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一身黑衣,是,我一身孝服,就跟个晦气的乌鸦一样。
我无奈的向曹叔解释:“对不起,我的行李箱在地铁站丢了。也没有外套可以换了。”
我在瑁园里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有几件衣服,我也明白管家的意思,他是怕我这身打扮惹的霍震东不高兴,但是我哥哥过世才不到七天,这么快脱孝服我实在没法做的到。
回到卧室,我只把外面的黑色大衣脱了下来,里面的我没换。
我现在这间卧室,是全瑁园最小的一个房间,只有八个平方,里面挤挤巴巴的也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窗外是对着瑁园的花园,在花园里有一个狗棚,养了一只德国黑背,那狗棚也不止八个平方,原来那只狗在里面耀武扬威的走来走去,比日本宪兵队的狗还凶。我本来是不怕狗的,有一次我讨好的端了狗食盆想去喂那只狗,结果那只正在晒太阳的狗突然间一跃而起冲着我隔着栏杆大声狂吠,我吓的手一抖狗食盆也跌在了地上,因为没站稳脚也给扭了。
霍震东知道了这件事冷笑之余还不忘讥讽我:“闲的,怎么不咬死你!”
结果没过几天那只狗被发配走了,听说是霍震东的一个狗友与那只狗中了眼缘,拉走了它,从此,我可以推窗不再闻狗屎味了。
现在想想,我在瑁园,还不如那只狗呢。
我和霍震东的关系源自两年前,两年前我哥哥的物流公司和其他物流公司合作承运了一批货,结果出了事,欠了对方一大笔钱,那家合作的物流公司以合同不规范为由拒绝承担责任,逼的我哥哥承担所有责任。而霍震东就是那个受损失的客户,因为这件事我哥哥被他们抓走了,我辗转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霍震东,我求他放过我哥哥,苦苦恳求了他很长时间,最后他开了条件,允许我们兄妹给他打工还债!但要在五年间把债还清。
我就这样来了瑁园。
原以为是欠债还钱,可是没想到最后成了一场我不堪回首的恶梦。
书房里虽然开着灯,可是光线不明朗,我推门一眼就看见了霍震东的背影,他穿深色西裤,同色的背心,雪白的衬衣,抄着手背对着我,灯光下,书房的装饰冷的刺眼,他的身影也冷峻的让人心头发寒。
我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而他也是,明明在,明明听见了我敲门,却偏偏不肯应一声。
他这人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做事更让人没法琢磨。
等了一会儿他才问我话:“你去哪儿了?干吗关了手机?”
象是在质问我,我只好解释:“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霍震东抬手,去扶了下窗前的那个卷帘,因为刚下过雨,书房外角的窗台上都是水,放着的几盆花草上也有水珠,他拉上了窗子。
“你哥哥的后事都处理好了?”
我低声恩了一声。
和他说话总让我心里象压着一块石头一样的难受,我从来都猜不到下一句他会说什么,所以只好选择最简短的回答。
他低头看窗边一台盆栽,又问我:“没人难为你吧?”
“啊?”
他有些不耐烦:“你哥这么突然一死,他公司肯定挺乱的,没人过去找你的麻烦吧?”
我有点意外,他会这样说?
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哥哥死后,确实一大堆事涌出来,债主,银行,员工,所有人都来逼问我,我已经给压得喘不上气来,一个伸援手的人都没有,我等于是逃回了北京,直到现在哥哥那边还有一堆烂摊子没处理好,现在他这样说,我更是百感交集。
低下头,我黯然说道:“找我的麻烦又怎么样?我又没有插手过他的生意,就算找我要赔偿,我也拿不出钱来,如果真的要逼,我也只剩了一条命,不如就拿这条命去抵了算了。”
他不作声了。
我轻轻叹息,低下声来我象自言自语般说道:“人生真是变幻莫测,一有事连个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你。四年前老天夺走了我父母的命,如今又是我哥哥,……我哥哥疼了我这么多年,连我上大学的学费都是他一点点攒下来供给我的,可是我连回报他的机会都没有,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我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吃饭了没有,冷不冷……”
我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些话,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想起自己在霍震东面前哭完全没意义,他也不是能听我说这些话的人,抹了眼泪,我道歉:“对不起!”
霍震东倚在窗边,倒是挺耐心地听我说完了这些话,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为你哥哥不是已经做了最大的牺牲?你连你自己都填进来了,还觉得自己亏欠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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