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看到的一幕,让沈岚毕生难忘。
就在她以为太一一定活不成的时候,周玉戈忽然像片纸絮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太一站了起来,几乎毫发无伤,快如闪电地朝他袭了过去。后者连忙后退,仍然被他凌空一脚踹地滑出去很远,撞上花坛时发出一声闷哼。可是面对步步紧逼的太一,只有赶紧爬起来继续应对。
如果说在之前听周玉戈说起那段不可思议的身世时还多少带着丝怀疑,此刻沈岚已经彻底相信。
月亮太亮,两人战斗的场景几乎一览无遗,所幸已是深夜,没有住户因为汽车警报的声响出来,否则一定会以为看到了鬼。
的确像鬼,普通人的动作怎么能发挥到这样的境地?
周玉戈的动作已经十分灵巧敏捷,顺势攀着花坛躲进树荫里,太一在冲过去的一刻,他却从树顶上方一跃而下,那么短的时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并且跳跃的这么高,简直可以媲美电视剧看过的轻功了。
然而太一的动作已经达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躲避过周玉戈最初的几招后,立即加快了行动速度。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但他总能在周玉戈下个动作前诡异地进行拦截,并且招招致命。若不是周玉戈躲避及时,可能战斗已经结束。
两人的战斗很激烈,可又安静的出奇,从沈岚俯视的角度,仿佛看到两只缠斗不止蝙蝠,在草坪和树木间穿梭跳跃,月光下有种诡异的美感。
直到太一一跃而起,从半空中直扑下来,狠狠扣住周玉戈的脖子摔在草坪上,才又发出一声闷响,接着是骨骼错位带来的卡啦啦的脆响。
这次换沈岚以为周玉戈有事了。但是奇怪的是太一并没有继续下去,反而坐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了。
直到好一会儿过去,周玉戈伸出一只手臂朝她摇了摇,然后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拽着太一朝楼梯口去了。
沈岚急急忙忙披上件外套冲到门口去客厅,按亮灯后趴在门后听了听,很快就听到了一前一后两道沉重的脚步声。
门一打开,太一率先挤进门来,一把搂住她蹭啊蹭:“主人,主人……”
沈岚浑身一僵,呆住,看看他的眼睛,果然又变成了那种棕中带绿的颜色。
“你……又变傻了?”
还真是间接性的啊!
“咳咳……”周玉戈跟着进门,一下子瘫在地上,咳出一大口鲜血。
“你没事吧?”沈岚赶紧蹲下去扶他。
他摇摇头,叹气:“明明是我要杀的人,干嘛还要拼了命救你……”
“别说胡话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太一怎么会突然又傻了啊?”
周玉戈摆摆手:“先扶我坐到沙发上去,跟他打一场,简直命都要去了半条了。”
“啪”的一声,刚伸出的手一掌拍掉,太一挡在沈岚身前一脸敌视地瞪着他。
“……”
“太一,冷静点。”沈岚拍拍太一的手背,扶起周玉戈坐到沙发上,又给他拿来了医药箱。期间太一一步不离地跟着她,看周玉戈的眼神越来越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忽然会发狂啊?”
周玉戈忙着处理裂开的伤口,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他中了巫咒。”
“什么?”
“商周时期流行巫术和神明信仰,这你应该知道,巫咒就是一种法术,可以操控人的心神,或者成为一个负面意义上的诅咒。”
沈岚皱眉:“怎么可能有什么法术?”
“我不清楚巫咒具体是什么,但如今猜测,应该就是类似于现在人们常说的催眠术,当然威力要更强大点。”周玉戈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太一:“应该是有人给了他足够的心理暗示,在某些特定的因素催化下,这些心理暗示就会发作,让他失去控制。”
“可是好好的怎么会有什么因素来催化他?”
周玉戈摸着肿的高高的脸颊扫了她一眼:“因素包含很多,比如极其痛苦的记忆或者刻骨铭心的仇恨,这是内因,外因则是气候和天象的变化,比如月圆。”
沈岚忽然想起太一之前说的那句“月亮”,连忙问他:“跟月圆有什么关系?”
“今晚刚好月圆,月圆之夜是月亮离地球最近的时候,会使地球磁场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而磁场的变化容易影响人的情绪,使人情绪不稳,所以人们也比较容易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你没听说过月圆之夜连犯罪率会高很多么?”顿了顿,周玉戈又道:“其实刚才只是他的一个转换过程,这个巫咒应该既不是为了操控他也不是为了诅咒他,而是为了解除他身上的力量,因为痴傻之后他就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了,当然会有点后遗症,比如他坚硬如铁的身体。”
这么一说,倒让沈岚想起了最初在坑底时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疯狂地要杀她,可是后来月亮照到他身上不久他就傻了。不过这种转换过程是不是太恐怖了。
“你刚才说……他现在算是普通人?”沈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没错,这么比喻吧,如果痴傻时的他是柄机关枪,那他之前发疯时的威力可以比作一支火箭炮。”
“那要是正常的他呢?”
周玉戈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深不可测。”
他还没忘记,上次太一可是一只手就把鬼面制住了,还完全没有费力,简直就是个儿戏,可见他平时根本就不屑动手。越是这样弹性也就越大,真正的实力当然深不可测。毕竟发疯时他的攻击虽然猛烈却是不管不顾的,有可能会损伤到自己,可是如果在清醒状态下,他完全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想到这一层,周玉戈忽然有点头疼,甚至比身上的疼痛还来的强烈。这么反复不定又武力值强大的人,好在自己当初没有跟他为敌,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玉戈,我忽然觉得你很不可思议。”
坐在他对面的沈岚忽然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慨,惹得周玉戈愣了一下:“什么?”
“你知道的东西很多。”
他摇着头苦笑了一下:“如果你也有几千年的时间,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主人……”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太一一个劲地往沈岚身边挤。
沈岚这才发现他胳膊上的伤口还没包扎,赶紧扯过医药箱给他处理。“奇怪,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周玉戈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伤口的形状:“这应该是他自己弄伤的,我想他应该是不想伤害你的,可惜最后自残也没能压制住发狂。”他摇摇头,站起来朝房间走:“真是别扭,一直嚷着要杀你的人是他,真正有机会的时候又下不了手的也是他。”
沈岚怔怔地看着那只胳膊,半晌才呐呐地回了一句:“他只是在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罢了……”
原本就已经过去大半夜了,经过这一番折腾,天都快亮了。沈岚一直没有动,坐在沙发上发呆,太一大概是累坏了,偎着她的胳膊睡得像个孩子。
她低头看了看,轻轻扯去他头上的假发,那头顺直的长发顿时倾洒了下来。她的手指慢慢地穿梭梳弄着,像是摸着上好的绸缎,心情竟也意外地柔软了起来。
三千年前,你的主人是不是也这样抚摸过这头长发?你是不是也这样跟她依偎在一起?
手指拂过他的耳朵,他忽然轻轻笑了,又是那种享受的笑声。沈岚也笑了笑,干脆多停留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抚弄着他的耳朵,任由他一阵又一阵的发出那种畅快的笑声。
周玉戈说他们这类人都像一种东西,原先不觉得,现在看他这么享受,还真有点这意思。
物品都是喜爱被人把玩抚弄的。
“咔。”周玉戈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面无表情地瞪着她:“自己不睡还吵得不让别人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主仆!”
沈岚垂着头没做声。
周玉戈讨了个没趣,叹口气打算去卫生间洗漱,刚转身却被她叫住了。
“玉戈,有没有办法解除太一身上的巫咒?”
“解除?”他疑惑地转身。
“嗯。”
“放心,月圆也就这两天,他也只会傻几天而已。”
“不是因为这个,每次转变都会发狂,发狂后会自残,他有几条命经得起这么折腾?”
周玉戈愣了愣,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被他虐久了,忽然一点小疼惜就让你于心不忍了?你这是M体质呢,还是……爱上他了?”
沈岚顺手操起背后一只沙发垫砸了过去。
周玉戈没有躲避,忽然一脸警惕地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脚踢开了卫生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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