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扁了扁嘴，是有点委屈，也因为虽然一把年纪，还是想撒个娇：“我还以为我真的变疯子，每天都在想我肯定是疯了……”

　　“疯了一样很可爱。”他搂紧我，过了好一会儿，问：“还在生气吗？”

　　“要先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才行。”我其实已经原谅他了，但总觉得这么容易，是不是显得太不值钱。我也开始想着是不是要考虑玩点手段，虽然我天生愚鲁。

　　“那你去找那个男人婆问问。”李昂说完，把头靠在了我肩膀上，稍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还是这种感觉好。”

　　“嗯？”

　　是说抱着我？

　　“不带套子。”他淡定地说：“以后都不戴了，造个小崽子。”

　　不对劲啊。

　　我连忙推开他，警觉起来：“你不会是回来找我生孩子的吧？因为万艾琳不能生？那生了也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他扬起眉：“你都跟我姓了。”

　　“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我的立场很坚定：“况且我生的孩子聪明不到哪去的，外面那个好像对你有点兴趣，你去试试。”

　　李昂伸手按着我的头，评头论足地说：“苏轼说过，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我去哪找比你更笨的？一定没有了！”

　　我怒了，握紧了拳头：“你还真这么想的！”

　　“傻子。”他笑了一声，忽然捧起了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敛起了所有的笑容：“明天去结婚吧。”

　　“啊？”

　　“我现在人来了，证件还没来。”他自然而然地说：“最快也要明天了。”

　　我好紧张：“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我代孕了。”他自己点头，表示认可：“一分钱都不用花，真好。”

　　我激动地问：“不办婚礼吗？”

　　“办。”李昂似乎有点犹豫，但还说出了口：“等我杀了费子霖。”

　　我愕然：“你要杀他？”

　　“嗯。”李昂看着我，认真地表情有点冷：“我在他面前杀了你，结果只有你死我活。杀了他，永绝后患，到时办婚礼也没人打扰了。”

　　虽然这话不合适，但我还是脱口而出：“你别……”

　　他依旧那么看着我，沉默。

　　“婚礼可以不办，别杀他……”我接受不了：“以为我死了，他已经很难受了，是不是？”

　　李昂忽然笑了：“他比你想象的还要难受。”

　　“所以我不想杀他。我……”我还是换种说法，不敢看他，背过了身：“就让他活着难受吧，你不知道，我走之前不知道你要用这种办法，但我跟他说，我梦到他把我绞碎了。他肯定很受不了，他当时听到就有点受不了。”

　　身后，李昂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替他说这些话时，没有想过我中过十一抢吗？”

　　我不希望他杀掉费子霖，就像我不希望费子霖杀了他。

　　这无关爱恨，这是道理。

　　我对费子霖始终都有亏欠。他也因为我放了李昂两次，十一抢那次，如果费子霖玩个褶子，让盛华延晚来五分钟，李昂就真的死了，而我中的那两枪，完全不会死。

　　即便不是这样，就算出于对我爱过的一个男人的怜悯，我也不希望李昂又去杀他。

　　最后李昂妥协了，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我，柔声问：“生气了？”

　　我实话实说：“就是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是没想过要杀他。”他叹息着说：“因为没那个本事，还整天要担心他杀我，甚至有点希望他收手放我一马。”

　　我还是觉得他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以前他从来没提过他对费子霖有没有恨意，虽然我也清楚肯定有。

　　这就好比以前费子霖总是把战火烧到我眼前，而李昂从未让我看到任何火星。

　　此刻，就在一个我本该特别开心的时刻，他让火舌舔到了我脚边。

　　在我发呆想这些的这几分钟里，李昂又开了口，是我很习惯的那种讨好式的温柔：“你也这样在他面前替我求过情么？”

　　我有点恼了，扭头看着他：“我怎么求的你都看见了。”

　　他顺势在我嘴巴上嘬了一口，笑道：“所以我也接受了，我不能输给他扣分，是不是？”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痕迹，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李昂是个敏感的人，自然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把脸凑了过来，说：“消气了就亲一下。”

　　真奇怪，他把我甩了的时候，我始终都那么相信他。他回来了，我竟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凑过去，在他脸上舔了舔。

　　他眯着眼睛，满足地笑着，扭过头来，吮住了我的舌尖。

　　乱七八糟地缠绵了一会儿，便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开门出去时，徐妍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满脸的受伤。

　　我松开李昂的手，坐到她旁边去，捅了捅她，问：“还生气呢？”

　　她瞄了我一眼，捏着香烟，对李昂说：“我想跟你聊聊。”

　　李昂坐到了我手边的单人沙发上，也摸出了香烟，夹在指尖，笑着问她：“聊什么？还是那个‘不准再出现’的话题？”

　　我纳闷地看向徐妍：“什么话题？”

　　“对。”徐妍把香烟含进口中，划着火柴，傲慢地说：“我不喜欢他，上次看到就跟他说了，叫他不准再出现。”

　　“我也觉得做人还是要讲礼貌一点。”李昂几乎跟她同时点了烟，虽然笑眯眯的，却是一副谈判的架势：“繁太太是鱼丸的朋友，我愿意真诚对待，但如果过多干涉，那我……”他把香烟含在嘴里，左手握拳，在右手掌心上敲击，样子有点搞：“只能来点狠的了。”

　　徐妍顿时瞪起了眼睛：“你敢威胁我！”

　　“威胁？”李昂靠在沙发背上，叠起腿，捏着香烟，悠悠地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鱼丸！”

　　我看向他：“干嘛？”

　　铃声大作，鱼丸颠颠地跑了进来，坐在他腿边，朝着他，龇起了牙。

　　所以说这个表情不是讨厌他？

　　李昂摸着它歪着的圆脑袋，自信地看向了徐妍：“作为一条猎熊犬，繁太太怕它也是理所当然，疯起来三五个人都拉不住呢。”

　　徐妍已经缩进了我怀里，我拍着她，对李昂说：“你别吓她了，她以前被狗咬过。”

　　李昂仰着脸，得意地吐了个圆圆的烟圈。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个技能，倒是徐妍特别喜欢这样，显然他是见过了。

　　最后李昂叫来了金管家，叫她牵走了鱼丸。

　　徐妍坐正了，扯着裙摆，气势已经落了一大截，但她还是不忿地看着李昂，勇敢地说：“我不喜欢你，原因你我都清楚，我不想你把虞雯也骗进去！”

　　这句话，本能地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人：繁景。

　　繁景是徐妍的小姑子，她又正义感很强。我不喜欢繁景，但李昂对她做的事的确太狠。

　　李昂看着她，那只香烟燃尽，熄灭，才慢腾腾地开了口：“繁景的事你知道多少细节？繁先生总不至于怕我，为什么不管她？想过么？”

　　徐妍怒道：“他那个人就没有人性！”

　　“没有人性？”李昂露出了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容：“繁先生都‘骗’了多少女人？又用白粉控制了多少个？又有多少个繁景？有多少为了博取繁太太的好感而秘密牺牲……人性的话，温情和残忍向来是并存的。”

　　连我都看出徐妍瞪大了眼睛，显然闻所未闻。李昂便笑了，温柔地看着她：“我没有挑拨的心思，但繁太太至少应该相信，这世上并不只有你才有资格享受幸运。”

　　“李昂。”我看向他，问：“繁景得罪过你？”

　　怎么感觉跟他告诉我的版本不一样呢……

　　李昂摇了摇头，看着我，说：“没有。”

　　徐妍那么精明，自然嗅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我老公得罪过你？”

　　李昂没说话。

　　徐妍站起了身，大叫着催促：“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昂又朝着门外叫：“鱼……”

　　徐妍立刻坐下了，收敛着性子，难得如此客气：“李先生，请你告诉我，我老公是不是得罪过你？”

　　“已经了结了，按规矩我不会再提。”李昂笑着说：“虽然很难听，但话由真心，繁太太还是要收敛点脾气，多多照顾鱼丸。日后万一有点小麻烦，我也好鞍前马后，不遗余力。”

　　徐妍瞪着他，又转头瞪我，最后气呼呼地回了房间，摔上了门。

　　我觉得好尴尬，对李昂说：“你别训她，她人很好的。”

　　“知道她好才会这么直白。”李昂张开手臂，笑着说：“过来抱抱，一分钟不抱你就觉得好寂寞。”

　　我过去坐到他腿上，把头靠在他怀里，他这样抱着我，那种感觉似乎就又回来了，让人安心不少，“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安慰安慰她啊？要不然她会觉得我有异性没人性的。”

　　“她是个聪明人，会想通的。”李昂握着我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含糊地嘀咕：“你要安慰的明明是我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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