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在那个年代尤为严重,郭家能够几乎将郭小华卖掉来给弟弟结婚,想来对这个女儿也不会太重视。看郭母哭泣的样子,应该是真心疼,但是也真舍不得钱给郭小华看病,她的表情很为难,最后都变成了愧疚,依旧是决定牺牲女儿。
当然这些愧疚现在都变成了尴尬,满头满脸的啄木鸟果茶,安承泽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无论如何都是最爱孩子的,就是那对人渣母子,在看到自己高大的儿子被威胁时,老太太也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的。母爱如海,柳茹如此,老太太如此,安志恒的母亲也是如此,可惜也是有特例的。
安承泽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个惨烈啊,好似要把肺部咳出来一般。柳茹无奈地看了眼安承泽,眼角跳了跳,这孩子不会又是故意的吧。
天地良心,安承泽咳嗽是为了掩饰尴尬,可喷果茶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惊到了。柳茹了解自己儿子,石毅却是有些慌了手脚,把果茶接过来,不停轻拍安承泽的后背,眼中满是关切,他是真把这个弟弟疼到心坎里去。
柳茹叹口气,再欠揍也是他儿子。从床头拿出一卷粗糙的卫生纸递给郭母,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这孩子最近感冒。”
郭母摇摇头,拿起袖子擦擦脸,没接那卷卫生纸。尽管那个年代卫生纸破得现在扔公共厕所里都没人愿意用,但在郭母眼中,那依旧是非常高级的东西,她舍不得用。她已经很久没和郭小华联系了,以前每次联系都是要钱,自从知道她和丈夫下岗后,郭母也不再好意思向女儿要钱。倒是从去年年底开始,女儿总是会托人捎回来钱,她也就收着了。她不知道女儿的钱是怎么来的,自然也就不清楚柳茹现在很有钱,她只是隐约记得柳茹是郭小华的朋友,也是下岗工人。
哭哭啼啼一会儿,见郭小华没反应,护士又过来说他们太吵影响其他病人,郭母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郭小华少花点钱。期间除了哭泣女儿遇人不淑外,完全没有劝她离婚的意思。
太愚昧,太无知。
郭小华也是没怎么跟母亲说话,她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弟弟被别人家的孩子打伤了,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抱着弟弟坐在那户人家门前撒泼求公道的,到了她这里,关心是有的,可是连讨个公道都没有。她的弟弟,她从小疼着爱着,有好东西吃自己宁可饿着都要给弟弟,现在却连看都没来看她。
眼泪滑下郭小华的眼角,她一声不吭,只是哭着。
柳茹抬手擦干她的泪水,轻声说:“医药费你倒是不用担心,只要你还干,以后就从工资里扣就是了。”
郭小华的伤虽重,但都是外伤,养一养就好了,不需要用贵重的药物,也不用手术,花不了太多钱,柳茹现在小有资产,一点医药费还是能付得起的。
听了她的话,郭小华哭得更凶了。丈夫打她,婆婆欺凌她,父母不曾为她讨回公道,弟弟更是完全不理会她。却只有这个曾经工厂里的姐妹,给她工作,救她出那个家,还帮她掏医药费。她只要能爬起来,以后肯定为柳姐做牛做马,可是她的丈夫和婆婆还会给柳姐找麻烦,企图讹诈她那来之不易的钱。那天晚上她有些难受地回到家,婆婆让她吃药时她拒绝了,并转述了白天大夫说的话,婆婆却立刻说她是在店里累的,要找柳茹赔偿。郭小华老实但不傻,她明白婆婆的意思,想要阻止,发现阻拦不管用就要冲出去找柳茹报信,结果被丈夫抓住狠狠打了一顿,还绑在床上不让她出门,而是强行给她灌了药。婆婆还说算日子今天差不多能怀上,丈夫就不顾她挣扎伤害了她,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只觉得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
这种念头在郭母说出那种话时她也有过,可是现在,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更会给婆婆他们借口讹诈柳姐?
郭小华拿起毛巾擦擦脸,发现眼泪已经干涸,早就只剩下风干的痕迹。她放下毛巾,望着柳茹轻轻地说:“柳姐,我想离婚。”
“好啊。”柳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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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有时候很容易,有时候也很简单,郭小华这种情况离婚太容易了,就算夫家不同意,只要提供医院诊断证明就行了,样样都够那个男人喝一壶的。只是柳茹觉得郭小华太辛苦,就这么简简单单离婚,实在是便宜男人了。
在她还在思考的时候,安承泽默默地掏出一本最新修订的婚姻法,建省新华书店独一本,被安承泽用零花钱给买了下来。柳茹看了眼儿子,默默接过书,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儿子,但却能明确地看懂他。明明是一层薄雾,看不到薄雾中的东西,可是却能看到薄雾背后的真心。
还是她儿子,就是乖。还懂得知识就是力量,多聪明。
柳茹翻开厚厚的书,认真地一页页看了起来,家暴、婚内强/暴、监/禁……这上面明确表示,家庭暴力是法定离婚的理由之一,而且受害者可以要求家庭暴力实施者承担损害赔偿的民事责任,还会拘留,甚至有刑事责任。家庭暴力会构成刑法中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虐待罪、故意杀人罪以及侮辱罪等。构成“虐待罪”,应处2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2年以上或者7年以下有期徒刑。
柳茹托腮一页页看着婚姻法,像郭小华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可以算作重伤,如果她追究,找个好律师,2年是肯定能判下来的。只是郭小华肯定下不了这个狠心,她应该撺掇郭小华多要点赔偿。翻着翻着,突然看到“重婚罪”这样的字眼,柳茹愣了下,细细地看起来,表情很凝重。
安承泽静静地退出房间,走到门外嘴角翘了下。
郭小华养伤期间,丈夫和婆婆曾多次到医院去闹,他们觉得找回自己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到哪里都可以闹。甚至在医院中男人都要打人,最后被在医院值班的小警察给拽到看守所蹲了两个晚上。在医院闹事,还对重伤的老婆大打出手,什么玩意儿!
这下子不止柳茹劝郭小华离婚,就连医院里值班的大夫护士都看不下去了,给郭小华换药的时候,卫校毕业的小护士都愤愤不平说要是她早就离婚了,就连那天把男人拽到看守所的警察都一脸愤怒地表示这种男人不是男人!
有道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些成语到这里就变成褒义。原本思想还有些动摇的郭小华在众人劝告下,终于坚定信心,在小警察的帮助下,提出了离婚诉讼。
母子俩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彻底傻了。
在热心护士医生以及值班警察和柳茹的作证、医院出具的验伤证明以及郭小华尚未的伤等有利证据下,这件离婚案件在短短一个月内就结案,法定郭小华丈夫离婚,并且丈夫要承担郭小华住院期间的全部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由于郭小华本人并没有追究丈夫的刑事责任,所以丈夫逃过一劫。不过由于现在医药费是柳茹承担的,为了防止男人在离开法庭后赖账,而郭小华个没出息的也不愿意用法律手段索要赔偿,柳茹刚离开法庭就趁着这个时间让男人和郭小华同时写下欠条,这钱转了个个儿就是柳茹的了,柳茹可不会手软,真要是不还钱,好啊,房子抵押。正好房子离省小和她现在的店铺近,走路十分钟,打车三分钟,而且还集体供暖,安承泽冬天不用再烧煤,尽管现在煤基本都是石毅在烧……
折腾了一阵又没有郭小华帮忙,茹记生意很不景气,经常不开门。终于在暑假结束前解决案子,郭小华又养了一个月伤后回到工作岗位上,茹记再度红火起来。期间那对母子试图来闹事,却彻底被石毅下破了胆,最终为了房子不被抢走,老太太拿出当年老头留下的钱还了债,被自己大儿媳妇知道后又是一场家庭大战,不过这已经和郭小华无关了。
无事一身轻的小华在柳茹的帮助下渐渐露出笑容,她现在就住在柳茹家,和她一个房间,两个女人住在一起,旁人说闲话的也少了。由于石毅总是围着安承泽转,还住在他们家,最近有了柳茹和石磊的风言风语,可是石磊露面的次数实在太少了,一年根本没几天,流言也传播不起来。当郭小华和柳茹住在一起后,流言更是没法继续传下去,柳茹怎么和石磊私通啊,难道加上郭小华三人一起?
解决郭小华的事情后一切都顺风顺水,酷暑过去,茹记的生意也比之前红火得多。转眼又是一个冬天过去,安承泽与石毅度过本命年,迎来了13岁。而在现在小学还五年制的时候,今年秋天,他们就要上初中了。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茹记生意实在太过红火,仅柳茹郭小华二人以及省小这一个店面有点供不应求,过年时柳茹算了下这一年多的盈利,饶是见过世面的人她腿都有点软。当初她开这个店靠的是老房子被占给的拆迁费五万块,那时五万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可是现在,她净利润就已经近十万了。
开分店,必须的!
分店店主自然是郭小华,她现在已经是成手了,虽然精致的手工糕点味道还是稍逊柳茹,不过也有不少人喜欢吃她做的。柳茹招了个新人,带半个月后觉得是个挺本分的小姑娘,便放心地将茹记交给郭小华管理,自己却是又一次跑到广州去看机器了。
她走了,石毅已经是大男孩,不好和郭小华一起住在平房里,便撺掇着安承泽去他家住,楼房不用烧煤哦,还干净还有抽水马桶。
最后一条打动了安承泽,他淡淡看石毅一眼,就被吸引过去了。平房固然面积大,可是在没有柳茹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住有干净卫生间的地方。室外简易厕所,他真是受够了。
再一次将安承泽“骗”到自己家,石毅真是乐得摩拳擦掌。已经多久没和小泽这么单独相处了,他十分怀念两年前那个暑假,像梦一样快活。
可是这次安承泽拒绝和石毅住在一起。
“为什么不行,以前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睡的,我每天都洗澡,搓好久呢!”石毅很委屈,身为北方人,冬天还一天一洗澡的他实在是相当不容易了。幸亏家里有电热水器,否则光是去外面洗澡的费用就是一大笔。为了安承泽他一个大小伙子身上居然没有汗臭脚臭味儿,特别不男人,但是小泽不喜欢,他就忍了。
安承泽望着那张一米五的床眼角直跳,这TM能和两年前一样吗?两年前石毅165,他们俩躺在这张小床上正好的情况下,石毅都能将他一晚上踹醒八次,现在石毅175,这床睡他一个都嫌小,居然还要两个人睡。之前在他们家住的时候,睡的是炕自然不怕,现在……呵呵,安承泽没有被踹的爱好。
“床太小。”安承泽冷冷地拒绝石毅,便去收拾客房。石毅家是三居室的,一间主卧留给很少回家的石磊,一间是石毅,剩下便是客房。安承泽只在客房睡了几晚就被石毅拖上自己的床,这么多年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十分之不人道。现在终于能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空间,心中还有点小开心。
虽然不讨厌石毅并视其为家人,但还是喜欢一个有些空间。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太充实也太幸福,安承泽回忆前生时总觉得很模糊,除了柳茹的去世依旧让他心痛,其余人的印象都模糊的。反倒是石毅,前生那段被欺负的日子也越来越清晰,现在想想,以石毅的脾气那时候自己真的没受到过伤害,打都没打过一下,就是整天带着人劫道不让他回家,那时觉得恨得不行,现在却越回忆越觉得可爱。
安承泽很是奇怪一件事,石毅难道不需要自己的空间吗?怎么说也是青春期的孩子了,这个时候的孩子不应该开始有空间意识,喜欢藏东西瞒着家人吗,怎么石毅还是想黏着他,童年太缺爱了?
石毅想挤到客房,可客房的床更小,只有一米二,安承泽明确表示如果他非要挤上来,那他就睡沙发,反正石毅是肯定舍不得安承泽睡沙发的,最后只得妥协。他晚上一个人躺在双人床睡不着,明明可以在床上翻身打滚,可就是觉得缺点什么,向来沾枕即睡的石毅头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倒是安承泽这一晚终于没有人踢了,睡得十分香甜,并且打定主意日后都要这么睡,就算柳茹回来也如此。反正他们现在不缺钱,可以把他那边的墙炸开再搭一间屋子,这样手续办好后房屋面积还能多一点。
他已经十三岁了,家里也在渐渐起步,他是不是也该想办法赚些钱了呢?安承泽思考的结果是,还是等高中再说吧。那时他已经十六岁,个子也足够高,可以虚报两岁半个身份证,成年后就可以做很多事情。至于启动资金,只要能够找到正当理由,就算他直接向柳茹要,柳茹都会给的。
要不,再玩上三年?安承泽觉得自己真是堕落了,竟然乐不思蜀地只想着玩耍,一定都是石毅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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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学升初中考试,我全省前十,你就跟我一起睡!”石毅严肃地和安承泽谈判。
“免谈。”安承泽摆摆手,继续看他的英语报刊,外语这东西时间不看会忘记的,就算想再玩三年,也是要好好复习外语的。他前世会四国外语,德语、法语、英语和日语,可是现在却忘掉很多,这实在是有些头疼,安承泽只能每天尽力地回想,看书时经常用这四种语言翻译,却在没有语言环境的情况下渐渐遗忘,最后只好努力保住英语的水平,日后再捡起这些语言应该也容易。高中他有点想去京市或者魔都了,这两个地方是内地发展最好的,语言环境也相当丰富,外语书籍碟片和原声电影也好买。
“那我一天洗两次澡,每天被你揍一顿。”石毅开始丧权辱国。
“免谈!”安承泽从书中抬起头,额上不由自主迸起一条青筋,“我没有虐人的爱好!”
“那……我把我所有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全都给你!”石毅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他知道安承泽爱钱,这是他从那次一起卖鞭炮就知道了。可是毕竟他年纪小,柳茹不会放手给他那么多钱,基本的零花肯定不会亏了他,安承泽现在已经是省小的“有钱人”了。只是还是比不上石毅的压岁钱,以及石磊一年比一年多的生活费。最重要的是,石毅吃住都赖在安家,基本没什么花销,他的钱柳茹肯定不要,结果现在攒了一大笔钱,突破五位数,让安承泽再次仇富了一把。
“这个……免、免谈!”安承泽艰难地说,要抵御这个诱惑实在很难。这年头一万块很多很多,而且93年2月至94年7越足足有17月的熊市,而在94年7月29日后会有为期两个月的牛市,现在真好可以低位建仓,牛市可以大赚一笔。一万块一万块……免谈,睡眠最重要。
“那……”石毅见到一点点希望,搓搓手说,“我再让我爸把床换成两米四的怎么样?”
“成交。”安承泽抬起头,神采有那么一点点的飞扬。
于是在石土匪终于回家后,发现柳茹又去了广州,心情超级差的时候,听到败家儿子要换床的要求,忍不住皱眉道:“你太重把床压塌了吗你要睡两米四的?”
石毅有点后悔自己没实现把床给砸了,当然这主要是怕被他爸发现真相后把他给砸了。于是他认真地和石磊交涉:“爸,我现在个子太高,床有些睡不下。”
“啪”!石土匪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一米七五就算高了?部队里一米九的士兵照样单人床,有你这么娇气的么,想睡自己买,给你的钱难道都花了?”
石毅没声音了,他确实有钱,够换无数个床的,可是这些钱现在已经改姓了,尽管还在他手里,但早就是安承泽的私产了,石毅知道,就算换床也不能动这笔钱。
吃饭时安承泽也在,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饭。有些不明白少年黑小子的执着所在,为何非要如此执着地与自己一个房间。
没要到钱,石磊也没见到柳茹,父子俩像斗败的公鸡般一个耷拉着脑袋回部队,一个耷拉着脑袋在房间里垂头丧气。安承泽那一瞬间真有答应和石毅挤挤的冲动,但是他没说话,他只是隐约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片段,不太清楚,他需要回想,总觉得和以上情景有些相似。
接下里几天石毅神出鬼没,放学就没了人影,大半夜才回来,第二天眼睛都是血丝,眼中睡眠不足,却还强撑着听课,坚持把作业写完。看他那副样子,安承泽突然有些心痛。
当晚他便跟着石毅走了,其实石毅很警觉,前几天跟踪都被他甩开,可是这段时间他有点累,精力不够,安承泽做出被他甩掉的假象后,他就放松警惕,让安承泽一路跟到目的地。
那是一个群魔乱舞的酒吧,也是九十年代黑社会的场所。石毅走进去,跟门房很熟的样子,换了件黑西服出来,高大的个子黑黝黝的皮肤谁也看不出来他只是个孩子,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安承泽一直远远地看着,中间来过一次找茬的,石毅和其他人一起把人赶走,石毅身手很好,没受伤还打跑不少人,得了个红包。安承泽一直看着,没有出现。
直到石毅回了家,照例进门看看安承泽,发现他居然没在床上睡觉时,这才晃了神,连忙下去找人。
安承泽坐在小区的花坛上,脑子乱乱的。
他想起来了,刚进军营的时候,他戒断反应时不时会发作,同一寝室里还有安志恒吩咐好好“照顾”他的人,开始日子过得很苦。戒断反应遇到石毅后,他提出让安承泽搬到他们宿舍去,安承泽断然拒绝了。
然后大概三天后,那个“照顾”他的人便搬了出去,而石毅则住了进来。一开始他以为石毅是靠关系搬进来的,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石毅求了指导员,立下军令状在下次演习中一定要拿下个人项目的所有第一名才搬进来照顾他的。
知道这件事后安承泽很震惊,他与石毅不过是两条平行线,在不该相遇的时候有了一段谁也不想的孽缘,本该恨他的石毅,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那时他问了石毅,于是那个男人抓起他的手,让他摸向自己的耳垂,说了之前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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