不是就是那个姓秦的,想想又没做声。现在重要的是别被姓秦的找到,而不是打草惊蛇。
里坡镇很小,秦尔玉走后没多久,车子就开到了别的地界。周玉戈盯着外面的街道看了一会儿,忽然叫停。
“沈岚,下车。”
“啊?不是还没到么?”
“下来再说。”他不由分说地打开后车门,沈岚和太一只好陆续走了出来,灯笼赶紧也蹬着小短腿蹦出了车门。
“小周,怎么了?”刘韵疑惑地探出头来。
“没什么,麻烦你了刘姐,我忽然想起在这里有熟人,我们跟他一起去洛阳就可以了。”
“哎呀,那多不好,都送到这儿了。”
“可是实在不忍心让您再熬夜了,熬夜是美容大忌啊。”
“……你之前不是说我熬三天三夜都没关系的么?”
“嗯?我说过?”
过河拆桥。沈岚默默移开视线,周玉戈你又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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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韵气呼呼地开车走后,周玉戈招招手示意沈岚跟他走。
她快走几步追上去:“喂,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等我们。”
“谁啊?”
“到了就知道了。”
转过几间大排档,顺着招牌一路朝镇中心走,忽然在街边看到一家卖寿衣花圈的店铺。黑黢黢的墙壁,破破烂烂木板门,除了墙根处生长的几丛秋菊尚带些生气,其他都破败到不忍多看了。
周玉戈朝沈岚使了个眼色,把旅行包往背后一甩,走了进门。
“老板!”
虽然时间还是中午,屋里却靠一盏亮着的灯才能看清楚情形。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鬼画符:求财的,求平安的,求姻缘的应有尽有。右边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张小桌子,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钱。左边竖放着花圈,做寿衣的布料搭在上方,落了一层的灰。屋子里面还有个方便进出的小门,有人急急忙忙挑开上面的布帘走了出来:“哎,来了!要买什么?”
周玉戈打量了他一眼,干瘦的一小老头,没什么特色。他转悠了一圈,才试探着开了口:“赐福的天官可在?”
老头一怔,凑过来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瞧了瞧他:“周玉戈?”
“嗯。”
“请等一下。”老头又转身掀了帘子进去,没一会儿扶着一个拄着拐杖、鹤发鸡皮的老人走了出来。
沈岚一看到那老人的脸先是一愣,接着就惊讶地叫了起来:“方爷?”
出现的人竟然是金牙方爷,他不是在湖南老家嘛。
老人抬头:“你是……”
“我是沈岚,沈无为的曾孙女啊,上次还给你打过电话。”
“哦哦,这么多年没见到真人,还真认不出了呢。呵呵,好在我刚好经过这里,还能亲眼跟你们见一面,不然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咯。”说着他笑着朝几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进里面去说话。
沈岚悄悄扯了扯周玉戈的衣角:“这是怎么回事儿?”
“说来话长,以后再解释。”
里面的屋子更暗,还有些潮湿发霉的气味。沈岚微微抬手捂了一下鼻子,旁边立即有人环住了她,用袖子遮住她的鼻子。曾经这是让她心惊胆颤的味道,现在已经熟悉了。太一贴在她背后,彼此像是一对陷在热恋里的情侣,所幸屋里光线暗,也没人在意。
周玉戈几乎一进门就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老方你赶紧把路线告诉我,我们还要赶路。”
方爷被小老头扶着坐了下来,发出一声老年人习惯性的喟叹:“你也知道,现在什么地方都是一天一个样,我们也是很多年前去的你那个墓,现在要找原路太难了,所以我只好安排一个人带你们去了。”
“谁?”
“呵,大有来头,正宗发丘门传人,发丘将军印都在他手上呢。”
“别卖关子,我看你上次介绍的那个白毛林也不过如此,连个人都没鉴定出来。”
“啧,爱信不信。之前那墓是三个人一起去的,沈老鬼、我,还有一个就是他太爷爷。可是他太爷爷有头脑,一路来回都做了标记,那标记就他们家的人看得懂,如今三个人走了两个,我也不可能走得动了,除了他,还有谁能带你们去呢?”
“等等……”沈岚拉下太一的胳膊,抬手打断他的话,转头瞪着周玉戈:“不好意思,你不会想说连去自己老家的路都忘了吧?”
周玉戈叹了口气:“你不明白,那墓还没有现世,我们最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再出来。反正我自己怎么出来的是不记得了,当时本身就浑浑噩噩的,又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如果顺着他们当年的盗洞进去,就可以做到这点了。”
沈岚这才明白了,现在既然已经有人进去了那墓,当然不能有大动作来惊动他们,周玉戈考虑的果然周全,不过他居然早就悄悄的联系了方爷,这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究竟怎么做到这些的?
方爷忽然用拐杖敲了一下沈岚脚边的地面:“丫头啊,别怪我多嘴,沈老鬼这点最不好,太护着你,什么都不告诉你,看看你现在,除了认识几个古董圈子里的人,走出去还不如一个毫无见识的黄毛丫头,唉……”
沈岚惭愧地看了他一眼。确实,她连刚才他们说的发丘将军是什么都不懂。
“行了,我真的赶时间,那个什么人赶紧叫出来吧。”
方爷亮嗓子咳了一声,旁边伺候着的小老头立即会意,掀开布帘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了个人进来了。
沈岚最先转头去看,跟对方大眼瞪小眼了几秒,两人齐齐发出一声“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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