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成潇并没有多呆多久,说完了该说的话,目的既已达到他便扬长而去,我和佟锐文留在房子里,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得好久我才问他:“你也是这个意思了?”
佟锐文不作声,他坐在沙发上,十指交缠,不断的搅和自己的手指,嘴唇咬了咬,也没吭声。
我忽然感觉到透心的失望,缓了缓我说道:“你曾经和我说过的,你说男人之间不管有多少恩怨,仇恨,那都是男人的事,男人的事不要牵扯到女人,战争是男人的,不是女人的,你还记得这番话吗?”
他还是没作声,过了许久,才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问他:“你曾经说过你爱我,你是真的爱我吗?”
听到我这番话佟锐文抬起头,我们两人互相对视着对方,从他的瞳孔里我能看见一对小小的我,我深深的凝视着他,多少次我想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可是我始终不敢,现在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却想不到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我低下头来,深深吸了口气,我说道:“你放心吧!”
我坐上了颜成潇派来的车子回北京,佟锐文送我出来,上车时他忽然抓过我,“月月。”
我心里一个激灵,回头看着他。
我想听他说什么,可是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手扶在车门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找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我很快就会带你走!”
我不由的心里又是一番苦涩,带我走?这样的承诺?不由的我问他:“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我现在去医院,不要这个孩子,我们一起走,再不理这些是是非非,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佟锐文只是看着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转过身我上了车,车门轰的关上,我冷静地告诉司机:“开车吧。”
身后,佟锐文的身影越来越小,车子驶出并不宽敞的村间马路,有些颠簸,我从车旁边的镜子上看佟锐文的身影,他一直站在原地,削瘦的身影还是那么令我心疼,我看得心如刀割,转过脸,我又掉了泪。
按着颜成潇的指示,我回了北京,在一间酒店开了房间住下,然后我给汪雨晴打电话,电话一接通,汪雨晴在里面急得疯吼:“月月你在哪儿?霍震东找你都快找疯了,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任性?也许他们都认为我这是任性,汪雨晴甚至会这样认为,霍震东为什么不可以订婚?他是个身分显赫的豪门公子,他们的婚姻不由自主也是正常的事,几个女孩子能有好运气嫁到豪门?就算嫁过去了也可能是处处受制肘,既然嫁的那么不自在,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能抓到多少是多少?毕竟这是个现实的社会。
是啊,这是个现实的社会,现实的令人心寒。
我知道霍震东会找上来的,颜成潇安排我住在这里,接下来的事他肯定也做了安排,剩下的就是看我的了。想了下我和服务台打电话要了一瓶红酒,酒送到房间后,我打开来喝,喝了大半瓶酒之后,我下了楼,在街上跌跌撞撞的走,没有目的和方向,就象个浮萍一般,是,从二十多年我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那天起,其实那就已经注定了我的人生,就会象一个浮萍一样,注定一生飘零。
我在街上盲目的走着,就在此时天下了雨,毫无征兆,雨一下密集的如同倒泼下来的一片豆子,哗的一下就扫了下来,我猝不及防的惊醒,吓了一跳,懵了的站在雨里。我都忘了躲,雨倒不是特别大,但是特别的急,铺天而下,很快就把我全身淋湿了。
我呆在原地,一下懵住了。
站在街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步子沉重走一步都觉得吃力,正在我站在那里摇摇欲坠时,忽然我听见身边一声尖锐的喇叭响,一辆黑色的车子急刹在我旁边,有人下了车。
果然是霍震东,他摔门下车大步迎着我走过来,我还在那迟疑的当儿,他已经奔了过来,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就扶住了我。
是他,真的是他来了。
我的身体发软,头痛欲裂,霍震东把我一下拥在怀里,我听见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你……。”
我心里难过,忍不住问他:“你干吗要来找我,干吗要过来?”
他扶着我,把我的脸挟在手掌里,气得声线里全是恨恨地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要不听我一句解释的转头就走?你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我苦笑,抬起头,喃喃说道:“你不守信用!你曾经说过不来找我,可是你没守信用,我曾经说过,再不要相信你,可是我也没信守承诺,我们两个,都不守信用!”
…………
我被带回了他先前给我安排的家。
因为在外面淋雨,我冻得浑身冰凉,惠姨慌慌的给我脱衣服,我没力气的由了她,霍震东找了毯子包着我,我听见他在喝斥惠姨,去给她倒点热茶,叫医生,……我累的厉害,坐在那里被他抱在怀里身体还在发抖。
医生过来了,给我一量体温,发现我在发烧,另外我的血象也偏高,霍震东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不停的追问医生:“她血象这么高,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她现在还怀着孕。”
医生非常谨慎,给我做了几次检查,从心电图到血压,最后医生安慰他,“没事,是感冒,喝了酒身体发热又在外面淋雨,冷热交替所以引起的感冒,她现在身体是有些敏感,我给她开些可以让孕妇服的药物和针剂,先给她去去热,你们密切关注着她,我留个助手在这里,有事你们联系我。”
霍震东恩了一声。
我在那咳嗽,惠姨端了热水进来,霍震东接过来,他先试了下不烫,然后才过来劝我:“月月,你起来喝点水。”
我只是觉得凉,脚很凉,因为脚凉身体也没暖和的过来,霍震东也象是感觉到了,他坐到了床边,几乎是不由分说的,把我的脚抓过来,放在他的怀里。
我一下掉了泪。
这是霍震东吗?
佟锐文告诉我,就是这个人,三年前处心积虑的设计了一个局,把我们兄妹推到了火坑,他是一个混蛋,禽兽,十恶不赦,可是,我又深深的怀疑了,我躺在那里看着霍震东,他也在看着我,眼睛一眼不眨。这是霍震东吗?如果说三年前,佟锐文告诉我这些,我会毫不迟疑的相信他,但是现在我真的懵了,一面是我最亲的亲人,另一面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和我有过最亲密的关系,这两个男人的话,我信谁的?
霍震东凝视我,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真是不听话,记住了,什么也别多想,好好吃饭,安心静养,我不许你,或者是孩子有任何一点闪失,明白吗?”
我突然问他:“告诉我,你和我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霍震东似乎被我的这番话问的怔了一下,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说,思忖了一下,他问我:“你想问我什么?”
“你说,你爱不爱我?”
他一下又怔住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间,我心里有点异常,我慢慢地看见他眼睛里象是溢了一层水雾,就好象是倒满了的一杯茶水一般,水满了,就在杯子的边缘,这时候谁都不敢动这个杯子,仿佛只要轻轻一动,那杯子里的水就会溢出来一样,他现在眼里就象是倒满了一杯水。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了脸。我听他说道:“你看见的只是个表象。”
表象?
他默然地坐在那里,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我忽然就说道:“如果我要你现在不订婚,不许和其他女人交往,你答不答应我?”
霍震东一下回过头来。
我仔细看着他,又清清楚楚地说道:“不要订婚,如果你想继续让我留在你身边,那你就不要订婚,回绝她,好不好?”
而当我说出了这番话之后,我忽然间心里也一沉,一股沉重的悲哀升在了我的心里,叹了口气,我又苦涩地说道:“算了,当我没说过。”
他只是在那看着我。
我又躺回到了枕头上,象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明白,你这次订婚是霍小姐给你安排的,相信霍小姐是很有深意,而你那个订婚对象一定是条件非常好,不止和你门当户对,还肯定和你郎才女貌,人也漂亮,我不勉强你,我明白,也理解你。”
霍震东沉默了下,这才说道:“对,你说的对,她确实条件非常好,而且,……长得也还不错。不过。”他又是顿了下,接着说道:“我们是不会结婚的,如你所说的,这出订婚是我姑姑给我安排的,安排这出订婚,是为着我们双方家族的共同利益,所以这出订婚,其实就是我们大家共同协商的一个商业炒作,我们都需要这种合作关系,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们就会解除婚约,大家各走各的路。”
“是吗?”
他看着我:“你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他?
我又把眼睛投向窗外,我现在能相信谁?
过了一会儿,我喃喃说道:“我妈妈曾经告诉我,月月,一份食物,再好看好吃,如果它是别人面前的,那你都不要去争去抢,你就安心的吃自己碗里的东西,吃的踏实,舒服,也开心,永远不要奢望别人会把他盘里的食物分给你,你也永远不要去抢别人的东西。”
“你妈妈的话?”
我泪掉了下来,“是,我妈妈总是这样教导我的,可是,……我让她失望了。”
他沉默了下来。
我深吸了口气,说道:“霍震东,我明白你的苦衷,我也理解你,你走吧!”
霍震东伸过手来,他用手轻抚我的头发,手指从我的头顶到发梢,一下一下,摸的非常轻。
我转过脸,眼泪又掉了一串。
霍震东再没多说话,他只是伸过手,给我轻轻把被子掖好了,在他的手要离开我时,他却又低下了头,把我抱在怀里。
他轻轻吻我,吻我的耳垂,我听见他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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