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家,林安航的母亲坐在客厅关切问了我一句,我妈病情怎么样,她脸上没有先前那种尖锐的表情,此时也恢复了平常,竟然难得带着一丝歉意。
我自然明白她的歉意来自于哪里,关于我和许深霖那天被她撞见,她口说无凭,更加没有证据证明我和许深霖之间的关系。
而林安航出轨是板上钉钉,擦也擦不掉的事实,她能够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我家去讨个说话,明知道我妈身体不行,现在我妈入了院有一半责任要归结于她。
她想和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可我做不到。
我理都没理她,直接将挡在前面的林安航一推,自己拉开房门就将自己索在里面什么都不管,关住门那一霎那,隐隐听见林父压低的嗓音说,“我说你啊,你啊,事情都不搞清楚就跑去人家家里闹,现在好了,文静母亲身体向来不好,如今住了院,这可如何是好。”
林母听见林父说她,心有不甘道,“这下就怪我了!要怪就怪你儿子不争气!你今天真是让我丢脸了,宋家那宋濂嘴巴真是杀死人,她说我们林家天生就有这种!当初你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那死老太婆?要不是我,你是不是连这个家都打算不要了?”
林父不耐烦道,“你怎么扯到这事情上来,这都多久了,这完全是两码事。”
林母冷笑一声,阴阳怪气说,“我可不认为两码事,现在这事情我看我们是处理不了,让你儿子表个态,如今文静可是怀了孩子,外面那些扯不清的最好是快些处理干净,我们林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好歹也是书香世家。”
我靠在门口听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顺着门滑落了下来,全身无力,像是被谁榨干净了。
此时已经天色大黑,外面有着大风,窗户是打开的,白色窗帘在黑暗里镀上一层白月光,朦朦胧胧。
林安航的声音从门缝隙飘了进来,他说,“苏茜也怀了我的孩子。”
林母本来一箩筐的话在此时戛然而止,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坐在门口一直从夜晚坐到黑夜,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去医院看我妈,到达医院的时候正好是早上七点,因为医院没有床位,我姐在外面走廊里睡了一夜。
我去的时候她正横躺在长椅上,整个人在清冷的长廊木椅上冻的瑟瑟发抖,我走到她面前,俯身推醒了她。
她似乎正在做梦,瞬间身体一惊,缓缓张开眼睛,发现是我,才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声音里是还没醒的睡意,“怎么来的那么早。”
我将手中的早餐递到她面前,“饿了吧。”
她看了我手中的肉包,揉了揉肚子说,“是有点饿了。”
然后拿着我递过去的肉包一个人吃的起劲,她吃完后,我就让她回去了,她大概是真的太累了,也没有在推托摇摇晃晃从医院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坐在长廊处,做了大概十分钟便起身进了病房去看我妈,她还在熟睡中,眼睛紧闭,头发有些发白。
我坐在她病床边,紧紧握住她苍老的手,她手心温热,我轻轻喊了一句,“妈。”
本来在熟睡中的母亲,紧闭的眼皮睁开一丝光亮,她目光在我脸上循环了一下,看清楚是我,在我手上捏了两下,她声音有些沙哑缓缓传来,“你来了。”
我点点头,握住她手的手有些不知觉的颤抖,她咧开嘴对着我笑,笑容里面充满了疲惫与慈祥,我以为她会打我,她会骂我,会怪我,却没想到她依旧对我笑的这样慈祥和开怀。
其实现在的我,多希望她醒来后直接给我一巴掌,骂我为什么这样不懂事,为什么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我多么希望她狠狠将我骂一顿,这样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大概是睡了太久了,她说话断断续续的,在清晨里沙哑的不成样子,“妈妈相信你,婚姻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都不怪你,只是苦了你了。”
我摇摇头,将脸埋在她温暖的手掌心,哽咽着嗓音说,“妈,你不怪我吗?不怪我没用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这件事你没有错,你只是没守住。”
“我是不是特没用,在没结婚前你教了很多,很多怎么讨婆婆和公公喜欢,我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可是林安航他还是不喜欢我。”
我感觉自己眼睛里流出了液体,在我妈温暖的手心顺着沟壑的线条,交错纷杂。
她伸出手揉了揉我头发,声音柔和的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又不是求着他喜欢过日子的。”
我说,“可是我不心甘。”
她手在我头顶一下一下拍着,似乎是想要缓解我的心内的悲伤,她说,“不甘心又能够怎么样?文静,等你到了妈妈这个年纪,到那时候你再去想想以前会死人的爱情,没了它就像是丢了半条命,爱情死不了人,你只是还没到时候明白,它只是一时的幻想,柴米油盐,孩子生活琐碎一占据就什么都没有了,幻想是用来破灭的。”
我像是小时候一样受到了挫折和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挨在她怀中,她也不安慰我什么话,只是静静的任由我抱着她。
幻想或许真的是用来破灭的,我到底爱不爱林安航,在我们结婚第一年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真的爱过,那时候我二十岁,正是对爱情满腔幻想的年纪。
可我没想到这份幻想中的爱情会破灭的这样快,现在我二十五岁,一个从懵懂少女迈入成熟期的年龄。
这其中错过了很多,比如和同龄人一样正常谈恋爱,也没有曾试着接受过谁的追求,更加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让我不顾一切追求的人。
结婚这么早,让我明白了婚姻的残酷性,他的背叛毫无理由可讲。
我歪在我妈的怀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她自责的说,不该那么早让我结婚,她说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安航会那么混蛋。
她非常自责。
她说完后,体力有些不支,便昏昏沉沉闭上眼睡了过去。
我说,“妈,我不怪你,一点也不怪,如果我自己不喜欢,当初你就算拿把刀逼着我嫁,我也不一定嫁,这怪不得谁。”
她昏睡了过去,再也没有理我,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我一个人无趣,在加上医生来给我妈查房,便在病房里陪了她一会儿,就推门走了出去,随手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
正满怀心事过走廊,走了一段时间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抬头。
走廊尽头正好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我想转身就走,脚步渐渐慌张了起来。
后面的男人也跟了上来,他一把将想要拔腿就跑的我给拽住,手掌拽住我手臂的力道似乎要将我捏碎了。
我被他一扯,他直接将我困在墙壁之间,双手将我困于他怀中,他在我耳边说,“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敢看他,被他困在怀中根本逃不了,只能将脑袋低的特别低,盯着自己脚尖看,若无其事的说,“我什么时候在躲你了,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他脸里我额头几乎只有一厘米远,我听见他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声音里带着点冷意,“是吗?你认为是误会?”
我说,“难道不是误会吗?”
他突然一下将我下巴钳住,强制性将我下巴挑起看向他,他黝黑的瞳孔里是我惊讶的倒影。
他说,“宋文静,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本来只是我单方面记得你而已。”
我很害怕他的靠近,并且现在还是在医院这样公共场合,要是谁忽然间闯入,我和他之间本来没什么又要变的有什么。
我想到那些人异样的眼神,整个人就冒着冷汗,语气也开始不耐烦了,“既然是你单方面记得我,这又关我什么事!许深霖!我已经不是你公司的员工了!并且我还是一个已婚妇女,你现在这个样对我只会将我陷入流言蜚语中,我是有家庭的人,请您自重。”
他钳住我下巴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脸上一瞬间的波动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水池里被人扰乱的水逐渐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说,“是吗?你都不问我为什么。”
“这事情我不想问为什么,因为知道不会有为什么,更加没必要去问。”
他将我松开,身体远离我一段距离,站在走廊里的光阴里,脸又变成了第一次见漠然而又严肃的面孔。
我还是不敢看他,看到他这样严肃的脸,就怕他下一刻抬手打我,我要逃肯定是没地方逃的,所以只能继续将脑袋低的低低的。
我脚在光影里无聊动了动,想着要不要现在就走,不过这样一声不吭的走掉会不会没有礼貌。
许久他声音才压抑的传来,“公司的辞职,我不会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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