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白晓光又是惊喜又是震惊，拉着她的手，将她当救世主一般的不愿松开，仿佛一松开了，纪筱洛就不见了般。
纪筱洛看了看江笑阳，犹豫了会儿才道：“我不能久待，怕，方正龙会找到我。”
“小小菲她……”
“我知道。”纪筱洛打断白晓光的话，继续道：“有什么线索了吗？”
李浩轩摇了摇头，道：“我爸还在帮着找。”
“这么多天了。”纪筱洛喃喃，看见白晓光苍白憔悴的脸色，道：“没事的，我相信小小菲福大命大。”
白晓光跟着点头，能看见纪筱洛，也是件喜事。
“小洛，别再躲了，我看见了方正龙，有些事，你可以和他谈谈。”白晓光劝道。
纪筱洛悲凉的目光看向一旁，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晓光的话，有些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面对的。
“你躲着有用吗？”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方正龙就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小小菲。
“妈妈！”
“菲儿！”
母女情深，白晓光与小小菲紧紧抱在一起，纪筱洛慌张之下只要逃，方正龙早就做好了准备，拉着她的手不肯松。
“菲儿，妈妈在这儿，妈妈好想你。”白晓光抱着小小菲，她喜极而泣，怕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白日梦。
怎么可能纪筱洛回来了，小小菲也回来了呢？
“妈妈，你别哭了，我这些天都和叔叔待在一起，叔叔对我很好。”小小菲懂事地擦干白晓光脸庞上的泪水。
李浩轩看见方正龙身后跟着的李连捷的手下，李浩轩漠然地背过身，他该如当初承诺，小小菲一回来，他就去美国学金融。
小小菲亲了亲白晓光的脸蛋，然后看着一旁的纪筱洛，道：“小妈妈！菲儿好想你！”
纪筱洛抱起小小菲，泪水止不住地流，哽咽道：“小妈妈也好想你。”
“妈妈也好想你！半夜做梦还叫你的名字呢！”小小菲笑着将头埋进纪筱洛的颈间。
白晓光看着方正龙，然后站到纪筱洛身边，以着挑衅的目光看他，不许他对纪筱洛胡来。
“小光，我们都出去转转吧，让正龙和小洛谈谈。”江笑阳道。
白晓光不愿，她知道纪筱洛一定没有勇气面对纪筱洛，她清楚的看见，纪筱洛的浑身还在止不住地颤栗。
“小洛，我有话想对你说。”方正龙的眉目间满是深情。
纪筱洛捏紧了手，将小小菲交给白晓光，露出个笑脸，然后道：“我没事。”
“可是……”
“请你们先出去。”方正龙铁青着打断白晓光的话，他的温柔，向来只对纪筱洛保留，是属于纪筱洛的专属。
白晓光犹豫了会儿，才抱着小小菲离开，屋内其它的人也跟着出去，只留纪筱洛与方正龙两人在家。
李浩轩看了看那名保安，再看向白晓光，道：“菲儿，这些天过得还好吧？有没有想舅舅啊？”
“想了。”小小菲亲昵地在李浩轩侧脸上落下一吻。
李浩轩抱过小小菲，将她交到尚庄手里，然后拉过白晓光往一旁，仔细的看着她，像是恨不得这一眼到白头似的。
“以后，你可要好好生活。”李浩轩道。
白晓光见李浩轩这副模样，她心里觉得虚，不由地问：“你怎么了？”
“我要去美国了。”李浩轩小声。
“美国？”白晓光显得很诧异。
“是啊。要去那边学金融，到时候接受我爸的企业。”李浩轩口吻很轻，没有波澜，就像是在阐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般，那样的不痛不痒。
“那，你不拉小提琴了？”白晓光问。
“业余爱好嘛！”李浩轩耸了耸肩，“明天的飞机，今晚，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不陪你了。”
“浩轩。”白晓光喊住他，“是为了，菲儿？”
“别瞎猜。”李浩轩笑得洒脱，“我爸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他的公司不指望我还能有谁呢？我也长大了，懂事了，做这个决定，是必然的。”
“可你一直很想喜欢小提琴。”白晓光心里越发觉得愧疚。
“又不是说以后不能拉小提琴了，你想我了，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在电话里拉给你们听。”李浩轩笑道，很深很深的悲伤藏进他伪装得很好的桃花眼里，几乎看不出悲痛来。
“真的要去？”白晓光不舍。
“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上战场，别这副表情。”李浩轩拍了拍白晓光的手臂，继而道：“在这里你发生什么事了都告诉我，我找我爸替你摆平。”
“今晚，留下来吃饭吧。”白晓光挽留，如果李浩轩的走是必然，也不想让他这样匆匆忙忙的。
李浩轩一笑，“你舍不得我吗？还是，你现在突然发现喜欢我了？”
“别开玩笑。”白晓光语调悲切。
李浩轩内心的期待落空，他勾起唇角，有些尴尬，“记住，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自私的对自己好是为自己负责，懂吗？”
“别装出一副懂事人的模样来。”白晓光目光里盈满了泪水。
李浩轩深吸一口气，终于是控制不住地将白晓光抱进怀中，那样的用力，那样的不舍得松开。
只因他知道，这一天过去后，从此，他与她将会待在两片不同的领空之下，她的生活，自此，再也不会有他的参与。
李浩轩摇了摇头，既然是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婆婆妈妈的！
他是个男子汉，至少在走的时候，不要让人觉得他做事不干脆、果断。
江笑阳看着白晓光，他知道，李浩轩应该是要离开了，接下来，他将会与尚庄抢白晓光。
有把握么？
江笑阳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他摇头。
对于白晓光的事情，他总那样不确定。
白晓光抱着小小菲，问她的近况，怕方正龙已经知道小小菲是他女儿的事实。
“相信小洛，她的事情，她能自己处理好。”尚庄安慰着白晓光。
白晓光唯有点头，有些事情，即便旁人想帮也帮不了。纪筱洛想要解脱，除非与方正龙将话说清楚，否则，永远的躲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纪筱洛与方正龙两人依旧站在客厅，方正龙控制不住思念，将纪筱洛抱在怀里。
“想了你四年，真正见到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方正龙的声音很醇厚，像是上好的陈年佳酿，一听就醉。
纪筱洛沉默不语，她依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方正龙。
但这个拥抱，她又何尝不是想了四年呢？
她以为有些感情她能逼自己忘掉，当方正龙在她心里扎根地太深了，深到她没办法将他连根拔除，反而是看着他在她心中渐渐地茁壮，占据了她整颗心。
“你要的罪证我都找齐了，等你回去，我们就将他告上法庭。”方正龙抱着纪筱洛的力气紧了紧。
“他是你爸。”纪筱洛声音哽咽，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让方正龙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做决定。
“你是我妻子。”方正龙看着纪筱洛，眸光中满是深情，“你们两个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当你们之间有冲突时，我选择对的那一方，这样有错吗？”
纪筱洛的泪水止不住，“你完全可以忘了我！正龙，我不愿你背上不孝的罪名，更何况，如果你爸入狱，你的前途就……”
“我爸他犯了错，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他的养育之恩，我只能等他出狱了再还。”方正龙语调坚定，眸色却依旧温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若不是我将小小菲绑架了，你是不是真准备一辈子不见我？”
“是你绑架的菲儿？那你……”纪筱洛想问方正龙知不知道小小菲就是他女儿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哽住了。
“想你想得疯狂了，小洛，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那一线希望，赌你还在这个城市，时刻了解着白晓光与小小菲的动向。你知道吗？这些天不见你露面，我有多难熬。”方正龙说着，深情的吻落在纪筱洛柔软的唇瓣上。
他急急索取她的味道，用她的温度让他安心，这么多年的思念，他几欲崩溃了。
“砰——”
巨大的枪响自方正龙耳旁响彻。
“砰——砰——砰——”
枪响接连不断，有好几颗子弹都与方正龙擦过去，方正龙暗呼不妙，拉着纪筱洛就向卧室躲。
“怎么了？”纪筱洛问，见方正龙拔枪出来，她浑身直泛哆嗦。
“估计是想杀我的人，以为这个时候我的防备会松。别怕，我带了不少人来。”方正龙道，冲纪筱洛笑笑，以示安心。
可纪筱洛哪里能安心，听见外面的枪声不绝如缕，吓都吓怕了。
她知道，方正龙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遭此杀戮。
就在纪筱洛担心时，枪响离他们越来越近，方正龙将纪筱洛挡在身后，在她耳旁轻道：“别出声。”
在不知道进屋的人是敌是友时，他不能大意。
纪筱洛惊恐地看着方正龙，当有人踢开卧室门时，接着就一顿狂扫。
一切都太快，方正龙挡在她身前，用身体做墙，为她挡住了所有子弹。
“不要！”纪筱洛大呼，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下。
“正龙，正龙！”纪筱洛哭喊着，很快的，又一拨穿军装的人将房内的一些人收拾掉，纪筱洛抱着方正龙，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正龙，你回答我，别死，你别死！”
“我不会死的，傻瓜，我说过，会陪你一辈子。”方正龙的声音微弱。
“正龙，求求你，坚持下去。”纪筱洛的泪水不断滴落在方正龙的脸上，一旁的人在打急救电话，方正龙看着纪筱洛，扯开嘴角笑了笑。
“答应我，别再躲我了。”方正龙道。
“不躲了！正龙，我再也不躲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有什么问题我们都抗议一起解决！”纪筱洛哭喊着。
“这，这可是你答应的。”方正龙闭了闭眼，努力想看清楚纪筱洛的样子，没有他，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该怎么办？“等我再次醒来，我，我要看见你笑的样子。”
“我会的！正龙！你撑着点儿，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撑住！”纪筱洛握住方正龙的手。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正龙——”纪筱洛的喊声撕心裂肺，可任她怎么哭喊，方正龙都不再睁开眼，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染湿了纪筱洛的衣裳。
医院惯有的药水味让人不安，医生说方正龙穿了防弹衣，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里进了两颗子弹，动手术取出来，怕一不小心伤及血管，可能在手术中死亡，如果不动手术，将撑不过今晚十二点。
纪筱洛整个人都懵了，如果她知道与方正龙的再次重逢既是生离死别，这四年她怎么也不会离开他，又或者，即便小小菲一直找不到，她也不现身。
这样的话，方正龙是不是就会好好地活着？
是她害了他。
纪筱洛满脑子都被这种思想占据。
“病患的家属在吗？我们需要他的家属做个决定。”医生道，一脸的威严，仿佛就是那死神，随时可能将方正龙的命拿了去。
“我是。”纪筱洛幽幽启口。
“请问您是患者的？”医生询问。
“我是他妻子，是他孩子的妈。”纪筱洛吸了吸鼻子，看着手术室大门，揪紧了手，却没办法亲自签下同意手术的名字。
“小洛，有一线机会我们都要试试。”白晓光握着纪筱洛的手，道。
“我好怕他会就这样离开。”纪筱洛泪如雨下，她再也撑不住了。
“他舍不得离开你，小洛，我们都相信他。死神带不走他的。”白晓光笃定道。
“请快点决定，对病患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医生说。
纪筱洛咬紧了唇瓣，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见医生进手术室了，纪筱洛整个人虚脱的坐在地上，深深地凝视着手术室，不敢去想那个最糟糕的结果。
“他会好的。”白晓光想扶纪筱洛起来，可纪筱洛却坐在地上，嘤嘤的抽泣着。
白晓光也六神无主，她知道，坚强如纪筱洛，这些年对方正龙的感情只有浓厚不曾减淡，如今的重复就要面对生离死别，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吧！
刚才在家楼下，白晓光听见枪声，那瞬间，她觉得，其实活着比什么都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因为活着，可以解决各种难题。
“没事，正龙从小体质就好，在部队里没少受伤，这一次，也一定会撑过去。”江笑阳扶着白晓光，说。
白晓光看了眼江笑阳，因为怕小小菲来会吓到她，所以让她和尚庄还有李浩轩待在家里，现在，这儿唯一的男人，唯一的依靠，便是江笑阳了。
“相信我。”江笑阳的声音醇厚中带着笃定，白晓光点点头，眼下，只能一遍一遍求菩萨保佑，让方正龙福大命大。
方正龙的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当医生出来时，瘫在地上的纪筱洛忽然站了起来，跑到医生跟前，问：“他怎么样？”
“病患头颅里的子弹是取出来了，但因为失血过多，造成脑部短时间缺氧，醒不醒得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毅力。”医生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
纪筱洛听见这两个字，脸上才干的泪又落了下来。
为什么医生的尽力不是将方正龙彻底治好呢？
“小洛，往好的方面想，他顽强的活过来了，又哪好意思一直昏睡着不见你？”纪筱洛六神无主的看着白晓光，只听白晓光继续道：“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坚强，能够唤醒方正龙的，除了你，还有谁呢？”
正在这时，护士将方正龙推了出来。
纪筱洛赶紧握住方正龙的手，轻声喊：“正龙，快醒醒！”
方正龙闭着眼，没有说话。
“醒来吧！我需要你。”纪筱洛哭道。
可任她怎么喊，方正龙依旧是闭着眼，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大亮，纪筱洛喊了方正龙一个晚上，方正龙却是个活死人，没有任何动静。纪筱洛呆呆地坐在方正龙身边，握着他的手，痴迷的看着他。
哪怕他一辈子不醒，她也会陪着他。
没有他，她哪里也不想去。
“正龙，你不知道吧？我们有孩子呢！”纪筱洛声音温柔，“小小菲就是我们的孩子，你和她呆在一起，有没有感觉你和她很像？”
“你肯定发现了，对不对？”
“她缺失了三年多的父爱，你还不快醒来抱抱她？没有你在，我不敢单独认她。”
“你说过，想和我养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现在还差一个男孩，你不醒来，我和谁养？”
“正龙，只要你好，我怎样都没关系。”
纪筱洛说得声音都哑了，但方正龙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方正龙的母亲接到通知赶来，当看见纪筱洛的时候，方母失控的破口大骂。
“我们方家欠你的，我儿子都已经还清了！滚！你给我滚！”方母推揉着纪筱洛。
“不要！”纪筱洛大声，“我是正龙的老婆，我不走！”
“你不配！你让正龙连家都不要，逼得他爸去自首，现在还害正龙变成一个活死人。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方母一巴掌落在纪筱洛脸上。
白晓光拦也拦不住，江笑阳握住方母还欲再打人的手，“方姨，你比谁都清楚正龙对小洛的感情，要唤醒正龙，除了小洛，只怕没有第二个人。”
江笑阳的声音落下，方母怔着没有动，对纪筱洛是恨是怨，却又改变不了纪筱洛是方正龙心头肉的事实。
此时，江笑阳接到一通电话，他拧了拧眉头，“好，我马上过来。”
“我有事必须要去处理，小光，这儿现在就你最有理智，你要守好这里。”江笑阳道。
“出什么事了吗？”白晓光担心的问。
“公司里一些事情，别担心。”江笑阳笑了笑。
白晓光拉住江笑阳，“真的？”
江笑阳点头，“真的，周念琛在银天的账务上做了些手脚，我需要回去处理。”
“他？”白晓光显得不敢相信。
“如果我送他进大牢，你会不会怪我？”江笑阳问。
白晓光的眸光暗了暗，“他真的，做了那么多？”
“比你能想到的更多。”江笑阳叹息着。
白晓光深深吸了口气，“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我没关系。”
“我会手下留情的。”江笑阳道，然后，再深深看了白晓光一眼，才离开这儿。
白晓光再看向纪筱洛，因为方正龙出事，纪筱洛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白晓光走到纪筱洛身边，她觉得老天爷对纪筱洛真是残忍——她爱上仇家的儿子，生下仇家的孙女，本以为偷跑就能全身而退，而面对方正龙的爱，纪筱洛总是难以抗拒也难以接受，这种折磨人的矛盾，让她得到的是窒息的痛吧？
“小洛。”白晓光声音很小，“别太担心，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不是你家人躺在这儿，你说得当然轻松。”方母没有好的语气。
纪筱洛现在没有精力去与任何人说话，她只希望方正龙能醒来，什么事情她都能跟他商量，只要他好好的。
纪筱洛现在才终于明白，而且想通，之前她一味的沉溺在家人去世的悲痛之中，现在才发现，她所固执的有多么可笑。
一冤了一冤，她与方正龙之间确实有着跨不开的鸿沟，但她不该用躲避的方式，纠结了两个人。
“伯母。”白晓光的表情刚强而且坚毅，“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情，但我们这儿没有谁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方母冷哼一声，别开眼，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抹了抹眼睛。
“我去买点儿吃的来。”白晓光说。
纪筱洛守着方正龙不愿离开半步，方母在心里也知道儿子清醒的希望就是纪筱洛，也无法赶她走。
白晓光走到门口，再看纪筱洛一眼，眉头拧了拧，透着浓郁的担心。
离开病房，白晓光到医院门口，看见李甜甜，两人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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